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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一个也不能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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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安局外,沈柔娇跟虎子站在路边树荫下,一阵风过,树叶沙沙作响,他们的衣角迎风轻轻摆动。
早晨还雾蒙蒙的天气,此刻,却蓝得透亮,如心中阴霾一扫而空的沈柔娇,神清气爽,恣意畅快。
虎子瞥了她一眼,摇着头坏笑道:“刚才演得真好,我差点就信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倒好,说跪就跪,说寻死就寻死。”
“我是女儿。再说,不都是演得嘛,演戏而已,就得跟着剧本走,该跪跪,该死死,能过戏就行,别扣细节。哦对...”沈柔娇得意地将麻花辫甩到身后,小脸扬起个好看的弧度。
“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是你们村的黑子按指印时给你爹的。”虎子想起当时的场景。
他跟沈父与沈山河一同回村,并带着请愿书与他们挨家挨户去摁红指印,走到黑子家时,他不仅拿出十块钱,还拿出皱皱巴巴的几页纸,交给沈父。
那十块是还沈家的钱。当初因为周淮樾养得狗,咬死他家打鸣的公鸡,本该赔五块,他硬讹了沈柔娇十块。前几天挖药材,他干得最好,两天整整挖出七十斤地黄,净赚十七块五。
他想继续跟着沈家,跟着周淮樾干,就必须把讹的钱还回去。
而那封信还要感谢黑子的儿子。
有天,调皮捣蛋的黑崽又跟几个淘孩子玩将军扮演游戏,他们举着沈柔娇给的翎子在村里疯跑,不小心撞到王建新。
王建新看到雉尾就来气,沈家真是了不起,赚钱不是吃鸡就是吃肉的,实在太可恨。
他把自己的嫉妒,迁怒到孩子身上,从黑崽手里抢过翎子,三两下将雉尾上漂亮的毛拔得干干净净,黑崽哪里受得了这气,捡起小石子朝王建新砸过去,“坏老头,遭报应!”
砸完就跑,身后的王建新捂着脑袋,边追边从裤兜里掏出东西反击。
砸过来的,有一串钥匙、几枚钢镚,还有一团废纸。
淘气的黑崽,在王建新跑得直喘气,叉腰休息时,捡走钢镚儿跟纸团,一溜烟跑回家。纸团被随手放在他爹的衣服上,这才被黑子看见。
好在,黑子在扔掉纸团前,展开看了一眼。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看到举报信的沈父,推掉黑子递来的十块钱,连声说谢谢,掉头就往王建新家里走,他要去找王建新拼命,他忍了十几年,已经忍无可忍。
关乎女儿娇娇的清誉,他这个当爹的不能坐视不管。
虎子跟沈山河强行拦住怒不可遏的沈父,“叔,别冲动,好事,这是好事。”
“你瞎说啥,毁我女儿的清白咋会是好事。”沈父不客气地把虎子甩到一边。
“叔,娇娇要扳倒王建新,需要这个举报信,你想想,这是他恶意诬陷的直接证明,也叫关键证据。”虎子脑筋转得快,也说到点子上。
被点醒的沈父,缓过劲儿来,把信塞进虎子手里,眼含热泪:“快给娇娇送过去,告诉她,我这个老糊涂支持她,支持她告王建新,我以前做错了,那样的人不配被原谅。”
……
“虎子哥,真得谢谢,这次多亏有你。凭那封信咱就能彻底扳倒王建新。”沈柔娇对着虎子拱起手,是拜见大侠的标准姿势。
“行了,收起你的铁拳吧。还有啊,你师傅的两只狗,昨天就被你大哥接回家里去了,放心吧,饿不死。”
“给力!”沈柔娇在虎子肩头重重地拍了下,突然想起件事,“哦,对了。虎子哥,那位老警察是不是认识你。”
因为,警察在虎子出现时,并没过问他的身份,还在要掐人中时,直接叫他虎子!
“嘿嘿,还真被你猜对了。他是我叔的邻居。我姨跟他老婆关系特好。”虎子说话时,看到沈柔娇的二哥从警察局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他抬手指过去,“你哥出来了!”
沈柔娇一抬眼,猛朝他们挥手,跟着大叫出来, “二哥,三哥,大娃哥!”
听到小妹的声音,沈天城两步并一步冲上前,“村长说你来了,还递出告王建新的状子,怎么样,能成功不!”
“这次一定能!”沈柔娇高兴地快跳起来,又看到村长也走出来,“太好了,你们终于没事了!”
沈天南跟沈如山,看着小妹满脸的喜悦,没敢张嘴,闷头拉她往前走,“对,都好着呢。走,先去吃饭,饿死人。”
“别急,再等等我师傅,周淮樾还没出来呢。”沈柔娇扭转身体,够着头往回看,村长已走到眼前,周师傅怎么这么墨迹。
“咱们先去吃饭,你师傅还有点事!”沈如山看着村长,对娇娇说道。
村长明白其中的含义,也搭腔道:“对,他还有点事。”
“他能有啥事啊!要不,虎子哥先带你们去吃饭,我再等等他。”沈柔娇从沈如山不会骗人的眼睛中,看出端倪,他说谎时不敢与人对视。所以,他们为什么合伙骗她呢?
“小妹,你先跟哥走,有些话在公安局门口不好说。”沈天南依然执拗地想把她拉走。
昨晚被审问时,他猜出沈柔娇跟周淮樾关系不一般,现在再看到小妹的焦急样,他们真在谈恋爱也不一定。
“怎么?难道我师傅被妖怪抓走了吗?有啥不好说的。”沈柔娇犟种上身,她认死理:大家一起来,就要一起走,一个也不能少,谁也不能拉下。
“你师傅真被抓走了!”最先崩不住的是沈如山,既然小妹已猜出来,就没必要再瞒下去,他完全没听出那是沈柔娇的玩笑话。
结果话音刚落地,就被沈天城在屁股上踢了一脚,“就你话多。”
这一脚基本实锤周淮樾真得被抓走。
“什么意思?”见他们都沉默不语,沈柔娇脑子轰隆隆响,到底怎么回事?她只觉得不能这么丢下周淮樾,她不能让师傅因为自己而遭遇不测,他本是个舒适的局外闲人,却被拖进来,现在又被抓进去,她若现在扭头走,就是个无情无义无道无德的卑鄙小人。
“你们都不说,是吧。那我就自己去问。”沈柔娇说完便往公安局走,被村长一把拉住。
“姑娘,不能去!周淮樾是被市政府的人带走的。你去只会给自己添麻烦,咱们先回去再想办法。”村长推心置腹的话,对娇娇很管用。
此刻,沈柔娇从‘市政府’三个字,听出事态的严重性。她不是个冲动的人,凡事都是三思而后行。
“要不这样。”虎子在身后开口,“柔娇妹子,你先带你哥、村长去吃饭,我一会儿进去打听下,毕竟熟人,好办事。”
“谢谢,虎子哥。”这一天,沈柔娇好像一直在对虎子说谢谢,说了一遍又一遍,谢了一次又一次。
他对于她来说,真像个行侠仗义的大侠,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不求回报不计利益,只是因为正义二字。
……
吃饭时,村长问起那封举报信的事,沈家几个哥才知道小妹,在公安局里闹过一处要死要活的戏,光听就吓掉了他们手中的筷子,轮番安稳小妹,可不敢那么想,那么做。
沈柔娇实话实说,都是故意演的,她没想死。
意识到自己又被骗,村长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他指着沈柔娇的鼻子数落,“你,沈家最小的。我看你是咱村胆子最大的。在公安局,你也敢演戏,你就不怕演砸了,真把自己给演进去。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有啥不敢干!还有你…”
村长矛头转向沈如山,搞得正在吃面的大娃,两眼懵圈,回怼道:“跟我有啥事。”
“你,你起来,”村长揪着沈如山的耳朵,把他从板凳上拽得站起,“你不是骗我,卖药材只赚了500吗?那单子上怎么是5000。”
原来是为这事,沈如山倒也不无辜,他捂住耳朵,表情痛苦地小声抱怨,“都说闷声发大财,我就是不想说嘛!”
“村长,是我让他们别说的。你别埋怨大娃哥。既然你想知道,关于药材收入,我给你透个底吧。大概数字。上个月,除掉如山和师傅的那部分,大概进账5000块!”沈柔娇说完,看向管账的三哥沈天南,对方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她的估算与实际情况差不多。
“月入5000!你家是全村首富啊。”村长惊得下巴快掉地。
要知道,那时全村家庭平均月收入,只有十来块钱,很多家庭没工人,只靠大队的工分,一个月才几块钱,生活都困难。沈家却凭挖药材月入五千,差距大到几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村长。药材收购站还要搞吗?”沈柔娇说话时明显没先前的底气足,周淮樾突然遭遇未知的风险,她担心靠自己、靠二哥、大娃哥,他们干不起来。
“必须搞!你家先富起来,也必须拉大家一把,这次挖药材,摁指印,全村的父老乡亲都出了力,咱们可不能忘恩负义。”村长从犹豫不决到信念坚定,完全是市场经济的结果。
向往美好生活,是人的本性,更何况,村长心怀全村,一直有个梦想。
“先富带动后富,是吧!”这真是个伟大的命题。曾经有位老人在中国的地图上画了个圈,六年后,他说,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对,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这也是村长的梦想:让全村都富起来。
“可师傅他……”沈柔娇打起退堂鼓,她失去了主心骨,心里不踏实得紧。
“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