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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疑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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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晟乍然听到蔡昭忆唤“太宁公主”,眸含不解,怪道:“她怎了?”
蔡昭忆闻声,骤然回过神,眨了几下眼睛,略紧张地回道:“我在想……太宁公主多少是知晓废太子所作所为的,说不准,还参与其中。”
蔡晟瞧蔡昭忆神色不对,言语结巴,眉头微蹙,点破道:“阿窈说谎。”
“并未。”蔡昭忆稳住心神,淡定道:“我方才想到此事,二哥声音忽地传来,我难免慌神。”
“真的?”
蔡昭忆对上蔡晟蕴含狐疑的目光,神色自若,反问道:“我何必骗二哥?”
“太宁公主知不知晓已不重要。”蔡晟观自家妹妹神色不似扯谎,收回目光,执筷道:“你我在朝为官,尽心为陛下效力才是,旁下之争,你我眼不见,耳不听就好。”
“二哥所言,阿窈记着了。”蔡昭忆应着,也拿起筷子。青菜刚夹到碗内,蔡晟的声音倏地在耳边响起:
“对了,我今日放衙未能去接你,是因鲁明端找我。”
蔡昭忆听到这句,握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一瞬,缓缓放下,只听蔡晟往下道:
“鲁明端说,临近年关,大理寺事务更为繁忙,平山院余下官生又陆续进了六部九寺,故暂不能放你回平山院。”
蔡昭忆听罢,垂眸,哼笑一声:“大理寺确是忙,每日文书增多,鲁少卿还特命我与许录事每日交替,多留一个时辰处理。”
“但忙,是其一;眼下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五皇子恐也有争储之心,而鲁明端是五皇子的人,必然不会在节骨眼放我离去。”
她说着,侧眸看向蔡晟,一字一句道:“我深知二哥不想我卷入其中,可眼下,局势易变,二哥万不能因此事与五皇子党羽走近,落人把柄。”
蔡晟闻言,转头看着正色的蔡昭忆,眉宇间染上几分欣慰,“阿窈真是越来越像父亲了。”
这与父亲何干?
蔡昭忆眸中疑惑,“二哥此话何意?”
“你适才所言,父亲先前同我说过。”蔡晟笑道:“但当时,我已寻了鲁明端一次。不成想,他拖至今日才找我言明。”
“再过几日,五皇子停职便解,鲁少卿此时来言明……”蔡昭忆担忧道:“恐有谋算。”
“阿窈放心。”蔡晟执筷夹起一块鸡腿,放入蔡昭忆碗内,温声:“若他心怀算计,你二哥自也不是吃素的。”
蔡昭忆听明白意思,没再多说。她夹起鸡腿咬了一口,倏地,她想起一件先前忽略的事——
秦宸为何一开始就针对废太子?
她原先只想着保住废太子,让他们二人相互争斗针对,却忘了秦宸羽翼未丰,何故要与废太子硬刚?
是为太子之位?还是……
蔡昭忆若有所思。
天色初晚,街上陆续亮起灯笼。
蔡昭忆兄妹用过晚膳,乘坐马车回了镇国公府。一入府,她就让随行丫鬟去告知一声王妈妈,自己则与蔡晟往后院走去。
抵至花园,二人各回各院。
望梅院。
蔡昭忆还未走近,就看到院内正浇花的桃月。许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桃月抬头朝她这边看来。
“姑娘!”桃月看见自家姑娘,立马放下水壶,快步迎上,接过姑娘手里的食盒,“奴婢帮你拿。”
蔡昭忆温和道:“这里面有凉糕和几碟点心,我尝了还不错,特意带回来,你过会儿尝尝。”
桃月没想到姑娘会给她带点心,怔住了下,低头看眼食盒,语气欣喜道:“多谢姑娘。”
说话间,二人踏入正屋。
屋门合上。
蔡昭忆摘下面纱,转身,轻声询问:“事情办的如何?”
桃月答道:“回姑娘,奴婢已把东西交给寻意。寻意看过信,已连夜出城。”
蔡昭忆听到这话,视线从桃月身上转移到屋门上,半晌,她呢喃道:“但愿,她能平安办妥。”
*
翌日。
蔡昭忆心系昨日当街灭口一事,特意提前一刻钟到大理寺打探消息,不巧,她刚迈过门槛,就瞧见赵捕头进了诉棘堂。
八成是与昨日之事有关。
蔡昭忆想着,挪开视线,往东阁方向走去。待走到诉棘堂后方,她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眼,转身提步至诉棘堂后窗旁。
鲁明端与赵捕头的声音从窗内传来——
“仅三人,两佃户,一屠夫,卑职已命人紧盯这三人及亲眷行踪。”
“若有跑路迹象,直接缉拿,带回来审。”
“是,大人。”
“昨日行凶之人身份可查明?”
“回大人,仵作昨日验尸时发现凶徒左肩头刺着碗口大小的红色不明花纹,后在其面上取下一张人皮面具。卑职昨夜让杨亢认过,是清剿暗市那日唯一逃脱的主事,周长诚。”
难怪大理寺搜查几个月都未抓到此人,原来易容了。
蔡昭忆暗道,耳边声音还在继续:
“主事?杨亢先前不是说,他与另一名主事并不知买下深水巷空院之人是谁?那凶徒如何知晓?”
“卑职昨夜也有疑,特又审了杨亢,与先前证词大致一样,不似说谎。”
“他未说谎,那就是所谓的管事借刀杀人,但这“刀”……何故不要了?”
“罢了,你先下去,盯着那三个“郑大”。”
“是,卑职告退。”
蔡昭忆听罢,轻轻合上后窗,扫了眼周围,提步往东阁走。
走了几步,她忽然感觉到什么,猛抬头,只见东阁二楼窗户半敞着。
她意识到什么,加快脚步,抵至东阁内,果见许录事在公案前弄文书。她不确定许录事方才是否在二楼盯着她,道了声“早”,落座旁边公案。
半个时辰后。
蔡昭忆抄记好,将文书卷起,用绳绑好放入匣内锁上,起身上二楼放置。
少顷,她走到楼梯口,询问:“许录事,有个匣子未锁,可是你今早拿上来时忘锁了?”
许录事愣了下,瞥见桌上有把锁,以为自己真没锁,随口道:“今早头昏,还真是忘锁了,多谢蔡录事告知。”
蔡昭忆眼底闪过一抹了然,淡道:“无事,你把锁给我,我正好帮你锁上。”
许录事没觉着不对劲,起身递锁,“那便有劳蔡录事了。”
“无妨。”蔡昭忆接过锁,转身回到二楼。她站在窗前,盯着诉棘堂,想起鲁,赵二人对话,不禁沉思。
昨日事发突然,街上百姓吓得四处逃离,凶徒本可趁乱逃走,为何要自戕当场?
必然是受那个所谓的管事命令。
管事为何这么命令?
毕竟他日卷土重来,有个主事帮衬,做事也会方便不少。
还有买下空院的无名氏,他必定是认识管事的,不然管事何故杀他?
蔡昭忆思忖着,心里突然有个大胆猜测——
一石二鸟,斩断线索。
无名氏与管事相识,暗市出事,管事第一个杀的定是无名氏。无名氏或料到如此,早早藏匿,让大理寺和管事找不到行踪。
而凶徒那张人皮面具必须现做现覆脸上,才能躲过官府一茬一茬搜查。但当日清剿事发突然,凶徒应顾不上这些,且暗市和深水巷当日就被封,由西军营接管,凶徒重回暗市制作不太可能。
那么,凶徒唯一活路就是与管事联系。
二人取得联系,管事想借刀杀人,又担心大理寺深查下去暴露,因此才让凶徒灭口后自戕。
这么推测,倒也合理……
“蔡录事,今日的文书到了。”
许录事声音在楼梯口响起,蔡昭忆思绪瞬间回笼,应声:“来了。”
今日文书比昨日还要多,蔡昭忆忙碌起来,没在思考灭口一事。
酉时三刻,她送走许录事,独自坐在阁内抄记文书。待所有文书抄记好,她抬头,外面天色已暗。
她将文书收整好,抱着匣子与折子前往诉棘堂给鲁明端过目,结果刚到附近,就见鲁明端领着十几名捕快步履匆匆出了大理寺。
这么急,难道出事了?
蔡昭忆转眸看到诉棘堂外的两名捕快,复看了眼寺门,动身过去。
“见过蔡录事。”两名捕快看到她,拱手行礼。
蔡昭忆颔首,还未说什么,便听右边的年轻捕快说:“蔡录事,鲁大人出去前特意吩咐,您把文匣与折子放于公案上即可,不必等他回来查阅。”
“多谢告知。”蔡昭忆进堂放好匣子后,转身出堂,立于方才说话的捕快身侧,伸手,轻声道:“敢问鲁大人此去为何事?”
捕快掂了掂递来的银子,小声回道:“周尚书府走水,鲁大人担心火势,特带人过去帮忙。”
蔡昭忆心里“咯噔”一下,追问:“兵部周尚书?”
“正是。”
蔡昭忆瞳孔一缩,猛地想到郑承晏,道声“多谢告知”,转身匆匆回了东阁。
她灭了二楼烛火,回到一楼惊讶地发现自己公案上竟放着一包点心。她蹙眉走近,看到点心上的名字,眸色一凝。
团百糕。
云朝新人成婚时所吃点心,内里包着百合花瓣,因是圆状,有团圆之意,故叫团百糕。
团团圆圆,百年好合。
蔡昭忆清楚记得自己离开前,公案上空无一物,这会儿凭空多出一包点心,必然是有人过来送的。
她冷眸环视一圈,淡道:“出来吧。”
一息,两息……
走了?
蔡昭忆又环视一圈,没看到人影便吹灭蜡烛,迈出东阁。
可是云朝点心放在此处,让旁人看到,她有嘴也说不清。这么一想,她折回阁内,拿出火折子烧了“团百糕”三个字,提着点心离开。
蔡昭忆原本想先到周府看看情况,但她一身官服太过显眼。
还是回府换身衣裳,再出来打探为妥。
她思忖着,走出大理寺,没瞧见二哥蔡晟的马车,便独自往镇国公府方向走去。
“贱人!竟敢背着老子与旁的男子拉扯,你当老子死了不成?!”
“不,奴家没有!奴家绝未做对不住你的事!啊!夫君,奴家错了!别打了!奴家知错!奴家知错!夫君,求你别打了……”
“依本朝律例,当街殴打妻妾者,丈二十,关入府衙三个月。”
男子听到巷口的声音,停手,转头打量一番蔡昭忆,抬手,“啪”一声,挑衅般又扇了蜷缩在墙根的女子一巴掌,“老子就打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管老子家事?”
“大理寺,有何管不得?”蔡昭忆冷声,转头就要叫不远处,巡逻的官兵过来,这时,巷内响起一句:“大人,求您救救奴家!”
她转眸,看到浑身伤痕的女子跑到跟前,张口正要安慰,女子忽地抬手,一股浓香飘来。
她毫无防备地闻了一下……
“啪嗒—”
点心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