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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只是合作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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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又蹲回到墙角,挨着正在看书的周淮樾。
也不知他是有经验,还是压根没当回事,被带走时,周淮樾还特地问警察能否带本书看。
领队警察斜了眼满墙的画作,思考三秒钟后,让他带着本徐渭画册,上了警车。
“你个臭小子,还有心思看书,就不怕咱回不去啊!”村长抬起手肘,撞了下席地而坐的周淮樾。
被撞得歪到一边,周淮樾无奈地回正身体,睨着村长,冷嗤道:“我家又没人怕黑。”
心里不做亏心事,不怕三更鬼叫门。反正又不是第一经历这样的诬蔑诽谤,他格外看得开,还有心思打趣村长。
“滚蛋。”村长耷拉着脸站起来,用解放鞋外边缘,轻踢周淮樾一脚。
沈如山跟着起身,趴在铁栏杆上往外瞅了瞅,又贼兮兮地蹭到村长身边,“村长,彩凤娘真怕黑啊?”
大娃本就是个瞎大胆,再加上这么多人都在,他不仅没被警察吓住,还觉得村长刚才说得话挺搞笑。
“那凶婆娘,鬼都不怕,会怕黑!”村长撇了撇嘴,嘟囔出一句。
彩凤娘泼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年,村长犯头痛病,一整个大脑萎缩小脑爆炸,昏昏沉沉又不得入睡,难受到想哐哐撞大墙。彩凤娘从赤脚医生那里打听到土方子,半夜去野坟头抓蝎子,回来泡在白酒里。
用蝎子酒给村长擦太阳穴,愣是把他的头痛毛病完全根治,再没犯过。
“村长,你说这事是谁干的?”沈天城明知顾问,是说给沈天南听得。
当初小妹说要告王建新,沈天城投了赞成票,沈天南投了反对票。他反对,不是因为沈父那句得饶人处且饶人,而是害怕王建新打击报复。
遇到咬人的疯狗,最好的办法是远离躲开,不是咬回去。
“王建新!”周淮樾愤怒地合上书,回想起那天某人怨毒的眼神,恨不能把他吃了。因为同沈家人走得近,他也被列入可攻击对象,呵呵,真是荣幸之至。
“村长,举报我家摊子的也是他吧!小妹说的对,祸害遗千年,这种人不能放过他。”沈天城的话,让三哥沈天南想起那晚,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妹。
她边抹着眼泪边说:“爹,被他欺负不反抗,并不会换来你想要的安宁。只会被欺负的更凶。因为他知道,欺负咱成本低、风险小、收益高,他会上瘾的。想一直把咱踩在脚下。”
世界的真相就是这么残酷:你越不好惹,别人越尊重你;你越是忍耐妥协,别人越是变本加厉地欺负你。
善良不代表懦弱,人活着要做一个有锋芒的善良人。遇强则强,遇弱则弱,遇善则善,遇恶则恶。该翻脸时必须翻脸,才能让人看清你的底线。
周淮樾冷冷地注视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村长,他当时还劝娇娇别担心,这下可好,被啪啪打脸。
放下手中的书,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气势汹汹地走到村长面前,声音冷硬道:“你要是还包庇王建新,娇娇遇到什么危险,我不会放过你们!”
挖地黄的第二天,他曾特意把村长叫到一边,说起看到王建新的事,村长当面跟他保证,王建新不敢。
!
村长被他吓得一愣,两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跳起来在周淮樾脑门拍了下,“你小子敢威胁我!多大的风浪我没趟过,还轮不到你操心,我自有分寸。”
“一言既出,没有马能追!老头!我可救过你的命,别让我失望。”周淮樾高出村长两个脑袋,俯视着他稀疏的头顶,旧事重提。
“哼!你不气我,也不需要你救!”在村长又准备上脚踢他时,周淮樾抱住他的腿,猛往上抬,疼得老头嗷嗷叫。
???
姓沈的三位,头顶三个大大的问号。
两位亲哥没表态,师傅却一蹦三尺高,村长还挺吃周知青这一套,两件事都透着股怪异。
……
半夜,几人迷迷瞪瞪睡着时,审讯室的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一位身穿制服、两眼猩红的警察,用警棍敲击着铁栏杆,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见人都被吵醒,他高声叫嚣道:“都给我醒醒,叫到谁的名字,谁就出来,接受问话。”
第一个被叫走的是沈天南。
他坐在一盏特别亮的灯下,注视着对面的两位,一位是领队的那个警察,另一位身穿白衬衣,黑裤子,脚蹬皮鞋,像个小领导。
沈天南紧张地吞了下口水。
“你说,你们没卖粮食,卖得是药材?那药材卖给谁?卖到哪儿?卖了多少?”领队警察问道。
“卖给县城里的崔闻浩老板,卖到中原药厂,卖了1100斤。”多亏沈天南人仔细,在那张银货两讫单上,他要求胖老板签全名,并加盖姓名章。
警察记录好他的答案,接着问:“卖了多少钱?账是怎么分的?”
“不带定金,一共赚了5000块,支出190块工费给十五人,还剩下4810块,没分。”准确的说,还没来得及分就被抓了,那天他们是打算跟娇娇商量分账比例的。
“你们打算给周淮樾分多少?他算你们的重要人物吧?”小领导突然问出一句,语气不友好地矛头直指周师傅。
沈天南心里咯噔一下,他该怎么回答呢?看似是两个问题,实则是一个问题,周淮樾如果分大头,他就是最重要的,那小妹可以往后靠;如果周分小头,他就没那么重要,小妹必须往前提。
“主要看他想要多少。他脑子里的药材知识最重要。”沈天南把问题抛出去,淡定地理了理衣领。
“这个账本上面,是你们买卖药材的进出账,有笔周淮樾预支200块的款项,他是用来做什么的?”小领导继续揪着周师傅的问题问,让沈天南心中警铃猛响。
周淮樾是不是有什么大问题,怎么感觉主要是调查他的呢?
“他买了量二手自行车,剩下的钱买画画用得东西。”沈天南如实回答。
“他跟你妹妹沈柔娇是什么关系?”终于还是问到这里,沈天南头皮发麻,他们是师徒关系,周淮樾教她认药材,帮她折腾收购站,每周给她去送货,还答应掏钱请人帮忙起诉……而小妹,貌似只买过些小东西,送了些吃的。
!
那周淮樾做的事,远超师傅范围,他该不会是喜欢小妹吧!
他们难道在谈恋爱?
不行不行,周淮樾身上有大问题会拖累小妹。
“只是合作关系,一起挖药材。”沈天南忙撇清他们明显不对等的师徒关系。
之后,领队警察又问了些关于沈如山跟村长的事,等沈天南再返回大审讯室时,周淮樾已经被带走。
强烈的不安全感,让他害怕,这知青果然有问题。
……
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内。
进门的墙面上,贴着张大幅宣传画,画面正中是位身穿白色警服,头戴白色警帽的警察,他怒视着罪犯,大手向下一挥,挥出十个大字: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
严肃威严且压抑,不自觉让人心生紧张。
周淮樾坐在靠窗的,一个木腿布面红色沙发上,他满脸的无所谓与疏离感,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局长办公桌,军绿色台灯亮着白光,照在旁边的黑色老旧电话上,桌后坐着位戴金丝框眼镜的斯文男士,他衬衣口袋里别着两支钢笔,手里还握着一支,视线在周淮樾脸上停留很久后,才问道:“周初琢是你什么人?”
原本神色放松的周淮樾,猛地坐直身体,眼神凶狠地想吃人,“他怎么了?”
周初琢三个字,很久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从那年,从他们一起被挂上牌子游街示众,被沿路的人扔烂菜叶子,扔石块后……
“你好像没资格问?”斯文的金丝框眼镜,说话时压迫感十足,很不好惹的样子。
“他是我爸!我是他儿子!你们有什么事都冲我来。我周淮樾不怕陷害、打击、报复,别连累其他人。”他情绪激动,从京城到穷乡僻壤,他跟所有人刻意保持距离,就是不想、不肯、不愿,有朝一日,因为他,因为他们父子,再让别人跟着遭殃。
“怎么?沈家的那些人对你很重要?”斯文的人说起狠话来特别可怕,充满威胁的意味。
“不重要!只是无辜。”周淮樾捏紧的拳头青筋暴起,咬着后槽牙说。
“是吗?好像那个叫沈柔娇的,没少跟你接触。假意拜你为师,利用你赚了不少钱。”那人把眼镜往下拉,视线没经过镜片,直视着周淮樾,似乎是想把他脸上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些。
“没有利用,都是我自愿的。你们别为难她,以后,以后我不认识他们。”周淮樾脖子上的青筋一道又一道,他发现自己每说出一个字,心就像被刀狠狠地割开,渗着鲜血,却不能止。
那个每次提起赚钱眼睛就发亮的人,早已刻在他的心脏上,连着他的五脏肺腑,一起跳动。
如今,要彻底剜掉,疼得清晰明了。
“你还真是大公无私!”眼镜又被推上去,他斯文地把手中的钢笔插进口袋,站起身,走过周淮樾时,语气生硬,“你,周淮樾,起来,跟我们走一趟!”
斯文眼镜推开门,两位警员忙立正敬礼:“吴秘书好!”
“把后面这位,带上车!”他随手指了下身后跟着的人,警员立刻一左一右地站在周淮樾身边。
“别动我,我自己会走。”周淮樾满脸怒气地挡开左右试图钳住他的手,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