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恐同》善也

60、任君挑选

　　即便池承洲有猜测过两人的关系，但当他听见“男朋友”三个字从池朔年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明显脸色一沉。

　　池朔年不欲多言，也不想解释什么，毕竟他和乔夙回在一起，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当然也包括池承洲在内。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池承洲虽然面色不佳，但也没有多过问此事，只是对池朔年说，“我听说你已经放假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改天吧。”池朔年暂时没有回去的打算。

　　见状，池承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你姥爷最近身体不好，有空的话，多回去看看他。”

　　池朔年顿了顿，说，“知道了。”

　　空气中浮动着百合花的香气，池朔年径直牵着乔夙回的手离开了，墓园里只剩下池承洲一个人。

　　四周万籁俱寂，洋桔梗放在两束洁白的百合花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池承洲望向墓碑上笑盈盈的娴雅女子，忽然有些记不清，初见季晗的那天，他送上的鲜花究竟是百合还是洋桔梗。

　　叹息声消散在风里，片片落叶掉到了墓碑上，池承洲将落叶和灰尘一并拂去，才离开了此地。

　　片刻后，墓旁的松柏树后走出一位杵着拐杖的老人，他在季晗的墓前站了很久，只是沉默着看向墓碑上的相片，久久没说话。

　　……

　　乔夙回跟着池朔年走出墓园没多久，就接到了岳虹打来的电话。
　　“簌簌，我来给你们送吃的，家里怎么没人啊？你们出去玩了？”

　　“妈，我们在外面呢，你该不会又给我送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乔夙回还记得一年前，岳虹有次给他送了自己制作的黄油曲奇，糊成了焦炭还和他告诉这是巧克力味的，乔夙回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那滋味简直令人“回味无穷”。

　　岳虹一听，当即拍着桌上的盒子说，“别总怀疑你老妈，这可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是我从你柳姨那里捎回来的茶点和茶糕。”

　　乔夙回瞬间放下心，“这个好。”

　　“先给你放冷藏了，记得吃，别放坏了。”岳虹打开冰箱，把糕点盒子都放了进去。

　　“行。”好吃的东西在乔夙回家里只有放没的情况，根本没有放坏的份儿。

　　“对了，今晚你和年年有时间吗？回家吃个饭，陈阿姨准备了海鲜大餐，有你喜欢吃的红石斑鱼。”

　　闻言，乔夙回移开手机听筒，转头看向池朔年的侧脸，问，“池师傅，今天还有别的安排吗？”

　　池朔年回答说，“我订了两张电影票，准备带你去看你念叨了好几天的电影，结束后再带你去一家评分不错的餐厅吃饭，怎么了？”

　　乔夙回没想到池朔年还记得他前两天随口说的话，他指了指手机，如实相告，“我妈，喊我们回家吃海鲜。”

　　池朔年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偏头望向乔夙回，挑了挑眉，道，“想回去？”

　　“回不回去都可以，主要还是要看你的意思，”乔夙回眨巴着眼睛，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不过，陈阿姨做的红石斑鱼特别香特别嫩，也不知道你想不想吃？”

　　池朔年听乔夙回这么说，顿时了然，他轻声一笑，说，“我一会儿把预订取消，跟你回家。”

　　乔夙回当即漾出一抹笑，高高兴兴地对电话那头的岳虹说，“我们看完电影就回去。”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电影院，自助取票机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队。

　　周末场次的观众总归是要多一些，池朔年原本想包场，但他觉得乔夙回应该会更喜欢人多一点，所以改了主意。
　　毕竟这次看的电影是恐怖题材，而乔夙回属于那种嘴上胆子大过天、实际全程靠捂眼、又菜又爱看、看完以后还要他陪着睡的可爱选手。

　　等两人终于取好了票，已经快要到检票入场的时间了，池朔年的电话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人，接通电话，“小姨。”

　　只听季晓的语气十分着急，“年年啊，你姥爷今天去了墓园，回来以后旧病复发，现在还在医院，他念叨着想见你，你赶紧回来一趟。”

　　池朔年神色微微一凝，问道，“严重吗？”

　　“我爸他前些天也发过一次病，但是很快就好了，这次比上次严重一些，医生说是因为最近降温受了凉，再加上今天下雨，他又自己跑去了墓园……”

　　池朔年想起了从墓园离开时，停在他车旁的白色轿车，难怪他觉得那辆车很眼熟。

　　通话挂断后，池朔年回到售票大厅，方才还聚集在此处等待进场的观众已经检票入了场，长椅上只剩下拿着电影票等他的乔夙回，他看上去兴致勃勃又充满期待。

　　池朔年缓步走过去的时候，乔夙回转头瞧了他好几眼，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问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从他接完电话回来以后，池朔年的神色就不再轻松，就和在墓园遇到池承洲那时一样，乔夙回很难看不出他的异常。

　　池朔年摩挲着电影票，轻点了一下头，“嗯，姥爷生病了，我现在得去医院一趟，电影……”

　　他还没说完，乔夙回就直接拿过他手里的电影票，连同自己的那张票一并团起来，放进了上衣口袋里，说道，“电影下次再补，还是季老先生的事情要紧，你先回去，我可以让赵叔来接我。”

　　见到他的举动，池朔年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乔夙回的头，“我先送你回家。”

　　电影院离乔家并不远，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乔夙回也就没有拒绝。

　　池朔年把乔夙回送回家以后就驱车离开了，乔夙回把那两张皱巴巴的电影票扔进了垃圾桶。

　　正在厨房洗水果的岳虹看到乔夙回一个人回来，探头往他身后看了好几眼，没看到人，问道，“年年没和你一起吗？”

　　乔夙回从她手里的果盘里拿了几颗葡萄，在沙发上坐下，简单解释了一句，“他家里有急事，所以就先送我回来了。”

　　岳虹喃喃道，“这样啊……我还给他准备了礼物来着，这下只能由你带给他了。”

　　说起礼物，乔夙回吃葡萄的动作不由得一顿，他还没有想好池朔年二十岁他送什么比较好。

　　乔夙回试图找点送礼物的灵感，他转头问岳虹，“妈，你给他准备了什么？”

　　岳虹回答，“领带，你们一人一条。”

　　领带他已经想过了，乔夙回又默默打开了购物软件挑挑选选，最后什么也没看上，于是在群里问了问其他人。

　　【乔夙回：对象二十岁生日送什么好？】

　　单身多年的宋远岑回复得最快：【没对象，知识盲区，不知道，下一个/微笑】

　　正在法国吃午餐的邱知愉缓缓输入一行字：【嘿嘿嘿这还用问？】

　　自从上次舞会过后，就混进群打广告的姜昱林甩出来一条链接：【/观泠十二月份新品发布】
　　【姜昱林：任君挑选】

　　【乔夙回：……】

　　看来询问一群不靠谱的朋友，本身就是一件不靠谱的事。

　　乔夙回放下手机，陪岳虹看了一会儿她钟爱的电视节目，没坚持十分钟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上楼了，吃饭叫我。”

　　岳虹摆摆手，“去吧去吧。”

　　乔夙回上楼之前，还从果盘里捞了半串葡萄，他刚进房间，就接到了池朔年的电话。

　　他问，“季老先生的情况怎么样？”

　　池朔年回答说，“病情算是稳定下来了，就是脾气不太好，骂跑了好几个护工。”

　　“人没事就好。”

　　池朔年沉默了片刻，说道，“病房离不开人，我可能要在医院多待几天。”
　　学校的事情办完以后，他本来想陪乔夙回一起去陵城，没想到姥爷忽然住院，还指名要他守着，池朔年猜测他可能在墓园看到了什么。

　　“老人家生病要人陪也很正常。”乔夙回对这种情况表示很理解，他说，“等我出差回来，季老先生应该也出院了，那时候我们再把今天的电影和大餐通通补上！”

　　池朔年低低地笑了声，“嗯。”

　　乔夙回正想把其他的约会计划也一并说给池朔年听，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道粗闷的说话声。
　　“小朔，你在和谁讲话？是今天陪你一起去看晗晗的男孩子吗？”

　　闻言，乔夙回不免有些意外，只听池朔年冷静地回答说，“是，姥爷。”

　　乔夙回正想说点什么，陈阿姨就敲响了他的房门，“少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他掩住听筒，应声道，“我马上下来。”

　　尽管乔夙回说得比较小声，池朔年也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他道，“你先吃饭，之后再聊。”

　　“好。”

　　——

　　池朔年挂断电话后，给病床上刚醒过来的季伯诚喂了一小杯温水。

　　季伯诚想起了今天在墓园看到的场景，他缓慢地说道，“那个俊俏的男孩子我好像见过。”

　　“嗯，在您的寿宴上。”池朔年得知季伯诚去过墓园以后，也就不觉得这句话太过突兀了。

　　季伯诚一听，思索片刻，随后便露出恍然的神色，“噢，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又会小提琴又会钢琴的男孩子。”

　　池朔年神色温柔，说，“他很出色。”

　　“小朔，你打算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季伯诚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也很少会干预孩子的选择，就像当年没有阻止季晗走上演员道路一样，但那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池朔年只回答了一个字，“是。”

　　这答案在意料之中，季伯诚叹了口气，说，“承洲他……可能不会同意。”

　　“不需要他同意。”

　　这语气简直和季晗少时一模一样，季伯诚布满皱褶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在外孙的身上看到了女儿的影子。

　　池朔年淡声问，“姥爷你呢？”

　　窗外倏地下起了大雨，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雨痕，季伯诚语气平静又难掩忧伤，“只要你健康、平安、快乐，什么都好。”
　　只要活着……就好。

　　池朔年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