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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消失的疗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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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一群废物,一群废物,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走廊上。
下一秒,护士医生有条不紊地前往出事的房间,安抚、沟通、保护病人等一系列处理动作一气呵成。房间很快安静下来。
“是103?”前台护士站轮值护士问旁边的同事。
“是的,隔天就得闹一回。你今儿头一天入职就遇到了,真巧。”年长的护士感叹。
“他在说谁是废物?”
年长的护士无奈地摇头:“说这世上的人。”
新来的护士惊讶地张大嘴:“啊?这年纪轻轻的,是上班压力太大吗?”
“可能,不是。上周他在长江东大街炫耀自己十年前杀了一个人,至今没有人发现任何线索。路人报了警,后来就被送到这来了。”
“哦,怪不得说别人都是废物。那他杀了谁?”
“清醒点,要真杀了人应该送监狱,不是咱们疗养院。据他父母说,十年前他就说自己杀了人。警察没查到任何线索,周围也没有人失踪,就以为是恶作剧,教育了一番就放了。后来他时不时就说自己杀了人,父母只好带他去医院,在医院确诊是自罪妄想。” 年长的护士为她解惑。
“自罪啊,是抑郁引发的吗?”新来的护士问道。
“不清楚,留一手,额,”年长的护士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刘医生还在寻找病因。”
新来的护士捂着嘴笑着问:“留一手是刘易寿医生的外号吗?”
年长的护士故作严肃:“嘘,干活干活。”
新来的护士吐了吐舌头,开始整理文档。
走廊上护工在劝阻病患:“奶奶,咱不能再这么没完没了地洗手了哈,皮都要洗破了。”
负责病房的护士推着送药车开始查对信息。
这是一座位于南麓市生态风景区的精神疗养院,入院的大多是有着各类精神疾病的老年人,也有少数年轻人。
疗养院枕山环水,最大限度地保留山体景观,聚合自然灵气,让来此疗养的病患得以释放压力。一进大门便能看到左侧依山而建的入院大厅,穿过后方走廊直通住院部。住院部由三座五层徽派建筑构成,每座建筑内都设有诊疗区、食堂、接待室、棋牌室、活动室等。
入院大厅对面是养生酒店,供探病家属、访客、来学术交流的医生学者等入住。酒店地下是三层停车库。疗养院的后方是生态种植区、养殖区和大片竹林,竹林之后便是被大型水坝围住的麓湖。站在大坝上便能看到如翡翠般碧绿的湖水,远处水天一色,两岸郁郁葱葱,这里也是最受客人欢迎的打卡点。
此时,入院大厅墙上的时钟正滴滴答答地走着。“叮咚咚咚”,十点,来探望的家属们陆续增多,活动室逐渐热闹起来。
“爷爷!”东方晓拎着水果和保温桶,人未到声先到。
“哎,晓晓来了,不下了。”东方清行笑眯眯地把手里的象棋放回桌边。
对面的钟衎不乐意了:“你耍赖,我还有两步就赢了,下完这局。”
“将军!”东方清行随手落子。
“哪里就将军了!你这老头!”钟衎把棋子拿开。
“爷爷,钟爷爷,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吵了几十年了,不累吗?”东方晓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两位老人。
“晓晓啊,管管这老头,他乱下子。”钟衎看向东方晓手里的保温桶,“带的什么好吃的?”
“当然是红烧排骨啦!”东方晓献宝一样打开保温桶。
“香香香,给我也来一块。”钟衎说着就要伸手捏一块。
“去你的。”东方清行打掉钟衎的手,“想吃让你孙子做啊,这我孙女孝敬我的。或者你中午在食堂吃也一样的。”
东方清行接过东方晓递过来的筷子,满意地啃起排骨。别看他已经89岁高龄了,满嘴牙齿颗颗健康,吃脆骨也不在话下。
钟衎看着东方清行,委屈的摸摸手:“食堂给我的分量太少了,不过瘾。”
“那不是为了你的胆囊和血脂着想嘛!医生说你不能每天都吃这么多肉!”一个清亮的少年声音。
东方晓看见来人点了点头:“钟大哥。”
“哎,晓晓。”他回答。
“森森,我大孙子,你可来了。别人有排骨吃,我没有!我要吃排骨,让家里给我做糖醋口的。”都说人老了就会变得像孩子,这话一点没错,钟衎像孩子一样冲着孙子撒娇。
钟森无奈地同意:“你答应我今天少吃点肉,我明天就带给你。”
“还有稻香村的点心。”钟衎得寸进尺。
“行。明天一起带来。”钟森微笑点头。
“给你一块解解馋。”东方清行夹一块给钟衎,转头嘱咐东方晓,“天气凉了,让老太太晚上睡觉盖好被子。”
正在给钟衎夹菜的东方晓听到爷爷的话,手一顿,低下头,声音有些许哽咽道:“爷爷,奶奶她……”
“她怎么了?生病了?”东方清行慢慢放下筷子,眼神迷离,似乎在回想老伴是何时病倒的,为什么不记得了。
东方晓扯起微笑,打断爷爷的思绪防止他陷得更深:“爷爷,排骨要凉了。”
“哦。”东方清行拿起筷子给钟衎又夹一块,“给你一块解解馋,尝尝我们家祖传的手艺。”
“东方爷爷,他已经吃了好几块了,不能再吃了。”钟森拦着。
“啊?你什么时候偷吃的!”东方清行似乎不记得刚刚给钟衎夹过排骨的事。
“我没吃过,你冤枉我。这是第一块!”钟衎接过排骨大口啃。
两位老人你来我往争得热闹。钟森和东方晓则是叹口气,相视苦笑。
时间过得很快,东方晓收拾保温桶,嘱咐爷爷多喝水、多吃水果。钟森则在和爷爷保证,明天一定带糖醋排骨。
“晓晓。”东方清行叫住正要离开的东方晓,“明天把那对戒指带过来,我想她了。”此时的东方清行,似乎是清醒的。
“好。”东方晓偷偷擦下眼泪。
初中时东方晓的父母各自再婚,把她丢给爷爷奶奶抚养。从此后两人每月按时给抚养费,人却再也没有露过面。好在爷爷奶奶颇有家资,生活上从不短缺什么。大学毕业后,东方晓顺利找到工作,成为一位品牌广告人,于是便用毕业后的第一个月工资1500块,给爷爷奶奶买了一对金戒指,以报答他们多年来的无私关爱。
从疗养院回到家,东方晓在爷爷房间抽屉里,找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对戒被小心地收藏在里面,她摸着戒指里刻的名字“东方清行&王梦颍”,回想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眼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前年奶奶去世后,爷爷开始遗忘事情,夜晚又经常对着奶奶的照片哭泣。不久之后爷爷确诊了阿尔兹海默症,住进了疗养院。东方晓握紧戒指忍不住放声大哭,无法抑制的泪水一道道滚落,打湿她的衣领和脸庞。两位老人的气息尚且留在屋内,如今却空空的只有哭声在回荡。
人生有太多不容易,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第二天,东方晓收拾好心情准备给爷爷送戒指,发小孙芳芳打来电话,约她一起逛街。于是二人决定先去一起看望爷爷。
穿过太平路,转弯就是疗养院大门。
孙芳芳看见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钟大哥。”说着便拉着东方晓追上去,谁知转过弯人影却不见了。
“是我看错了?”孙芳芳揉揉眼睛。
东方晓:“我也看见了。”
二人疑惑着踏入疗养院的大门,谁知门内的一切都变了,身后的大门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穿越啦?”东方晓和孙芳芳异口同声。
孙芳芳揉揉鼻子:“这里除了树就是草,怎么什么都没有,还有一股下过雨的土腥味。”
“奇怪,你手机有信号吗?”东方晓举着手机找信号。
“没有哎,好像卡住了,时钟都不动了。”孙芳芳凑上来看了一眼手机,九点五十九。
俩人望着无尽原野。
大自然以最原始的面貌展现在眼前,广阔的空间让久居城市的人们失去了对于距离的判断。湛蓝的天空与烈日交相辉映,一望无际的草场似乎孕育着无数的生命,却又如此静谧。
“不对,没有声音。”东方晓回过神来。
“嗯,没有虫鸣鸟叫,也没有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孙芳芳一脸严肃,“这个地方,不合常理。”
两人决定以身边的大树为起点,向前走一段探探路。
“咱们这是到哪了?怎么过来的?”东方晓好奇地四处张望。
“2301、2302、不知道,你说咱们是不是在做梦,2303……”孙芳芳一边数步子一边回头看。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
“4998、4999、5000,晓晓,我不行了,歇会。”孙芳芳擦擦额头的汗,一屁股坐在树下。
“我也不行了,咱们走了有五公里了吧,周围的景色好像没什么变化啊?”东方晓一边用手扇风,一边朝四周张望。
“而且一个人都没有,连个活物都看不见。这地方,简直是见鬼了。”孙芳芳一头雾水。
东方晓忽然遥遥望见左边有座山,叉腰喘气:“那边是座山吗,什么时候出现的?刚才有山吗?”
孙芳芳站起身:“哎,怎么有座山啊?咱们俩是瞎了吗?”
她忽然看到山下隐约有个人影,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就对他招手。
“跟谁招手呢,认识的?”东方晓问。
“不知道,管他是谁,先打听下消息。”孙芳芳又在树荫处坐下,“等会儿看,他要是没看见,不过来,我们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