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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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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耘穆记起了向辰。
他原本也不曾将向辰完全忘记,只是在强烈的情感冲击下,他记起了和向辰恋爱的那些过去。
与他猜想得没有什么区别,作为年长者的向辰沉稳理性,偶尔也有柔软的一面。他们足够默契,从牵手拥抱到亲吻与结合,甚至不需要任何言语的交流。
他们没有过争吵,唯一一次分歧,是向辰劝他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
他最初查的是姐姐白云的死因。
白云,B+级哨兵,意外死于一场实地训练,由于场地意外,纽扣丢失,未见尸骨。
几个意外巧合般地拥挤到一起,交到他手中的竟然只有薄薄一页死亡调查报告。报告上白云生前最后一张照片还蹙着眉头,眼里有千言万语。
他疑心是性子耿直到稍显刻薄的白云得罪了同届的什么学员或者学员中心的官员,才被设计丢了性命。但是查到后面才发现,白云不是因为得罪谁而死,她是因为想查明父亲白渊的死因而死。
身为B+级哨兵,在一项A+级任务中牺牲其实是件能够被理解的事。毕竟A+级任务至少需要队伍里有一名A级以上的队员。多年前,白渊带领的队伍不甘人后,在任务难度调整后继续申请完成,任务成功,但全员牺牲。
白云要去查白渊的死因,查后不久便在训练场“意外”死亡。
白耘穆不知道姐姐查到了多少东西,因为白云给他留下的遗物里只有一句与父亲有关的话,来自哨兵白渊的训练反思:最近向导死亡率太高,向导们脾气也越来越大,真不好配合。
白耘穆对二十年前塔里的向导死亡率没什么概念,他装作无意与艾斯利谈起过,艾斯利也只是说似乎有过这一段时间,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哨兵牺牲更多,毕竟哨兵基数更大,也更多出现在最危险的战斗一线。
这条信息便在这里断掉了。
有一天白耘穆带领队伍在死里逃生完成任务后,向辰突然说,让他不要继续查下去了。
白耘穆很意外,毕竟向辰一直是知道他在做什么的,他只是帮助自己的哨兵,从未说过二话。
他下意识警觉:“你知道了什么?”
向辰说:“我怀孕了。”
*
但是没过几天,他找到了白渊的纽扣。
准确的说,是陈晚找到了白渊的纽扣。
他当初为了查清白云纽扣的下落突破了地图中的薄弱点,然而没多久他就毕业,不得不离开了学员中心,和学员中心的地图。
他不记得他与陈晚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让陈晚为他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
可事实就是,记忆里,白渊的纽扣是陈晚交给他的。
可惜白渊的纽扣里也只有一些训练数据,而白云的纽扣始终没有再被找到。
白耘穆也始终没有放弃。
但是向辰放弃了。向辰放弃了继续查这件事,也放弃了他们的孩子。
白耘穆痛苦,但他全都理解。
向辰的家庭破碎,他需要完整、安全、稳定的家。他需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完整、安全、稳定的家。
于是他们在遇到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分歧时,足够默契地分手了。
尽管白耘穆已经在首饰店订好了戒指,第二天就要求婚。
戒指。
白耘穆将眼睛看向床边蜷缩在椅子上打盹的陈晚。
乱七八糟的黑发,苍白的面容,青黑的眼圈,还有手指上那枚素净的戒圈。
那是他曾经订给向辰的。
陈晚。
陈晚。
白耘穆的精神图景克制不住地翻涌,他头痛欲裂。
白灵似乎也待不下去,从他的精神图景中跑出来,焦躁地围着他打转。
“穆哥!”
伴随着苦柚气息的向导素,陈晚扑到他跟前,一双充斥着血丝的双眼担忧地望着他:“你醒了?是不是精神图景不舒服?”
“你——”
那些碎片翻涌起来,阻断了白耘穆的问话,哨兵只觉得精神图景乱成一团,外界的声光电热通过他过于敏感的五官放大后还要向他的头脑里钻,这些都让他难以遏制地暴躁起来。
只有那丝苦柚气味的向导素还在他的呼吸中维持着清新,试图弥散在他的精神图景里。
白耘穆伸手抓住向导素的来源,欺身压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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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图景暴动撞上结合热,加上配合着予取予求的向导,注定演变成一场粗暴的性/事。
陈晚从昏睡中醒来,只见窗帘黑压压地拉紧,空气净化到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柚味道,他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间。
他试探着掀开被子下床,只觉得身上无处不痛,勉强颤抖着腿走了两步便撑不住地要倒在地上。
但被接了起来。
白耘穆带进来阳台外的凉风,也让陈晚瞥见了外头月亮高挂的时辰。
白耘穆没有开灯。
哨兵的五感足够敏锐,借着透露进来的一丝月光,他也能清晰见得年轻向导脖颈、腰肢与腕处的用手勒过的印记。这些印记使他不得不想起陈晚是怎样哪怕被摆出屈辱的姿势也要在他掌下颤抖着迎合。
他忽然有些不忍。
陈晚跪坐在床上,哑声问他:“你都想起来了吗?”
白耘穆看着他。
他想过用“全都想起来了”的谎言诈一诈陈晚,年轻的恋人隐瞒了他太多。
他与向辰感情上的深刻无法作假,即使分手已经很久,他也能确定他与向辰仍旧爱着对方。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与陈晚的交往必然是一场来自于向导的欺骗。
或许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白耘穆在心中反思,他让一个年轻的向导学员为他冒险通过地图的薄弱点寻找白渊与白云的纽扣,再结合陈晚的神情,他未尝没有在陈晚身上说过什么谎言。
他终于回答:“我想起了向辰。”
陈晚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将头垂了下去,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没有想起你。但是在我恢复的记忆里,你帮我找到了纽扣。”白耘穆顿了顿,“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帮我做这件事吗?”
陈晚几乎没有犹豫:“你是我的哨兵。”
“……”
这更是十成十的谎话。
陈晚交给他这枚纽扣的时候,他还没有与向辰分手。
或者真的是他脚踏两条船?
白耘穆皱起眉头,他不认为自己会做这样的人。
但是……
“我说谎了。”陈晚突然开口。
白耘穆一怔。
“我不是那个时候和你在一起的。但是我发誓,我没有任何不好的想法,我……我爱你是真的。”陈晚抬头看着他,月光下那双通红的眼睛甚至有些残忍,他说,“其余的我也不会和你说实话的,你不用问了。”
“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陈晚盯着他:“即使如此,我仍然是你最好的选择。但你如果还是想杀我,就现在动手吧。”
白耘穆静静地看了他很久,在陈晚已经无法忍受地别过头去时才开口:“我爱过你吗?”
……
陈晚浑身僵住,彻彻底底地俯下身子,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他颤抖的肩胛上还有哨兵过于用力时留下青紫色的指痕,随着呼吸与月色震颤成一片迷蒙。
白耘穆知道了答案。
他几乎有些怜惜地在等待着陈晚。
等待着陈晚自己调整好状态坐起身来。
白耘穆向他伸出了手:“把戒指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