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恐同》善也

43、白色药瓶

　　爆料帖虽然只在校园说上存活了一个小时，但是已经有人把帖子的截图传到了其他地方。

　　连乔夙回这个毕业生，都在乱七八糟的群聊里看到了好几个版本。
　　群聊是上学时随便加的，已经沉寂很久，谁知几张截图，又炸出一堆匿名发言的潜水号。

　　乔夙回直接点了举报，拧着眉头说道，“管理员都删帖了，这些家伙竟然还敢往群聊里发，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十有八/九都是因为自己的生活不如意，所以就在网络上给别人添堵。”

　　乔夙回骂着骂着，又转头看向池朔年，“我正好认识几个警察和律师，需要我帮你联系吗？”

　　池朔年摇摇头，“不用，我已经联系了。”

　　他已经把两个帖子发给了律师，并且委托律师收集材料报案，警察那边已经着手调查了几日，加上今天帖主又蹦了出来，应该很快就能知道究竟是谁在搞鬼了。

　　乔夙回挑了挑眉梢，说道，“我还以为你这么平静，多半不会理睬这些跳梁小丑，任谁问起来就说一句‘清者自清’，就算是因此损失了名誉，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没想到你早就有了对策，”乔夙回盘腿坐在地毯上，仰头倒向沙发，佯装泄气，“白担心了。”

　　“怎么会？学长你关心我，我很感激。”

　　毛茸茸的脑袋抵在池朔年的腿侧，让池朔年有些心猿意马。
　　他的手垂落在沙发上，很轻地碰了碰乔夙回的头发，见对方毫无察觉，克制又放肆地把那一小缕头发绕在了指尖上。

　　“是吗？”乔夙回懒懒散散地拖着调子，保持当前的姿势，仰头望向池朔年，颇为期待地问道，“怎么个感激法？”

　　池朔年垂眸便闯入乔夙回的目光中，他想了想，自己能帮上乔夙回的事情好像并不多。
　　片刻后，只听他说道，“学长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不管是糖醋排骨还是抹茶曲奇，要是学长想点一些我不会做的，那我就只能现学现卖了。”

　　闻言，乔夙回坐正了身子，细软的发丝从池朔年指尖掠过，心中就像是有飞鸟展翅，轻盈地掠过湖面，纵使水面平静，却倒映着飞鸟的身影。

　　乔夙回沉吟片刻，“又是吃的？你这是把我当成小猫小狗投喂了吗？”

　　池朔年回答，“不是。”

　　乔夙回当即追问，“那是什么？”

　　室内安静了半秒，池朔年还没说出乔夙回想听的答案，就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乔夙回的腿，乔夙回伸手一摸，触手冰凉，登时被吓得跳了起来。

　　“什么东西撞我？！”

　　乔夙回猛然站起身，差点摔倒，池朔年及时伸手，将他稳稳扶住。

　　池朔年低头往地上一看，只见扫地机器人正不停地撞向他的脚。

　　乔夙回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大饼，吓我一跳。”

　　他踢了踢没头没脑的扫地机器人，说道，“它怎么又坏了，看来这家的品控不行。”

　　池朔年点头附和，“上次它在我房间里不停打转，没把地面打扫干净不说，还咚咚地撞墙。”

　　乔夙回很快就忘记了方才的对话，听见池朔年的描述，忍不住笑了声。
　　“估计是它也被自己蠢到无地自容了。”

　　池朔年一脚踩住还在不停撞人的大饼，乔夙回打开储物柜没看到想找的东西，疑惑道，“工具箱怎么不见了？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的。”

　　“在我房间，麻烦学长帮忙拿一下。”池朔年上次修完大饼就顺手把工具箱隔在了书柜旁边。

　　“好。”

　　乔夙回拧开客房的门把手，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工具箱，他走过去将工具箱拎了起来，却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东西。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色药瓶骨碌碌地滚到了地板上。

　　维生素片？

　　乔夙回俯身把白色药瓶捡起来，只听药丸磕碰瓶壁，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不是还有吗？
　　池朔年为什么告诉他吃完了？

　　乔夙回晃了晃瓶子，只听一阵哗哗作响，瓶子里的药确实还有很多。

　　池朔年不是小气的人，那为什么连维生素也不肯分他两颗？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品牌的维生素这么宝贵。

　　乔夙回转动瓶身，看向药瓶上的标签，看了两眼就皱起了眉，没有一个药效和维生素有关。

　　门外传来池朔年的询问声，“学长，工具箱在书桌边上，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乔夙回扬声回复。

　　离开房间之前，他把白色药瓶放回了原位，虽然没能看完药品的详细说明，但是他默默记下了药的名字。

　　乔夙回把工具箱递给池朔年。

　　池朔年熟练地找出需要用的工具，三两下就把扫地机器人的外壳拆了下来。

　　乔夙回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修，思绪却忍不住飘到了刚刚的白色药瓶上。

　　标签上的字有小有密，乔夙回只看到了“解郁”“安神”之类的字样，别的都没来得及看清。

　　这药效听起来就压根不是维生素。

　　乔夙回的视线落在池朔年身上。

　　他生病了吗？
　　可池朔年看起来不像是身体差的样子。

　　乔夙回想到了上次，他捡到药瓶是在池朔年出发去鹄山居之前。
　　换句话说，不管去哪儿，池朔年都需要随身携带那种药物。

　　乔夙回心中思绪万千，乱七八糟的猜测塞满了大脑，他想知道那药的作用，但是又不好直接问。

　　况且当时池朔年对他谎称那是维生素，肯定也不想让他知道。

　　这种情况下，再怎么追问，大概也是枉然。

　　半晌后，池朔年把工具都放回了箱子，他拍了拍扫地机器人，说道，“修好了。”

　　乔夙回回过神，“这么快，你好厉害。”

　　“熟能生巧。”
　　这扫地机器人太容易坏了，而且坏的都是一个地方，池朔年已经修了不下五次，非常熟练了。

　　乔夙回叉腰二站，一本正经地对扫地机器人说，“大饼，要是你再罢工乱撞人，我可就要买一个新的回来了。”

　　大饼拐过弯，勤勤恳恳地扫掉地上的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池朔年见乔夙回这吓唬机器人的架势，忍俊不禁，“学长你这么说，短时间之内，我想它应该不敢再坏了。”

　　乔夙回“哼”了声，“最好是这样。”

　　窗外风声渐紧，徽城又下起了雨，乔夙回把方才记下的大致药名发给了一个医学生朋友。

　　由于药品名字是一串英文，乔夙回没记全，他试过网页搜索关键词，都没有找到相关内容，所以干脆找人问问。

　　【乔夙回：昱林啊，你知道名字大概是WDZ*D的药物吗？是治疗什么用的？】

　　姜昱林原本是学医出身，后来觉得钻研医学不是他的志向所在，所以根据自己的爱好，转行去当了珠宝设计师，还在行业内混得风生水起。

　　对方大概有事在忙，乔夙回等了一会儿都没见回复，就先把这件事放在了一旁。

　　——

　　次日。

　　池朔年下课后就收到了组会通知，在前往会议室的路上，经过了教学楼前面的林荫路，无意中看到刘子沛和一名男生坐在凉亭下说话。

　　他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和刘子沛也谈不上特别相熟，池朔年从半人高的灌木旁走过，男生吵吵嚷嚷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男生的嗓门不低，池朔年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子沛学长，我的校园ID卡只借给你一个人用过。”

　　只听刘子沛颇为冷静地说道，“当时我不是很快就还给你了吗？只借用了不到两分钟。”
　　“我也没想到你的ID卡会被盗用，要不你仔细想一想，有没有别人动过你的ID卡？或许是同学室友之类的……”

　　与此同时，池朔年的手机上也收到了律师的回复，他一边查看律师发来的文件资料，一边往会议室走，加上方才无意中听见的对话，他基本上已经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今天组会的主要汇报人是刘子沛，他和平时的表现并无区别，PPT条理清晰，汇报内容简明扼要。

　　池朔年想起了乔夙回曾问过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可他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了刘子沛？

　　两人虽然有交集，但是算不上熟络，无非是加入了同一个课题组的同专业同学，除了偶尔在竞赛中成为对手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交流或者互动。

　　组会结束后，刘子沛找了一个空教室，继续调整导师提出需要修改的内容，任谁见了，也要夸他一句认真刻苦。

　　池朔年走进去的时候，他还有些错愕，“池同学，你还没走啊。”

　　“嗯，”池朔年把手机里的文件打开，放在他桌前，“有点事想请教你。”

　　刘子沛看清楚文件上的内容后，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起来。

　　池朔年靠在窗边，“不打算辩解一下？”

　　刘子沛沉默了半晌，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你都已经有证据了，我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紧接着，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猜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

　　他说，“十一次。”
　　“我入学以来，一共参加了十五次竞赛，有十一次都是因为你的存在，才和冠军失之交臂。”
　　“每一次，你都位居榜首。”
　　“……”

　　——

　　池朔年离开学校的时候，碰到了程文煦。

　　最近那名油腻男在程文煦表明自己是钢铁直男并且疯狂拒绝他的追求后，终于肯放弃了，他不用再打扮成木乃伊的样子，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他们在校外的餐厅遇到了乔夙回。

　　程文煦拍了拍他的肩膀，“乔哥，这么巧？你也还没吃完饭啊？”

　　“你们这是刚下课？”
　　乔夙回转头看了一眼餐厅的钟表，现在将近晚上八点，若不是练琴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他都不打算下楼觅食。

　　“是啊，今天课贼多，上完选修，刚好碰到池哥开完组会，就一起了。”

　　他们像上次那样拼了桌。

　　吃饭时，池朔年接听电话的频率很高，这并不是他的作风。

　　程文煦忍不住问道，“池哥，你的电话怎么这么多？该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池朔年划了下手机，将屏幕朝上，放到桌面上，说道，“看看这个。”

　　警方初步锁定了三名嫌疑人，律师把嫌疑人的信息传给了他，事实上，这次的事和之前纠缠过他的摄影师毫无关系。

　　乔夙回看到“刘子沛”这三个字时惊讶不已，“他不是和你们一个组的那名男生吗？”

　　“是。”

　　程文煦看完后久久不能回神，眼里写满了震惊，“想不到班长竟然是这种人。”
　　以同学视角来看，刘子沛是个优秀的班长，班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待人接物也温和有礼。

　　程文煦实在很难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

　　正如刘子沛所承认的那样，他一次又一次次输给池朔年，心理早已有了病态的趋势，明知道自己和他之间确实有实力差距，但他就是不甘心永远都是第二名。
　　第一个造谣帖出现的时候，他还有些沾沾自喜，正好最近有个竞赛，如果能影响到池朔年的发挥，那他就是最有可能获得金奖的选手。

　　没想到池朔年不仅没受到丝毫影响，还轻而易举地夺得榜首，嫉妒瞬间消解了他的理智，所以才有了第二个帖子，别人匿名发给他，他就顺手发上了校园说。

　　事实上，在暗地里造谣的事情刘子沛并不是第一次做，之前程文煦发给他的群聊记录，其中有一个匿名者就是刘子沛。
　　至于后面的两个造谣帖，刘子沛并不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他只是其中一名发帖者，帖子内容也并非出自他手。

　　乔夙回指了指另外两个名字，“那他们呢？又是为什么要抹黑你的名声？”

　　三人中除了刘子沛，池朔年对那名姓李的女生也有点印象，测绘作业组队的时候，她和其他女生一起对他发起过组队邀请，但是池朔年拒绝了。

　　根据李姓女生自己的交代，她有一个在读大三的同校男友，她是在男友的相机里看到了池朔年和刘子沛的合照，所以才想出了造谣这个损招。

　　程文煦听完后，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女的仅仅因为自己被拒绝，就让男朋友去跟踪偷拍别人，还特意P床照造谣，也太恶心了。”

　　乔夙回也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拿起玻璃吸管搅了搅手边的饮料，问，“他们这么坏心眼儿，会道歉吗？”

　　池朔年说，“明天应该就能看到了。”
　　律师一直在向他汇报委托进度，律师函一发，他们都老老实实地开始写道歉小作文。

　　程文煦刷了刷手机，被几条相似的推送吸引了注意，他点开一看，说道，“看来不用等明天了，他们已经在校园说上实名发了道歉信。”

　　三个道歉帖霸占了校园说的首页，现在轮到始作俑者遭受流言蜚语的攻击。

　　程文煦大致看完后，叹了口气，“看来，班长这……刘子沛这处分是逃不掉了。”

　　“纯粹是自作自受。”乔夙回低头喝了口冷饮，对坏心眼的人完全同情不起来。

　　他抬眸瞄了眼坐在身旁的人，却见池朔年看起来比他和程文煦更平静，确实用不着担心。

　　衣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乔夙回摸出一看，姜昱林终于回复了他的消息。

　　【姜昱林：在忙，刚看到】

　　【姜昱林：你说的是WDZHD吧？】

　　【姜昱林：WDZHD制剂属于中枢神经抑制药，具有抗焦虑、镇静催眠、解郁安神等作用】

　　【姜昱林：这药可不能乱吃啊小乔】

　　【姜昱林：你问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