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恐同》善也

38、咖啡加糖

　　周一。

　　池朔年回学校上课的时候，明显感觉周围的学生看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造谣的帖子已经被校管理员删除，但是帖子里的内容又继续在别的地方传播，被盗用ID卡的是一名大一新生，并不是他本人发的帖，一时半会儿也抓不到幕后之人。

　　帖子提到的部分同学，平时和池朔年有过接触，知晓他的为人，都出面替他说话，帮忙辟谣，图片造假的部分也被人扒了出来，但他因此受损的名声却没办法挽回。
　　始终有人会对他存有偏见，因为一句“无风不起浪”，就猜测他会被造谣肯定也是行为不端的人。

　　池朔年并未过多在意他人的言论，他不清楚那名偷拍者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如果只是单纯地想抹黑他，那他多半不会善罢甘休。
　　除了部分没有判断能力的人会被牵着鼻子走之外，大多数人还是很有理智地看待这件事。

　　帖子的事情过后，偷拍者应该还会有所动作，因此池朔年干脆自己给他制造机会，开始频频出现在校外。

　　下课之后，池朔年走到了荆山苑附近的咖啡店门口，看见店主养的猫咪趴在垫子上睡懒觉，想起欠了乔夙回很久的那杯咖啡。

　　想见乔夙回的念头一起，池朔年就有些按捺不住，片刻后便拨通了乔夙回的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喂？池朔年。”

　　池朔年问，“学长，你现在在做什么？”

　　“刚练完琴。”
　　乔夙回的嗓音听上去十分开心，“你送的松香果然很好用，擦拭过弓毛以后，小提琴的音色都清亮了许多。”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池朔年提起了以前的事，“上次说请学长喝咖啡来着，一直没能兑现。”

　　乔夙回“噢”了一声，“我都快忘了。”

　　池朔年心里莫名有些忐忑，他俯下身摸了摸猫咪的肚子，问道，“学长你现在有空吗？”

　　乔夙回听后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答应，就在池朔年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却听他说，“那你等我一下。”

　　“好。”

　　约摸十五分钟后。

　　乔夙回跟着定位来到了咖啡厅门口，看见池朔年在玻璃后面的凳子上坐着逗猫玩。

　　他手里拿了一根彩色逗猫棒，小猫跳起来抓上面的羽毛，看起来活泼极了。

　　乔夙回推门而入，门边挂着的玻璃风铃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池朔年正巧闻声回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乔夙回走上前摸了摸小猫的头，笑着说，“好可爱，摸起来软乎乎的。”

　　店员领他们到靠窗的桌边坐下。

　　池朔年坐在乔夙回对面，将菜单递给他，问道，“学长，你喝什么？还有点心可以选。”

　　“我看看。”
　　乔夙回很少会喝咖啡，点了一款口感不会太苦涩的新品，外加一份达克瓦兹和玛德琳。

　　热乎乎的咖啡到手后，他就先往里面放了三五块方糖。

　　乔夙回尝了尝一小口，还是有点微苦，他又接着放糖，如此反复三次，只见糖罐已经见了底。

　　池朔年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把自己的那份方糖也推到了乔夙回的手边。

　　“你不用吗？”

　　“用不着。”

　　听他这么说，乔夙回就不客气地夹起方糖放进了杯子里，这样一来，咖啡的口感终于变成了他喜欢的味道。

　　甜甜的，很不错。

　　咖啡厅门口的风铃又响了起来，有人经过他们的桌前又折返，池朔年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

　　“池哥？”

　　池朔年转头一看，是打扮得有些稀奇古怪的程文煦，若不是他主动出声喊人，就算是走到池朔年面前他也认不出。

　　乔夙回望着程文煦，也对他这身打扮表示好奇，“你怎么穿成这样？”

　　“说来话长。”程文煦环顾四周，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乔哥，不介意我拼个桌吧？”

　　“不介意。”

　　程文煦坐下后，摘掉墨镜，把竖得高高的衣领翻下来，脱掉自己的黑色棒球帽，下边还有一个面罩，卸掉伪装后，他终于松了口气，开始说自己最近的遭遇。

　　“那个造谣帖不是放了我的照片吗？最近好多人加我说一些恶心的话。”程文煦说到一半，看向乔夙回，“对了，乔哥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乔夙回说了一句，“我看到了软件推送。”

　　程文煦点点头，“噢对，你也是徽大的学生，看到也不奇怪。”

　　他继续说，“那帖子火了之后，有人误以为我喜欢男生，也不知道谁泄露了我的微信号，有个男的以学弟的名义加我，一开始还挺正常，后来他说他一直都在关注我，还发了很多我的照片给我，全是偷拍，就他爹的吓人。”

　　乔夙回尝了一口碟子里的点心，味道还不错，他问，“找出来是谁了吗？”

　　程文煦叹了口气，“没有。”

　　池朔年把咖啡推到程文煦面前，问，“你刚刚不是说对方是学弟吗？”

　　程文煦说起来就气，“那家伙给我说的专业和名字都是假的，根本找不到本人。”

　　乔夙回懂了，“怪不得你穿成这样。”

　　程文煦怕被偷拍，这几天出门裹得跟木乃伊差不多，他生气地喝了一大口咖啡，“这王八羔子，真要让我找到了肯定先揍他一顿出出气。”

　　他拿出手机，把对方发给自己偷拍照片拿给两人看，“我走到哪儿那家伙就拍到哪儿，图书馆和教室就不说了，连宿舍里的照片都有，简直毫无隐私可言。”

　　乔夙回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和理解，“我和你池哥也被拍了。”

　　池朔年听见这个称呼抬起眼眸，只见乔夙回神色如常，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缓缓地搅动咖啡，仿佛就是顺着程文煦的话随口一说。

　　“肯定还是上次想追池哥的摄影师搞的鬼，可惜我当时把他的名片给扔了，现在也找不到这号人。”
　　程文煦一时间难以分清他和池朔年相比究竟谁更惨一点，只能恨恨地骂一句，“这死同性恋，我真服了。”

　　池朔年：“……”

　　乔夙回：“……”
　　个人行为，请勿上升群体。

　　乔夙回低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心想池朔年碰到这样的神经病追求者，不答应就诋毁，跟踪偷拍P图造谣一条龙，也难怪他恐同。

　　关于池朔年究竟是不是直男这个问题，乔夙回好多次都想直接试探，但是次次都没能问出口，现在看来也没有追问的必要了。

　　程文煦没有注意到方才那句话一出，乔夙回和池朔年的表情都不太自然，还在继续向他们两人吐苦水。
　　“被同性恋纠缠真的太恐怖了，池哥，我总算是体会到你当时被摄影师跟踪狂骚扰的感受了，就他爹的离谱……”

　　约摸十五分钟，乔夙回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是定时闹钟。

　　乔夙回快速将闹钟关掉后，只听池朔年问道，“学长，你有急事吗？”

　　乔夙回点了点头，老实交代，“我前几天接了个商演，两个小时后有个活动要赶，所以今天只好先失陪了。”

　　他今天接到池朔年的电话时会犹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他算了算时间，只要喝咖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赶活动就来得及。

　　“没关系的学长，你忙你的。”对方有事在身，池朔年也没有多做挽留。

　　程文煦挥了挥手，“乔哥慢走。”

　　“再见。”

　　乔夙回离开的时候，拉开咖啡厅的大门，门边的玻璃风铃再次响了起来。

　　池朔年从乔夙回的背影上收回视线，他拿起木夹，像乔夙回那样往杯子里加了两块方糖。

　　程文煦见到他的动作，疑惑道，“池哥，你喝咖啡不是从来不加糖吗？”

　　“是吗？”池朔年搅动咖啡的动作顿了顿，他以前好像是有这样的习惯。
　　他尝了尝加了方糖后的咖啡，说道，“偶尔试试加糖也不错。”

　　没过多久，池朔年看着对面空了的座位，又觉得咖啡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他放下杯子，说道，“我喝得差不多了。”

　　程文煦吃掉最后一口点心。

　　“我也吃饱了，那我们回去吧。”

　　程文煦走出咖啡店，又恢复了全副武装的造型，为了避免被人拍到和池朔年同框的照片，还刻意离他八丈远。

　　正好池朔年也不是很想和一个“木乃伊”打扮的人走在一起。

　　——

　　今天的商演活动是一个订婚宴，全程需要小提琴伴奏的地方总共有三处，演奏的曲子都很常规，对乔夙回来说轻而易举。

　　订婚仪式完成后，他的表演也就结束了，单主对他的演出效果特别满意，还额外赠送了他两份伴手礼。

　　乔夙回笑着收下，心想可以把多的一份带给池朔年，让他也沾沾喜气。

　　下一秒，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乔夙回转头就看到了笑得一脸慈爱的岳虹。
　　“妈？你怎么在这儿？”

　　岳虹回答说，“这场订婚宴的新娘是我朋友姐姐的同学的女儿，所以我就来了。”

　　乔夙回：“……”这关系扯得还挺远。

　　岳虹咳了一声，疯狂明示，“人家比你小一岁，都已经订婚了，并且打算在年底之前完婚。”

　　乔夙回一听，觉得大事不妙，转身就要往外走，“妈，我还有事，先走了。”

　　岳虹一把抓住他，“簌簌，别急着走啊，刚刚我看到几个很不错的女孩子……”

　　“……”他就知道，岳虹热衷于让他找赶紧对象的老毛病又犯了。

　　乔夙回见一时半会儿逃不掉，就先顺着岳虹的心意来，然后趁她不注意便溜之大吉。

　　等他回到荆山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今天出门的时候有点着急，套在大腿上的衬衫夹被他不小心扣得太紧，勒得有些不舒服，乔夙回忍了一个下午，一进家门就先钻进了浴室。

　　池朔年下课后回到荆山苑。

　　只见客厅里亮着灯，琴盒被放在了沙发旁边，他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乔夙回的人。

　　隐隐约约听见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池朔年疑惑地走过去一看，却见浴室门虚掩着，并没有关上。

　　“学长，这门……”他正想提醒乔夙回，但刚一出声就被打断。

　　“等等！先、先别进来——”
　　乔夙回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惊慌。

　　池朔年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收回了手。

　　但是下一秒，浴室里传出“砰“的一声，乔夙回摔倒在地，池朔年心中一惊，不管不顾地推开门。

　　“学长，你……”

　　浴室门一打开，池朔年便和坐在地板上没穿外裤的乔夙回四目相对。

　　“……”

　　乔夙回忍着痛，扯过刚脱下的西服外套，挡住了自己的小黄鸡四角短裤，十分想死地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