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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风度翩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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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桥古村的夜晚十分静谧,草丛里传来不知名虫子的鸣叫,远离污染的纯净夜空星光璀璨。
为了方便测绘工作的进行,程文煦一行人在鹄山居附近订了民宿。
半夜,程文煦迷迷糊糊起床去上完卫生间之后,路过客厅,差点被阳台上的黑影吓个半死,他随手抓了个东西,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黑影”很眼熟。
“池哥?”
程文煦确认了“黑影”的身份,当即抚了抚胸口压压惊,“我去……这半夜三更的,你吓我一跳。”
池朔年手肘撑在栏杆上,望向夜色下朦胧的远山,听见声音回过头,看向拿着衣架当武器的程文煦,“夜深了,你还不睡?”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程文煦把衣架放回原地,看见熟人之后恐惧消散得一干二净,他现在睡意连天,打着哈欠问,“池哥,这么晚了你不睡觉,站在这里做什么?”
池朔年淡声回答,“我还不困。”
“你在听什么?”程文煦注意到他戴了有线耳机,猜测道,“不会又是小提琴曲吧?”
“嗯。”
耳机里是池朔年在几个月之前无意中录下的音乐,轻缓柔和的曲子缓解了他失眠的症状,但是最近的效果却不算太好。
程文煦实在撑不住了,摆摆手,“那你接着听,我先睡了,好困。”
池朔年看向星光熠熠的夜空,耳边是温柔的小提琴曲,悠扬而婉转。
记忆随着耳中的旋律回到了几个月前。
那日,池朔年结束了一天满满当当的课程,他抵达心理诊疗室的时候,医生已经接了下一位病人,本就是他失约迟到,所以池朔年就坐在露台外的茶桌上等候。
这里的陈设布置不同寻常,诊疗室不像诊疗室,倒像是供人休息的茶餐厅,和心理医生谈话时,仿佛他们只是在喝茶聊天,而不是讨论病情。
一位护士小姐给他端上了茶水。
池朔年刚喝了一口,就听见风中传来小提琴的声音,根据方位不难判断,这声音大概来自于隔壁的小院子。
乐声入耳,余音绕梁,琴声缓缓而动人,犹如天籁,池朔年禁不住放下茶杯细细聆听,还不忘拿出手机点了录音。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池朔年很难相信这世间会有这样一种琴声,光是远远听着,就能让人回想起一切自然而又美好的事物,一如清风明月,一如山川河流。
等他从琴声中回过神的时候,医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从睡梦中叫醒。
池朔年不由得看向琴声传来的方向,只听见清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
刚才的琴声……是梦?
这样动听到极致的琴声,确实不像是人间的音乐,可他的感受的确非常真实。
池朔年微微蹙眉,正觉惋惜,却看见手机上的录音时长还在继续跳动。
所以那不是梦。
池朔年立刻拿起手机,确认录音文件真的存在,录音前面的部分确实有阵阵琴声传出。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医生给他续上了茶水,说道,“睡眠状况应该也改善了不少。”
池朔年这些年来一直有严重的失眠症状,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想不到今天听着琴声闭目养神,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他把方才的事告诉了医生,医生似乎不觉得意外,“音乐确实有疗愈心灵的用处,也有人听音乐或者白噪音之类的进行助眠。”
池朔年问医生,“隔壁是什么地方?”
参天古树枝繁叶茂,遮住了医院旁边的建筑,从露台上只能隐约看到隔壁的小院子。
“医院旁边是个福利院,偶尔会听见小提琴的琴声,可能是他们院长在给小朋友们上音乐课,一会儿你可以过去问问,刚刚的演奏者是哪位老师。”
复诊结束后,池朔年去福利院询问。
院长是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他说,“我们院里没有小提琴老师,不过今天下午有一名年轻的志愿者来院里公益演奏,你要找的人应该是他吧?”
据院长所说,那名青年志愿者每隔几个月就会去福利院进行公益演奏和授课,不仅给孩子们表演拉小提琴,还会给他们讲解简单的乐理知识,甚至给福利院捐赠了不少乐器,给他们增添了很多学习和生活上的乐趣。
院长爷爷说,“这名志愿者小朋友很特别,从不透露他的名字身份还有职业,祝愿你们有缘能够再次相见。”
后来池朔年每个月的二十二号前后,都会给福利院的孩子带一些生活用品过去,顺便等一等那位神秘的青年,但是他等好几个月,一次也没有见过院长爷爷口中的志愿者。
池朔年想找到那个人。
他开始去了解近年来的青年小提琴家,还购买了不少小提琴音乐会的门票,池朔年听了很多著名演奏家的小提琴独奏,都始终没有那天的感觉。
他都快忍不住怀疑那样温暖柔和、引人入胜的琴声是否真的存在。
然而录音文件不会骗人,这代表他曾经听见过,并且从今往后再也难以忘记。
夜里风声渐紧,小提琴的旋律到达尾声,池朔年摘下耳机回了房间。
池朔年躺在床上试图强迫自己入睡,可一闭上眼就是满目血红,难以入眠。
十分钟后,他干脆起身翻出了测绘草图,做进一步的完善。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做点什么。
等他完成草图以后,手机时间显示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
程文煦两小时之前还给他发了“早点休息”的消息,接着就是一排牛头不对马嘴的表情包,大概是因为太困了才不小心误触。
“发现”一栏的右上角出现红点,池朔年点进去才看到乔夙回今天更新了朋友圈。
看样子,他大概是去了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游玩。
刺绣马甲搭配衬衫的装束很适合他,照片里的乔夙回望向镜头,笑意浅浅,生动得仿佛隔着屏幕与他对视。
池朔年不禁想起了乔夙回迷迷糊糊撞上他肩膀时的模样。
大概是真的被撞疼了,乔夙回抬眸望向他的时候,眉头轻皱,眼圈也微微发红,茶褐色眸子盈着水光,看起来有点可怜。
让他在那一瞬间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民宿外传来不知名虫子的尖啸,池朔年骤然回神,察觉到自己想法太过逾矩,略显慌乱地摁灭了手机屏幕。
池朔年揉了揉眉心,心想他确实应该躺下休息休息了,竟然生出了如此卑劣的心思。
夜色浓郁,池朔年找出被乔夙回当成维生素的白色药瓶,倒出一枚药片就水咽下。
——
荆山苑。
乔夙回在家练完琴,突然之间很想吃街口那家烘焙屋售卖的樱桃小蛋糕。
结果他到达烘焙屋的时候,大受欢迎的樱桃小蛋糕已经宣告售罄了。
腼腆的店员小姐因为乔夙回出众的外貌也变得外向起来,“先生,要不您看看这一款芒果千层?也是我们烘焙屋的招牌款,香甜可口,果味浓郁。”
可是乔夙回独独钟爱樱桃小蛋糕。
店员小姐也为他感到遗憾,“先生,您来迟一步,最后一份已经被那位先生买走了呢。”
乔夙回循着店员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却对上一张熟悉又讨人厌的脸。
“钟瑾呈?”
钟瑾呈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举起手中包装好的小蛋糕,明知故问,“你喜欢这个是吗?”
乔夙回没理他,心说这不是废话吗?
钟瑾呈笑了笑,“想不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见你,实不相瞒,我买这份蛋糕,就是想送给你。”
“谢谢,我不需要,你留着自己吃吧。”
乔夙回顿时没了胃口,转身离开烘焙屋的时候,快步走动带起一阵风,还惹得屋檐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钟瑾呈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三两步就赶上了乔夙回。
他站在乔夙回跟前,将小蛋糕递给他,说道,“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对我改观,但是没必要跟吃的过不去是不是?”
乔夙回嫌他太挡道,“麻烦让一让。”
钟瑾呈不死心地说,“这蛋糕本就是买给你的,你要是不愿意收下,我也不喜欢吃甜食,就只好将它扔掉了。”
乔夙回暗自腹诽,这家伙还真是浪费。
钟瑾呈以为他这样说就能让乔夙回回心转意,可乔夙回压根不吃这一套,直接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之后连续三天,只要乔夙回出了家门,都会在不同地点碰到钟瑾呈,像他爹的撞鬼一样。
第四次在荆山苑花园撞见钟瑾呈的乔夙回,摘下了自己用来乔装打扮但是毫无用处的棒球帽,有点崩溃,“钟二少爷,你在我身上安定位器了?”
钟瑾呈捧着一束新鲜的铃兰花,笑着说,“你的生活其实很简单,用心观察一两天就能摸出规律,怎么样?考虑跟我出去吃个饭吗?”
乔夙回自暴自弃地问,“跟你吃一顿饭,你就会放过我吗?”
钟瑾呈笑得像狐狸,“你说呢?”
“……”
乔夙回把棒球帽盖在脸上,自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