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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此谢非彼谢 ...


  •   “阿媮,正因为我经历过风雨,所以才不希望他也经历这些。”

      秋蘅看着院中积起的薄雪,道:“你因是自小被父母卖给人牙子,所以打小就要遭人白眼。我呢?出生之时,便被旁人充做棋子。”

      “我们都是出生不文之人,又都身为女子,虽有一技傍身,可要在这世上存活依旧艰难。”

      “你再看他,一个小孩子,若是将他扔出去,只怕这等风雪天中不日便要挨冻饿死。”

      “佛家有言,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咱们就当是替自己积些个福报,若他日他能成材,家中有个男子撑腰,于我们在夏县立足,也是有好处的。”

      秋媮听罢,觉得秋蘅言说在理,便也不再多想此事了。

      谢璨换罢衣裳,几人一道用过朝饭,便在谢璨的指引下,去了山间给谢家郎君烧纸。

      这谢家郎君葬在谢氏祖坟之中,秋蘅一行人过去之时,已有不少谢氏族人去给自家先人烧纸。

      他们甫一见着谢璨,不免嘴碎几句。

      “他一个外姓野种,怎还有脸来给咱们谢家人烧纸,就算烧了,谢家人也收不着他旁姓人的纸啊。”

      “就是,那两个姑娘也不像个正经的,还未出阁就能领着一个半大小子过,也不怕传出去难听日后没了婆家。”

      “兴许,她俩就是打算日后姐妹共侍一夫呢。”

      听得这几个谢氏男丁满嘴秽语,秋媮心便来气,刚要骂回去,却被秋蘅扯住了。
      她摇了摇头,待谢璨将一应祭祀之礼行罢,这才走到了那几人身侧。

      她瞧着那几人所祭祀者的碑文排字,似是谢家郎君的长辈,这便连连叹气。
      “我就在想,怎么谢璨如此文思敏捷之人,竟会有这样的可出秽语的亲眷。”

      “真是谢天谢地,满天神佛护佑,此谢非彼谢。若是他日我家谢璨得中进士,也没有这些三六九等的所谓族人缠上来,不会影响他日后的前程。”

      那几人听罢,怒道:“你一个外地娘子,也敢跑来我谢家祖坟面前乱叫?”

      秋蘅柳眉一横,阴阳怪气道:“哟,几位郎君也知这是在你家祖坟跟前呀?我听得你们满嘴秽语,还当几位郎君的心全在秦楼楚馆里头没出来呢。”

      “自家祖宗跟前,几位郎君还是积些口德,免得让自家祖宗听了去,觉得面上无光,不再护佑你们。”

      “我就不一样了。”
      秋蘅笑得何其得意,“我一个外姓之人,谢家祖宗自是管不了我一个秋姓姑娘。”

      言罢,她也不再与这几人多缠,扯着秋媮与谢璨就赶紧离开了。

      “姐姐你方才扯了我,我还以为你要忍回去呢。”秋媮瞧着方才几人的嘴脸,心下十分畅快。

      “凭什么?我又不欠他们的。”
      秋蘅低头看了看谢璨,见他也在瞧着自己,便道:“阿璨要给谢家郎君行礼,自是不能直接在旁就满口污秽骂回去的。”
      “只是,咱们几人也断是打不过他们的。”

      “那几人一看便是没有读过书的,你听他们的言语粗俗便可知晓。我方才说的话,他们怕是要在腹中想上一阵才能明白过来。”

      “咱们现下已经走了,等他们再缓过神来,只怕已是晚矣。”

      谢璨被她的话逗笑,一张暮气多时的小脸,终于挂上了第一抹笑。

      “多谢长姐。”

      “你莫要谢我,你应当自行努力读书,将来定要给谢家郎君争得荣光。”

      “一定。”

      谢璨说的一定,倒不是随意应下,他当真是十分用功地读书。

      白日里秋蘅与秋媮外出采买时,他在书房背书,晚间秋蘅挑灯刺绣之时,他还在旁练字做文章。

      秋蘅见此,心中也是宽心了几分。

      好在,夏县衙门中人办事还是利索的,元月刚过,谢璨的一应户籍文书,也都办好了。

      户籍已有,秋蘅便也该替谢璨寻个学堂了。

      夏县不大,也就只有一所学堂。
      但这学堂教书的先生,却是有些了不得的。

      这位先生姓于,原是正经两榜进士出身,先前也当过官。
      许是他只会文章不擅官场交际,官途并不顺畅。

      这位于先生思前想后,觉着自己为官这些年,日子过得索然无味,便辞了官,回到老家夏县设了这个学堂。

      秋蘅将谢璨的文章取了,单独去拜会了这位于先生。

      于先生瞧着谢璨一手好字,又见文章颇具风骨,自是乐意收下这个学子。

      秋蘅俯身见礼,又道:“于先生是夏县人,想来关于谢璨之事,先生多少也有耳闻。”

      于先生点头。

      这夏县里头所居的,也就十几家不同姓氏的,谢家郎君收留谢璨一事自然也逃不过几家茶余饭后的闲谈。

      “我是一个外姓之人,只是觉得夏县风景秀丽,才带着妹妹搬迁至此。”
      “误打误撞,买下了谢家郎君的宅子。谢璨是个好孩子,读书刻苦,文章又好,我实不想蹉跎了他。”

      “这才带了他的文章前来请先生教他功课。”

      于先生听得秋蘅谈吐得度,又道:“秋娘子,我既收了谢璨,自是会尽量教导这孩子,必不会让明珠蒙尘。”

      “如此,秋氏深谢先生大恩。”

      谢璨入学一事十分顺利,但是日后经营何种营生,倒是让秋蘅犯了难。

      她这几日将夏县的各种铺子都一一记下,又从中稍购了些物件,再三思量,她还是决定开一家点心铺子。

      一来,夏县地界小,往来的点心果子就那么几样,全然不能同青州相比拟。
      二来,这点心果子价格相较于绣品,来得要稍便宜些。

      夏县用得起上好绣件的富户不多,这些富户家中多少又有备绣娘,所以在夏县开一家刺绣铺子,并非什么秒招。

      反而是这点心铺子,便是好上许多。

      衣食住行,缺一不可。

      都说民以食为天,哪怕是寻常百姓,若是要走亲访友,也都是要带着糕点果子才好登门的。

      秋蘅将这想法与秋媮细说了说,秋媮也觉得此法可行。
      毕竟她虽不擅刺绣,可蒸个点心,揉个面团,她还是在行的。

      姐妹二人如此商量着,便各自分工去买食材工具,准备做些点心果子了。

      只是她们做了满屋子的各色点心,却没有直接拿出售卖,反而是用油纸一份又一份包好了摆放。

      彼时谢璨正准备出门去学堂,见她们如此行径,心中疑惑,便道:“长姐,二姐姐,你们这是做什么?”

      秋蘅见是谢璨,又将两个食盒子交给他。

      “这两个食盒里面都是点心,一个食盒你直接送给于先生,另外一个食盒里的点心,你就赠于你的同窗一道食用。”

      谢璨接过来,见身后桌案之上还摆放了许多点心,又道:“那些呢?”

      “那些是长姐要四下分发给主街左右的住人的。”秋媮边说,边将几块荷花酥包了起来。

      “为什么?”这主街左右可是住了不少谢氏族人。

      “阿璨,咱们刚来夏县,人生路不熟。即便咱们家的点心果子再好,只要这主街上的人户一致排外,咱们也是经营不下去的。”

      “我如今这般施为,也是希望让更多的人先尝过咱们的家的果子,等他们帮着四散传开去,咱们家再始出售,多少也有些人知晓了。”

      谢璨听罢,便也不再多问,与秋蘅秋媮打过招呼,便径直去了学堂上课。

      而秋蘅与秋媮也将这些点心一一包好,这边一起出门去送礼了。

      秋蘅也未有言明自家要开点心铺子,只说自家刚搬来夏县,依着老家的习俗,新搬去一地,必须送些果子给左邻右舍。

      主街上的人户也没多想,又见送的果子样式别致,便也都收下了。

      秋蘅没有将所有的果子都各取一个包好送出,只是每家一包,左右两家人户分别送去不同种类的果子。

      她们前先送礼,待将整条主街的人户商号尽数送罢,已是午时。

      二人回到院中,都坐着开始捶着自己的腿。
      秋媮不免担忧,道:“姐姐,若是这些人不为所动,又当如何呢?”

      “走一步看一步吧,若然真的不行,我还有第二条路。”

      秋蘅虽嘴上这般说着,心里也是慌乱的。

      她这七年来靠着一手绣活虽攒了些银两,但她一路花销加上置屋置地,已是所费颇多。

      若然这点心铺子不成,她还须多绣些活计,再让秋媮带到岷州城中售卖了。

      可秋蘅还没等到外头有人来打听这点心的来路,却等来了谢璨与人斗殴的消息。

      秋蘅得了信,一路小跑去了学堂,与于先生再三告罪之后,才将谢璨扯着带回了家。

      一路上,谢璨都低垂着头,一字未吐。

      秋蘅怕他面上挂不住,单独将他带到了书房闭上门户,这才道:“作什么要与同窗打架?”

      谢璨扁着嘴,道:“他们说我不配姓谢,还说,还说长姐……”

      秋蘅见他言语闪烁,想来估摸着也如那天在谢氏坟前那几个人言说的大差不差。

      秋蘅轻叹一声,道:“他们说你不配,你就不配了?难不成,这天下只有夏县一处有人姓谢不成?”

      “若是为此斗殴,长姐也是要说道几句的。”

      “他们能对你如此恶语,是因为家中长辈这般说了,他们便也这般学了。你若是听了他们的,当真出手斗殴,吃亏的就是你自己。”

      她执起了谢璨的手,那手心赤红一片,想来是被于先生打了许多下手板。
      “你的手是读书写字的,不是用来与地痞流氓一般打架斗殴的。”

      “可他们总是说,我该何如?”谢璨到底才刚刚十四,且是男子,心性不定。

      “那你便这么同他们讲。听几位同窗言下之意,这天下只有你们一族姓谢,再无旁的谢姓之人了?”

      “那我怎么听闻朝中有高官皇亲姓谢,府牢之中也有罪民恶人姓谢,那请问谢家子弟是与罪犯有亲,还是与皇室有亲。”

      谢璨道:“还能这么说?”

      “有何不可?”秋蘅端正了神态,道:“你若是日后中了进士,有缘得进御史台,你难不成不当言官不参奏了?”

      “若你是这等子嘴皮笨拙之人,如何以一敌众,舌战群儒?”

      “听姐姐的。”

      秋蘅稍稍安心一二,又见他盯着自己的伤处,怕他对于先生心存芥蒂,又道:“今日先生是只罚了你,还是与你一道打架的都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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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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