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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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温缇下午给的面包，佘余感觉这次后遗症缓和得差不多了，他考虑到叔叔的状况，带上一瓶止痛药后出发。
关于蓝氏矿业的新闻，佘余在路上听盛江说了个大概，总结一句就是，研究院拉上先锋队搞事。
先锋队的立场，佘余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了，但可以很确定，盛江是中立的。甚至比起八年前，他更在意起了感染者的遭遇。
他的变化不全是因为佘余，但确实是源起佘余。
快到垃圾场，佘余停下脚步，打开药瓶，往嘴里扔进一片止痛药，嚼碎了直接吞。
原本在分析着研究院动向的盛江，听见了这个动静，没再继续。
“你在，吃药么？”盛江问的有些犹豫。
“嗯。”闷闷的回应了一声，佘余放好药瓶，继续向矿场的指定位置前进。
盛江回想起刚接通时佘余的声音，对边似乎就不太畅快。
“我吃的止痛药。”猜到了盛江所想，佘余开口解释。
盛江：“控制器后遗症？”
“嗯。”佘余应了一声，没打算瞒着。
舌头在口腔里蹭动，把苦得舌头打卷的药渣快速吞咽干净。佘余不禁想，要是盛江这样吃，会不会被苦得晕过去。
“如果你有任何不适，一定要立刻告诉我，我再想办法去找S1号......”盛江说着话，都感觉舌根发苦。
“睡醒后就缓解了，再吃一片是以防万一，去找S1号要紧。”佘余回答着，已经进入了垃圾场。这里寒风呼啸，他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气氛很不对劲。
往日蛰伏在暗处的破败因子们都销声匿迹了，垃圾场死寂一片，只剩下乱吹的冷风。
窃听装置有了刺耳的电流声发出，信号在这里就开始不稳。
怪不得先锋队要全队撤离。这种状态下，但凡因子们感受到一点不对劲，石化风暴就起了。
石化风暴是佘亦烈开创的灾难，用的是自己身上的原生因子。在一定条件下，垃圾场的破败因子也可以为他所用，因为他的因子来源是人类躯体，不是垃圾，相对来说更‘高级’，所以垃圾场的因子对他会有与生俱来的仰慕和依附，这点对佘余来说也是如此。
但如此大范围的影响，佘余从来没见过。垃圾场何其宽广，就算是最会跑的天赋者，跑一天一夜也跑不完一圈。
而且目前没有接触到这里的破败因子，佘余也不确定因子们是被叔叔召唤过去了，还是它们自己被什么影响为了自保藏起了。
佘余放出身体里的原生因子下去探查，然后加快脚步，朝盛江给的矿坑坐标奔去。照他的速度，最快也要跑三个小时。
“盛大队长，既然要合作，拿出一点诚意来吧。”佘余控制着呼吸，腔调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笑成分，“别对我隐瞒什么重要信息了，现在的垃圾场里破败因子情况很不对劲诶。要是石化风暴真的来了，我也没把握全身而退。”
如果可以，佘余真想给不久前心智不坚定的自己一个大耳光。盛江说句相信他，就膨胀了，就自信满满的跑出来帮忙了！
虽然很感激他及时告诉自己叔叔的安危，但什么都没问清楚就出发，真的太冲动了。不知道叔叔的同伴们会不会赶过来，能来最好......
装置那端的盛江沉默了，他翻出一份文件，沉声回答：“这个信息再透露给你，我就真的要被处罚了。”
“你还保留着窃听器和我联络，就该被关半个月禁闭了。”
也是......
一番整理后，盛江无奈开口：“虽然这次S1号突然出现没有造成任何人员感染，但根据无人机传回的最新影像，S1号在没有开启石化风暴的情况下，接触到的任何物体均出现了无差别石化现象，范围为0.5-1米左右，伴随肌肤溢散红酚，意识不清，只有暴戾情绪分外明显。”
“我转述的是现场最后一台能联系上的无人机抓取了微弱信号传回的画面。矿坑那边只有无人机还在现场了，先锋队打算明天早上再去收回，如果它们没有被石化的话。”盛江收好文件，面色凝重。佘余看不到他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表情，只听着对方语气带着些许绝望，“原本想着，你到了矿场附近再说的，而且......你到了现场，自己也会明白。”
佘余当然明白。
触碰到物品就会石化，身体还会散发红酚，能做到的只有破败因子。
叔叔这是被同化的表现，也是很多年前在研究院受刺激后出现的结果。同化就是字面意思的同化为破败因子。
八年前那场重大灾难，叔叔的同化程度是20%，佘余当时为了让叔叔清醒，也为了保护盛江他们，自己也被动同化了，但他比较轻微，只有5%左右——这个数据是原生因子告知的。当他被瑞蒙救下后，它们哀伤地唧唧叫，一百只在佘余面前排着，有五只假装狂暴的叫唤着，身体不时溢出红酚。
（你快变得和我们一样了）
这是佘余无奈接受的现实。同化状态不可逆转，引发的条件未知，佘余到灰色阶梯生活后同化程度没有加深。但叔叔如今的状态，影响范围这么明显，只怕同化的程度高了不少。
先锋队的高层正在紧急开会商讨对策，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不知道为什么，盛江这队的队长副队长都没让参与。
而关于同化的说法，也是蓝迪从以往的石化风暴报告中看来的，包括他们三个已经遗忘的最恐怖的那场。这些资料盛江他们看过，只是还在先锋队的三人都失去了那段记忆，所以这种恐怖的记录也就只能感受文字描述。这次S1突然出现，给蓝迪的冲击非常大。
但以往文字记录的S1号状态和现在的大不相同，蓝迪也是惊异于S1号的无差别石化能力才去探查资料。
这一查的结果，高层们就炸了。
现在会都不让他们仨参与了。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S1号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先锋队需要盛江他们的地方会更多。过去遭受了何种伤害可以不追究，但对于 S1号，却是不能再对他们隐瞒了。
“传回的资料里显示S1号的精神状况是‘暴戾’，应该很紧急，现在先锋队有什么新的任务安排么？”佘余问。他们哪怕去附近查看一下也好啊。
“还在开会，暂时没收到什么新消息。”盛江看了一眼时间，“你一切小心吧。”
佘余很无语，奔跑时说话的声调稍稍有些不稳：“盛大队长，这就是你找人豁命帮忙的诚意么。”
S1号在矿坑那边生死难料，只有他一个人往那边跑是吧。
“我找人支援，你不就暴露了。”盛江说得倒是非常坦诚。
“能被盛大队长如此信任，可真是荣幸啊。”佘余飞速前进，寒风刮在脸上，说出口的话都是凉飕飕的。
盛江：“没办法，S1号说过，再碰上我纠缠就取我小命。对他再是关注，也只能拜托给你了，佘余。”
适度的放低姿态，以退为进，对面还是盛江，佘余一不小心就被拿捏了。
路上开始遇到垃圾场的破败因子，大家都跟上次一样，传递着恐惧，一是来源于矿坑，二是来源于状况糟糕的佘亦烈。
佘余：“研究院在研究什么东西你们知道吗？”
盛江：“不知道，我姐姐那边也没有头绪，但已经在尽力探查他们的动向了。矿坑这边出了意外，特殊矿石开采失败，在进行的研究极大可能暂停。”
佘余：“还记得你们之前处理的辐射废弃物吗？现在垃圾场的破败因子，和那时的感受一样，它们在向我传递着恐惧某样东西或者力量的情绪，所以当时意外地生成了暴动。而现在它们的波动也很不稳定，随时都可能暴动，因为S1号的关系，石化风暴的发生概率也很大。”
听到佘余的话，盛江小小的惊喜了一番，这样直接收到破败因子的反馈何其重要，但随即就被话里的内容震惊到了。
研究院究竟在搞什么东西，会让破败因子有这种反应？
“关于破败因子的情绪反馈我是第一次听到，你今晚，可以一直跟我反馈它们的情绪变化吗？......如果你觉察不妥，也请以自己的安全为上，及时撤退。”
这话的语气，仿佛在邀请别人共进晚餐一样充满期待。
“举手之劳，我会注意。”佘余当然不会拒绝。盛江道谢，表示这对因子研究帮助甚大。
“盛大队长，既然我功劳这么大，会得到先锋队什么奖励呢？”在一些紧要关头，佘余总是使坏逗人。
奖励？这个词好怪。盛江十分正直地回答：“这是我个人对你发起的请求，先锋队无法对你派发任何，奖励......”
“哎呀，那好可惜，”佘余奔跑在寒风料峭的垃圾场边缘，笑起来气息有些不稳，说话时克制音调避免走音，依然给人轻佻的感觉，
“既然是个人名义，那就欠下这个大~人情咯！仅限一件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能拒绝。”
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说这些？”盛江忍不住伸手，把那个小小的窃听装置掐在手里，仿佛这样就可以拿捏住那人了。但佘余这人，就跟装置传来的声音一样飘忽。
“就是要这种时候开开玩笑嘛，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佘余哈哈笑了两声，“我接下来要面对的是S1号诶！”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等S1号稳定了再说。”
最终，盛江的所有情绪都变成了担忧，佘余越是说玩笑话，他忧虑就越重。
希望他不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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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坑周围，无数无人机开启了照明装置，四下已经完全石化，强光照射下白茫一片，更显得这里死气弥漫。
靠近这里的破败因子状态很差，佘余感觉呼吸重一些都会让它们感到惊慌。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是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平稳呼吸后，信号已经可有可无了，他对盛江叮嘱：“一会儿我会关闭装置，不然让S1号听见就完了。”
不仅关了，佘余还把装置留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放了好几只黑团子守着。
药必须带着以防万一，这个装置就很微妙了，还是藏起来的好。
盛江看着面前装置的红点迅速黯淡，只能揪着一颗心等着。
深入矿坑后，矿坑对面是红酚筑起的一个红色雾团，周围没有破败因子靠近，不停发抖着的小黑团子们离得远远的，仿佛一靠近就会被吞噬。
佘余看了一眼上空的无人机，想着一会儿安抚完叔叔还要处理掉这些记录罪证的可怜小机器。确认周围没有人后，他跑过去，朝那团红雾大喊。
“叔叔！”
雾团和缓流转几秒钟后，出现了不规则的波动。佘余放过去的原生因子小心翼翼靠近，却引得红雾剧烈抖动，然后张扬散开，仿佛应激一般，回避着朝它靠近的黑团子。
红雾中心传来了阵阵波动，即便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佘余还是忍不住捂着脑袋。他来这里之前吃的止痛药仿佛在渐渐失效，疼痛的感觉又迅速侵袭了身体。
叔叔的因子波动得很厉害，佘余感受到他在竭力控制，但依然对自己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好死不死，他才缓过劲没几个小时，就要接受后遗症第二波的洗礼了。
“叔叔！你怎么了！”佘余忍着痛又喊了一声，更多的破败因子被放出，自己也继续朝红雾靠近。
“别，别过来......”那端传来了叔叔压抑的声音，破损声带刮擦着发出的动静，让佘余听着，感觉自己的喉咙也要滴出血了。
“你的因子失控了吗？还是受了什么刺激......”佘余撑着越来越疼的脑袋，无奈，喘着粗气掏出药瓶，倒出一颗止疼药又干嚼着吞了下。
这个药短时期不能多吃，不然副作用会很明显。但眼下只能先止住疼再说。
红雾不动了，佘余疼痛缓和，这次起效快，他痛感减弱后，便对那端的情况集中注意力。
他已经靠近到了红雾十米左右的距离。红雾中心，地上痛苦扭动的身体，仿佛突然抓到了喘息的生机，伸直了脊背。红雾底端，颤抖着伸出一双灰白的手，佘余看着这个画面，整个人都被重创了一下。
努力让自己镇定，佘余继续靠近后才发现，不是这双手完全石化而变得灰白。那双手上肉眼所及的皮肤都擦破了，鲜血淋漓的手臂沾满了地上灰白的粉末。
佘亦烈不知道挣扎了多久，身下被石化的所有存在，被他碾压粉碎，粘了满身。
红雾在佘余靠近后荡开，他几乎是扑跪在佘亦烈身上，眼眶通红，歇斯底里。
“叔叔！叔叔！我是佘余！”
佘亦烈的喉咙里只能发出气声了，他的石化面具碎裂，露出了满脸斑驳的黑色痕迹。此刻他的瞳孔翻红，眼白满绕了血丝，看上去和破败因子的眼睛无异。
靠近他的佘余，身上的衣物迅速石化，皮肤上也出现了零星石化的痕迹。笼罩二人的红酚翻涌着，像在自我撕扯，吞噬。
如果不是体内的原生因子在抗争着叔叔的石化影响，佘余现在已经是一块石头了。
狼狈又痛苦的佘亦烈伸手，想要推开佘余，却也在他身前颤抖着试探。
“什，什么？”佘余努力分辨叔叔表达的意思。他想起了什么，摸到身上的口袋。
已经被石化的衣物一碰就碎，止痛药的瓶子只被石化了一点瓶身，佘余的原生因子知道这东西对他很重要，所以刚刚也努力保下了。
红酚荡开了些许，佘余感觉到了佘亦烈的挣扎，他欣喜地拧开了药瓶。
佘余将一片止疼药握在手里，努力克制着，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叔叔，再控制一下自己，不然药喂到你嘴里，也会被瞬间石化的......”
无法得到佘亦烈的回应，佘余看着面前红酚撕扯的状态，只能竭尽全力尝试。
在佘余一只手的表皮完全石化和浪费了五颗止痛药的代价下，佘亦烈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控制了石化影响，顺利吞下了止痛药。
红酚散了，垃圾场周围的破败因子也窸窸窣窣的围了上来。
佘亦烈很快平息下来，不幸中的万幸。
喂药的那只手活动不便，佘余只用力握拳，捏碎手部被石化的皮肤。鲜血瞬间集成一条血束蜿蜒，一颗颗滴落到灰白的地上。
佘余的恢复力快，只要把石化的皮肤剥开，新的皮肤很快就能长好了。他回想着盛江之前告知的时间，粗略算来，叔叔在这里已经挣扎快一天一夜了......
失控的佘亦烈，佘余是见识过的。昨天到了这里就没再离开，想来当时是失控了的。
只不过失控时恰巧控制器后遗症发作，所以石化风暴没能爆发开，虽然影响到了垃圾场的破败因子们不敢靠近，而自身的因子们也在体内蛰伏。佘亦烈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挣扎......
就像任人丢弃的垃圾，等待着自然分解，在风吹中，不知何时才能彻底被分解，消逝。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