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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筹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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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拂过,面前飘落几片枯叶。
蔡昭忆收回目光,整理一下发髻与衣裳,迈步往前走。
“姑娘,你的脚如何?”桃月还记着她脚痛,伸手搀扶,关心道:“可是昨夜翻墙崴到了?”
“许是吧,现已无碍。”蔡昭忆温声。忽而想起什么,又道:“方才阿沅问起你,她没在女院看见你,等会或问你去了何处。”
桃月明白意思,眼珠一转,低声说道:“奴婢到平山院,想着姑娘鲜少出府,便特意去熟悉附近,好绘成地图,以免姑娘不熟此处会迷路。”
蔡昭忆侧眸,赞许地看了一眼桃月。
不消片刻,她们行至女院门口,迎面刚巧碰上一位同穿院服,往外走的姑娘。
姑娘模样清秀,神色淡淡,见到她们并未说话只颔首致意,蔡昭忆颔首回礼,随即双方擦肩而过。
“那位姑娘是太常寺少卿沈淙之女,沈惠。”桃月见人离开,低声道。
蔡昭忆轻轻“嗯”了一声。
她知道沈惠。
不仅知道,还在前世孩子的满岁宴上见过一面。听旁人说,此女沉默寡言,性子冷,习惯独来独往,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不好相与,那便不相与。
再过半月,远在黔陇处理公务的二哥便能回来。不出意外,待二哥回来,她就会暂离平山院,被调入吏部做事。
吏部记载了所有文官的身份及职务。
届时,她可凭前世记忆找出一些暗中投靠秦宸的官员。知己知彼,对她后续要做之事也能多增助益。
“二姐你可到了。”
蔡昭忆思忖间,蔡元漪的声音传来,接着右手臂被挽住。
“欸?桃月你怎么是同二姐一起过来的?”蔡元漪看见桃月,惊奇道。
桃月把刚才的说辞重复一遍,蔡元漪“哦”了一声便没再多问,拉着蔡昭忆进屋布置。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平山院内忽响起两声浑厚悠长的古钟声,接着有一名蓝衫小厮走进院内朗声:“奉魏院使之命,现请各位官生移步后山。”
蔡昭忆闻言与蔡元漪说了两句话,随即动身离开女院,与她一道的还有刚回院不久的沈惠。
两人沉默着,随小厮一前一后穿过男,女两院之间的拱门,沿着石板路往里走,途经膳堂与师院,行至比试场内。
场内的比试台呈圆形,瞧着足够十几个人站在上方,其左右两侧摆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及弓箭等兵器,离比试台约十二,三尺处还置有箭靶。
蔡昭忆扫了一眼,箭靶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这,这怎么还有兵器啊?”身后远远地,传来一道不可思议的男声。
蔡昭忆回头看了眼,是另外八名男官生。
“你参与院试时,难道不知晓平山院文武都教?”
“知晓啊,但不知还有兵器。”最开始惊讶的男官生道:“我以为就是练些寻常的武术罢了。”
说话间,所有人都抵至比试场尽头的青色小门前。
“在下赵安,不知两位同窗如何称呼?”
蔡昭忆闻声偏头,只见一名长相周正的少年面冲她们问道。
出于礼数,她淡道:“蔡昭忆。”
“沈惠。”
“原来是蔡官生和沈官生,在下姓钱,单字一个……”
“门将要开了,请各位官生安静些。”
这时,蓝衫小厮开口了,姓钱的官生只得讪讪咽下没说完的话。须臾,青色小门由内打开,蔡昭忆等人跟着小厮往里走,直至石阶处停下。
“各位官生,入院仪式已经开始。”蓝衫小厮在旁说道:“请各位持香顺石阶而上,到立宗的三位师祖石碑前敬香。”说罢,石阶两侧的灰衣小厮上前发香。
……
敬完香,蔡昭忆等人跟着蓝衫小厮离开后山,行至正堂拜见六部尚书,八寺寺卿及暂管大理寺的五皇子秦宸。之后便由魏院使给他们佩戴刻着自己名字的平山院腰牌。
至此,入院仪式成。
因明日是清明节要祭祖,故发放所需书籍后,魏院使并未强留,让他们自行选择是住在院内还是明日戌时回院。
蔡昭忆自然是选择后者。
她拜别魏院使,便同蔡元漪一起回到镇国公府。
望梅院内。
蔡昭忆歇了会,倏忽想到今早蔡元漪的话,思忖一番,唤来桃月吩咐一些事。
桃月领命,当即离开。
不稍片刻,桃月回来复命,“姑娘,你吩咐的事,奴婢都已安排妥当。”
蔡昭忆坐在书案前微微点头,画完最后一笔,她起身,眸光幽冷盯着画中没有五官,坠入深渊的男子。
秦宸,我这份大礼,你可一定要收好。
*
清明节当日。
天色阴沉,好似一张巨大的灰色绸缎,还是能“挤出雨水”的那种。
蔡昭忆因有几件事要办,故天蒙蒙亮就起了。她收拾妥当出府时,下的还是蒙蒙细雨,待马车抵至静安寺外,雨势瓢泼,宛如一颗颗银珠砸在地上。
蔡昭忆不喜欢雨天。
她看着地上一片一片溅起的小水花,叹了口气下马车,提着裙摆,撑伞顺台阶而上。
进入寺庙,她先去大殿见过主持,抄写了几张佛经。等雨势稍小,才带着桃月前往供奉堂祭拜生母白姨娘。
按理说,清明节祭祖应随父母去祭拜家族中已逝的长辈,但镇国公府是个特殊的存在。
准确说,是镇国公蔡淮远无亲人可祭拜。
直到孙,白两位姨娘相继离世,镇国公府才不算特殊。而往年是二公子蔡晟同蔡昭忆一起,因为孙姨娘的牌位也在此供奉。
今时蔡晟不在皇城,蔡昭忆便替她兄长给孙姨娘奉上三炷香并讲明缘故,随后又跪在自己生母的牌位前说了好一会儿话。
从供奉堂出来时,雨已经停了,阴沉的天色也明亮了几分。
蔡昭忆再次回到大殿奉上一些香火钱和牌位钱后,拜别主持,启程回皇城。
一个时辰后,马车驶入皇城。
蔡昭忆让马车停在离平山院不远的地方,以“回平山院取东西”为由支走车夫。
等瞧不见马车的影子,桃月便带着她进入一旁的巷子,巷子里有早已备好的马车和衣物。
蔡昭忆换好衣裳后,桃月驾着马车离开巷子驶至阿柳住的客栈外。
又过了会儿,阿柳跟着桃月从客栈出来上了马车。
“姑娘?”阿柳看到一身公子装扮的蔡昭忆,面露惊讶,“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自然是去把答应你的事做了。”
阿柳瞳孔猛然一缩,“姑娘找到那三个人了?”
“我答应的事绝不会食言。不过——”蔡昭忆看向直勾勾盯着她的阿柳,道:“我有件事想问你。”
阿柳听到这话,瞬间回过神,垂眸道:“姑娘想问什么?”
“你可知暗市在何处?”
阿柳摇头,“……但我无意间听抓我的人说过,暗市规矩森严,他们那些摊主除了要戴面具,每隔半个月还要服一次解药。”
蔡昭忆目光一沉,若有所思,突然话锋一转:“你的伤如何了?”
“啊?”阿柳抬眸,愣了一瞬,缓过神回道:“多谢姑娘,让桃月姑娘送来的伤药。我这两日用着,伤好了许多。”
“那便好。”蔡昭忆靠着车厢,阖眼假寐道:“一会儿到了地方不要太激动,别扯了伤口。”
阿柳心中一颤,目光落在蔡昭忆面庞上。其实她不太相信蔡昭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那三个人并将他们抓住。
但蔡昭忆救过她的命,于是她顺着应道:“小女子记得了。”
正街离北街不远,两盏茶的功夫,但因回城的路上耽误了时间,故到达天四巷已是巳时一刻。
蔡昭忆三人深入天四巷,走到尽头果见一户院子。院门没有锁,微敞一道缝隙,桃月一手握着匕首,一手大着胆子去推门,哪想一旁安静的阿柳突然动身推开大门。
桃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护着蔡昭忆后退好几步。
大门一开,破败不堪的景象便暴露在三人面前,只见庭内杂草丛生,到处结着厚厚的蜘蛛网,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股腐肉的味道。
蔡昭忆和桃月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强忍着恶心跟在阿柳身后踏入院子,走向正屋。
“嘎吱—”
昏暗的屋内,三名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被绑在木桩上。听到门开的声音,其中一人努力地抬头看向门口,却在看清来人后,瞪大双眼,不停哼唧。
而阿柳在看到三人的一刹,面露震惊,随即快步上前确认。
“果然,果然是你们!”阿柳确认之后,情绪立时激动起来,转头寻找趁手的东西,余光不经意瞥见桃月手里的匕首,想也没想就要抢过来。
这时,蔡昭忆拉住她,开口道:“阿柳,我能否先问他们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