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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失眠之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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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乔夙回和池朔年离开医院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
乔夙回这下头不晕了,舌头不肿了,说话也利索了许多,“都这么迟了,打个车回去吧。”
“嗯,我刚刚叫了车,还有两分钟就到了。”池朔年在下楼的时候就已经提前下了单。
秋天的夜里风很凉,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刚走下台阶被一阵扑面而来的凉风冻得直哆嗦,他忍不住拂了拂手臂。
片刻后,他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刚一转头,肩上就多了一件带有体温的外套。
池朔年把自己的外套给了他,关切地说道,“学长,别又受凉了。”
乔夙回望向池朔年,脱下外套后,他身上就只剩一件坎肩了。
池朔年常年运动,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十分流畅,就这样毫无遮挡地裸露在外,今夜的风很凉,乔夙回担心他会冷。
“你穿这么少,外套还是自己留着吧。”乔夙回说着便想把外套还给他。
池朔年一手按住乔夙回想拿掉外套的手,无声地用手背探了探乔夙回的体温,说道,“学长,你还有些发热。”
“医生说,这种程度的发热不用担心,我感觉我现在精气神很足。”
乔夙回刚说完,就没出息地打了个喷嚏。
池朔年不由分说地让他穿上了外套。
乔夙回被外套包裹,整个人确实暖和了不少,他习惯性地把手缩进衣袖,一点指尖都没露出来,他晃着空荡荡的袖子,默默地想,这衣服好大。
外套上带了点似有若无的香味,乔夙回低头嗅了嗅,抬眸就见池朔年正看着自己。
“……”被抓包了。
乔夙回顿了顿,顺势问道,“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衣液?挺好闻的。”
池朔年将乔夙回耳根处的红云看得分明,他回答说,“超市随便挑的,不记得了。”
没多久,一辆车在街口停下。
“学长,车到了。”
车窗映出他的模样,乔夙回看见身穿池朔年外套的自己,外套在池朔年身上看着很合身,怎么到他身上就跟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似的。
池朔年替他打开了车门,“学长,不走吗?”
乔夙回回过神,坐进汽车后座,池朔年随后上车,并肩和他坐在一起,车内空间明明挺宽的,但乔夙回莫名觉得有点挤。
外套上本就带有洗涤剂的清香,在封闭空间内更为明显,这气味和池朔年身上的味道相似,乔夙回不知想到了什么,有点脸红。
他低头玩着池朔年的外套拉链,余光忍不住落在池朔年身上。
这辆车的后座对池朔年来说还是不够宽敞,长腿压根伸展不开,看起来还有几分委屈。
两人挨得近,他们的大腿就贴在了一起,他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车内安静,乔夙回向池朔年道谢,“今天谢谢你送我去医院,还陪我挂水。”
池朔年看向他,“学长是因为我的疏忽才进了医院,是我应该道歉才对。”
“不要紧,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是那盒饼干不能吃了,好可惜。”
乔夙回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这易过敏体质是从哪儿来的,乔祯明和岳虹都没他这么多毛病。
池朔年听后笑了笑,说道,“学长要是想吃,我可以给你做新口味的饼干。”
“真的吗?会不会太费事了?”乔夙回明显一副想吃的模样,又怕太麻烦他。
池朔年回答说,“饼干做法挺简单的,家里有烤箱,明天去超市买点材料就可以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乔夙回便试探性地问道,“我想吃蔓越莓和抹茶口味的,可以吗?”
“没问题。”
得到肯定答案的乔夙回顿时眉开眼笑,把自己前不久才下定的决心抛到了九霄云外。
池朔年的视线不声不响地落到乔夙回身上,他的衣服对乔夙回来说还是太大了些,宽宽松松的外套显得乔夙回更清瘦了。
不过看别人穿自己衣服的感觉还挺特别的。
……
医院距离荆山苑不远,车很快就到了。
回家后,乔夙回洗完澡,感觉体温又升高了些,他一过敏就会有发热的情况,低烧一两天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翻出席诏安的微信,申请休息一天。
【乔夙回:老师,我请个病假】
【乔夙回:/图片】
他还把医院挂号的单据和缴费记录发给了他,以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
也不知道席诏安这个点睡没睡,乔夙回发完就不管了,反正明天他要和池朔年一起烤饼干。
事实证明席诏安也是个夜猫子。
没过多久,他就发了一条语音过来,乔夙回懒得听,直接转成了文字。
【席诏安:才回去半天就把自己送进了医院?看来之后的排练你还是暂住我家比较安全】
乔夙回:“……”
光看字就能想象出席诏安说话的语气。
【乔夙回:……这就不用了】
【乔夙回:我有家可归】
席诏安又发了一长串语音过来,“生病了就好好休息,明天准你歇一天,但是想偷懒是没可能的,后面的合奏排练一天都不能少,为了避免你被家里的某位帅哥勾得心不在焉,我建议你你最好还是暂住我家。”
“……”他哪有心不在焉?
乔夙回觉得自己表现得应该没这么明显吧。
他把手机扔在一旁反思了下,最近好像确实有点放肆了,可是池朔年对他这么好,说做什么口味的饼干就做什么口味的饼干,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意也很正常。
况且这种事哪里是他能控制的?最多是收敛一下自己不单纯的心思……
乔夙回反思着反思着,在沙发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觉得有点冷,闭眼扯过一张手感不太熟悉的“毯子”盖在身上。
池朔年从浴室出来,撩了撩湿漉漉的头发,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乔夙回穿着雪白的浴袍,窝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但只遮住了半截身子,光洁的小腿还露在外面。
池朔年怕乔夙回着凉,从一旁拿起毯子给他盖上,他本来想将人喊醒,可是看着乔夙回的睡颜又有些不忍心。
今天乔夙回晕倒在他怀里的时候,面色惨白至极,不管他怎么喊,乔夙回都没有任何反应,池朔年现在想来依旧心有余悸。
在等待医生的诊断结果的时候,池朔年设想过很多可能,却没想到是自己送的饼干害得乔夙回出现了过敏反应。
那瞬间,内疚和心疼当即淹没了他。
躺在病床上的乔夙回,难受得皱紧了眉头,大概是输液的针水让人很不舒服,他无意识地抓了抓手背,险些把固定用的胶带扯掉。
池朔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翘起边角的胶带轻轻贴回,尚未清醒的乔夙回胡乱一抓,便把他的手指抓进了掌心。
乔夙回的手指细而长,指腹有薄薄一层茧,池朔年触碰到他的指尖时,还有些意外。
他低头仔细看了看乔夙回的手,那层薄茧像是学什么乐器留下的痕迹。
池朔年任由乔夙回抓着他的手指,他守在病床边,一直等到他睁眼醒来,才不动声色地从他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指。
乔夙回并没有责怪他,醒来以后还面带笑容地安慰他,告诉他不知者不怪。
池朔年心中不知名的情绪翻涌得更甚。
一室静谧,沙发上的人呼吸声很浅,大概是因为还没有完全退烧,睡着的时候面色也透着红。
池朔年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
“乔夙回?”
睡梦中的乔夙回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想做出反应,却还是被无边的睡意占领了上风,再次跌入一片香甜的梦境。
“乔夙回。”
池朔年又确认了一次,最终无人应答。
他好像睡得很沉。
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他鬼使神差地做了一个大胆又逾矩的举动。
池朔年将乔夙回从沙发上抱了起来,然后往乔夙回的房间走去。
客厅离主卧也就几步路。
乔夙回靠在池朔年怀中,池朔年总担心他会在半途中醒来,到时候他该如何解释自己当下的行为呢?又或者,乔夙回明早在床上醒来的时候,会不会疑惑自己怎么从沙发移动到了主卧?
心脏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胸腔。
他忽然有点分不清,心底的情绪究竟是紧张还是别的。
还好,一直到他把乔夙回放到床上,乔夙回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他一丝不苟地替乔夙回掖好了被角,才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带上了门。
池朔年今晚同样失眠,不过这次和之前的症状很不一样。
以往,他一闭上眼,就会想起躺在血泊中的季晗,她身上的白色长裙被鲜血染红,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款式,凌乱的发丝挡住了她的面容,难以辨认她离世前的神情。
自那以后,亲眼目睹母亲离世的池朔年便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
可是今夜,频频浮现在池朔年眼前的不是午夜梦魇,而是乔夙回。
病房里,他怕乔夙回咬到舌头,捏住乔夙回的双颊时,指腹触碰到的肌肤尤为柔软,在给乔夙回涂药的时候,他仰头便露出修长的脖颈……
池朔年定了定心神,拉开床头的抽屉,打开白色药瓶后,犹豫片刻,又将药瓶放了回去。
自主入睡对他来说还是十分困难,辗转反侧之际,池朔年忍住了想要吃药的冲动。
最终,池朔年耗费两个小时艰难入睡,可是这一觉睡了三小时不到,窗外天色还没亮,他便在梦中惊醒。
这是他第二次梦见乔夙回。
第一次,他和乔夙回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这一次,他却已经在梦里对乔夙回做了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