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 17 章 ...
-
午夜,天地间又漫过一场浩雪。
客厅角落的那台古典唱片机还在娓娓摇唱,沉默横在两人中间,如同昏灯,将时间拉得与人影一般漫长。
盛锦拂开盛时澜的手掌,缓慢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气,他向来能言善辩,此时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望着盛时澜那双安静深邃的眼睛,唇角微微动了动,却忽然拉扯出一个题外话,“过了下个月,我马上就要21岁,也差不多能谈个恋爱了。”
“刚好有人在追我,我觉得还不错,想试试——你觉得怎么样?”
随着他话音落下,面前的人还是那副平澜无波的表情,唯有一双长眉微微下压,透出几分压抑的不虞。
“小锦,你太年轻……”
“我已经长大了!”似乎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盛锦蓦地扬起声音,顶着他的视线说:“有些事情我可以做、也可以知道!”
“我是个独立的成年人,就算我是你养大的,那也并不意味着你能限制我与人交往的自由,现在只是谈恋爱,往后还要结——”
“小锦。”
盛时澜音量如常,但已隐含愠意,他沉着脸,冷声截断了盛锦的话。
“你别这么凶!”
带着怒气呛了一句,盛锦偏过头,将视线停留在远处悠悠旋转的黑胶唱片上,“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来管我,盛时澜?”
“你不是和爸说过吗?”
“说你不承认我是你弟弟,也不当我是盛家的人。”
——“我从不当他是我弟弟。”
这句话被盛时澜以惯有的冷淡语气说出时,盛锦的脑海中几乎不受控制地响起一阵刺耳的轰鸣。
氲着草木气息的茶室里相对坐着两道分外熟悉的人影,但不知是蒸腾的雾气熏得朦胧,还是耳鸣的声音太响,叫盛锦一时之间竟分辨不清他们的面容。
“你在说什么话?”
素来平和的男人冷下脸,盛珩以一种极其严肃的口吻出声,“当初决定要把小锦带回家的人是你,现在说出这种话,不承认他的身份的人也是你。”
“小澜,你知不知道你说出的这些话如果让小锦知道,他该有多伤心?”
坐在对面的青年沉默片刻,才说,“我从不想让他伤心。”
“那你又何必说出这样的话?”盛珩皱眉。
“他姓盛,是我的盛。他不属于盛家,他属于我。”
盛时澜垂着眼,眼睫刻下的阴影很深,声音依旧平稳,“他的每一寸骨肉都是我养出来的——他是我的。”
“盛家人,即使是我,也没有权力去操控他的未来,更不要妄想着用族亲的身份去限制他,这些话,父亲尽可转告。”
他的语气中没有夹杂其他任何情绪,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他属于你?”
盛珩从那种笃定的语调当中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儿子,在很久之后,他忽地笑了,这笑意中带着某种探究,又透出“理当如此”的释然。
“小澜,你已经很久没去托比亚医生那里。我知道你的病并没全好,但也并没有减轻,对吗?”
盛时澜摩挲着茶杯没有给出回应,但是盛珩已经有了答案。
“唯独在这一点上,我希望你和如琢不要这么相似。”
许久,盛珩很沉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感慨,“你说小锦是你的——他是你的什么呢?”
“我是你的什么呢?”
盛锦抬起眼,寒鸦似的眸底氲出一层薄泪,声音和盛珩试探性的问询重叠在一起。
彼时盛时澜对这个问题多有回避,但在这个时刻,他望见盛锦眼底的水意,却实打实地感到束手无策。
“如果我不是你的弟弟,你亲口承认的家人,我还会是什么呢?”
盛锦的视线直白地望向面前的人,打心底里期盼着对方能够一如既往地顺着他,说他只会是他的哥哥,说他们会是永远的家人。
“为什么不说话?”
“小锦希望我说什么呢?”
盛时澜迈进半步,将彼此的距离摆弄成咫尺之间,抬起的手臂轻易就阻断了盛锦逃避的线路,他的语调轻且温和,带着显而易见的纵容与无奈。
“说我知道那个时候你一定会经过那里,说我是刻意引诱你,说我——”
“哥!”
“……别说,行吗?”
盛锦猛吸一口气,憋回眼眶里的湿意,他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着牙开口,“之前爸说得对,我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你,那些长辈们也说我这个样子并不尊重——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叫你哥哥?”
“我以后都会这么叫你,现在,我想去休息了,哥。”
推开盛时澜的手臂,盛锦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他的心脏跳得极快,以至于手脚都变得麻木,最后的那句话几乎是打着颤说出来的。
他觉得自己也变得很奇怪,明明不是犹豫纠结的性子,在面对盛时澜时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
再去思索,盛锦也知道自己是在闹脾气,心底明白索性说开了会比较好,这样别扭,谁也称不上愉快。又或许他本质里就是一个别扭的人,只是一直以来都仗着对方的纵容在发脾气而已。
就像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又被他自己憋了回来。
盛锦仰躺在床面上,左手向上伸开五指又握拳收紧,眼前忽然浮现出先前转身时看到的那个眼神,心底又泛起些难捱的苦涩。
“唉……”
连同上次一起,盛锦第二次见到那样的眼神。
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对方望向他的那个眼神。
只是比起那时对方眼底印照出的白茫茫的冰冷旷野,其中了更多沉甸而温情的东西。
叫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下定决心将之打碎,让那个人再次回到停驻在雪地里的那副样子。
*
发生了这些事情,盛锦原本想接下来的时间继续回到出租屋住,好理清自己乱糟糟的心绪,但是就在回去后的第二天,何信打来的一通电话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电话那头的年轻管家语调依旧亲切,似乎说话的内容也只是寻常的关心和建议,“最近外面太乱了,家主病重的消息已经被人传出去,先生的意思是,让您回来住一段时间。”
“如果您不想回来,先生已经让佣人把中心那套五进院提前收整好了,也派了些人过去,您可以在那暂时住段时间。”
盛锦敏锐地捕捉到何信话中的“派人”,当即皱了皱眉,“爸的身体最近恢复得很好,不可能突然病重。”
“是谁要动手?大伯?三叔?”
在大多数时候,盛锦并不想用这两个称谓来称呼那两个男人。
盛时澜的大伯和三叔,盛锦仅在一次家族聚会上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的许多细节盛锦已经记不清了,但他还记得那些人的眼神——既锋利又贪婪,盛锦还小的时候,在布朗克斯见过很多次这样的眼神,那些人总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
何信没回应,似乎有些犹豫。
盛锦沉默了会儿,“你让他自己跟我说。”
过了会儿,通过细微的气响察觉到电话那头换了人,盛锦率先开口:“盛时澜。”
“嗯,哥哥在。”
盛锦蓦地怔在原地,连带着将要问出的话被也这句自称一下子堵在了嗓子里。
盛时澜的语气平稳听不出半点异常,细听之下还带了些安抚的意味,“小锦,暂时待在家里吧,这段时间我大概不会回去,你在外面住,我会担心。”
盛锦压着眉,语气也不自觉变得急促了些,“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危险吗?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一切都好,冷静些,小锦。”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忘了我遇见你的时候你的腿——”
盛锦的话音戛然而止。
实际上,他此刻异常冷静,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率先出现在他的胸腔里的是一种难以压抑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愤怒。
“我知道小锦,相信我。”
“为什么忽然决定?”盛锦压着口闷气,“这不是你的风格。”
那边极低极浅地笑了一声,“我应该是什么风格?”
盛锦抿着唇不说话。
“放心。”电话那头的人发出一声很沉的叹息,“你在,哥哥不会有事。”
盛锦隐隐冒头的焦躁就这样被奇迹般地安抚下来。
半晌,他才重新开口,“那今年的生日,你还陪我过吗?”
“嗯。”
“但是你也说过的,像那样的事情,不会再有。约定好的时间,你不会再让我等好几个明天、后天,对不对?”
“嗯。”
“知道了,我会按你说的待在家里。”
盛锦得到承诺,语气放缓,如常叮嘱,“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挂断电话,盛锦简单收拾了随身的行李,跟着已经上门的司机重新回到庄园。
久不提到那两位名义上的长辈,盛锦几乎都快把他们给忘了,这时候提起来,又让他想起一些算不上愉快的回忆。
那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多数时候总会合谋使些绊子。
年长一些的看着温和友善,实则精明圆滑,心眼最多,当年盛时澜的腿伤多半也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年纪最小的大概自幼颇受宠爱,很多时候把算计和得意都明晃晃摆在眼里。
盛锦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就态度就相当冒犯,不仅没打招呼,表情也格外冷淡,气得盛三叔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没教养,被那时的他气不过拧住手腕狠狠扇了一巴掌。
在这种大家族,大概还没有过小辈大庭广众之下向长辈动手的先例。当时周围的人先是不可思议地惊讶,最后是看戏般混乱的指责。
记得当时那个三叔的亲儿子,他从未有过交集的堂哥反应最为激烈,不仅嚷嚷着让他道歉,嘴里吐出的话也尤其难听。
盛锦只记得对方指着他的鼻子说了一长串话——“你本来就是捡来的,和盛家半点关系都没有,现在冠了个盛姓,有盛时澜做靠山,真以为自己可以踩在任何人头上无法无天了?离开了盛家,你根本什么都不是,甚至还不知道在哪里当乞丐,活不活着还不好说!”
盛锦当下面无表情地听完,甚至还有心情感慨对方骂人的话实在过于温和,最后在对方惊疑的眼神中掀起眼皮扯出一个冷淡的笑,说了句“说够了?要还手就来,不还手再吵连着你一起打。”把这位堂哥气得不轻。
这些话让不说原本就脸色铁青的盛三叔,就连故作温和的盛大伯也沉了脸。
遗憾的是盛锦没什么向人道歉的习惯,况且他自认也没有做错了事。
这种时候,作为亲近的长辈一般情况下为了息事宁人都该压着他说点好话,偏偏盛时澜接到消息从祠堂赶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他的“抱歉”。
于是盛锦就只需要牵着他的手站在他身后,眼见他冷淡的话锋刺向周围那些不甚友善的“长辈”。
“小锦由我一手带大,三叔口中的‘没教养’,到底是在指谁?”
“他还小,若处事不周,做长辈的还应多海涵。”
“如果连这样的胸怀也没有,我也仔细该考虑是否要让三叔继续在集团任职了,你说呢?”
说到最后,盛锦甚至见到不常笑的人嘴角上扬起一个微末的弧度,仿佛一柄弯刀,为这场闹剧画下了句点。
实际上,过去这么久,盛锦对那件事的许多细节已经记不太清,唯一清晰的是在返程路上盛时澜问他“是否受伤”以及“打够没有”时过分专注的眼神。
“噗。”
想到这里,盛锦蓦地有些忍俊不禁。
现在想来,连到他自己都觉得或许当时的场面其实也没必要闹得那样夸张,他没感到半点委屈,只是当时年纪更轻,心绪也浮躁,遇到让他不快的事情总想出口气。
颠沛流离恶相环生的生活,构成了盛锦的前半生,但养尊处优的悉心爱护,又赋予了他豪门世家应有的礼仪与修养。
他的性格固然矛盾且难改,到了今天,盛锦清楚这是由于自己本性如此,可归根究底,总也脱不开另一个人的责任。
盛锦想,除了去世的女人外,没有人会比这个人更爱他。
他从始至终,都绝对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对于那位堂哥的话,他虽然不屑却也有足够的底气去反驳。
——即使抛去盛家的名头,抛去他自己这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除掉金钱、权力和这些构筑起来的锦衣玉食的生活,盛锦也并不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盛时澜的爱就是他最拿得出手的东西。
*
在律所的实习早已结束,学校的琐事也基本处理完毕,前不久又查询到了高分通过法考的消息,盛锦乍一清闲下来,这才惊觉自己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家。
盛锦说的“早点回来”其实也并没有多抱几分期望,最初的一周还能偶尔通信,后来就是近一个月的失联。盛锦只偶尔能从何信的口中知道对方目前人在国外,人很安全,只是忙。
这些消息只要被说出口他就全信,对方的事情他帮不上什么忙,能做的大概也只有等待。
等待的时间其实算不上难熬,相反,盛锦每天都在庄园里兜兜转转,隔三差五踩着雪去看自己养在马场里的专属小马,接着又逛到后山和梅花鹿与羊驼待一会儿,在羊驼想要随时随地吐口水之前溜达回来。
到了每天下午的固定时间,他又会前往花房打理他这么多年养起来的那些奇花异草。
法考通过那天,何信送来几盆含苞待放的重瓣玫瑰,说是最新培育的品种,是盛时澜早就准备好要送给他的礼物。
盛锦每天去看,才发现这个花房即使他长时间不在家也被人精心打理得很好,藤蔓蜿蜒,花影重重,芬芳不曾凋零,像极了童话。
他长时间留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又渐渐地给宅子里不同的角落装点上不少崭新的玩意儿。
到了接近这一年尾声的时候,盛锦便开始少了外出的时间。
他每天宅在屋子里,专心画下一年的年历,亦如过往的每一年年末时那样。这个过程并不繁琐,只需裁布,用颜料画满十二张图,接着印上日期,最后穿绳结册。
做完这些,盛锦每天甚至还有充足的时间待在画室里涂画。
他作画的速度很快,所以才几天就画了很多,有些只是零散的几个图案,偶尔才会有绚丽且盛大的篇幅。
唯独一幅画,盛锦在创作它的过程当中频繁地停笔,有时候又会不自觉地发呆,断断续续花了一个星期才将它完成。
这幅画没有用画框装裱,只是被从柜中找来的长布遮住了,移在角落里。
旧日历翻到平安夜这一天,在接近中午的时间盛锦接到一通久违的越洋电话。电话那头少女嗓音清脆,在冬日里也仿佛阳光下汁水迸发的鲜橙。
“锦,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嗯。”盛锦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好久不见,阿黛尔,怎么想到要联系我?”
“你忘啦,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我当然要给你打电话呀。”
阿黛尔那头的环境有些嘈杂,隐约能听见交谈与音乐的旋律。
“对了,我前几天还去看了温莎,她的女儿又长大了一点,现在可漂亮了。”
盛锦被她提醒才想起圣诞节这件事,“嗯,昨天刚和她打过视频,是很可爱,再过两年也该上小学了。”
“什么嘛,居然被抢先了。”阿黛尔嘟囔了一声,“不过没关系——你生日那天我一定会在零点第一个给你发消息!”
“好啊。”
他们又漫无边际地聊了许多,除了学业和生活,还谈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阿黛尔在聊天的过程中察觉到盛锦兴致不高,纠结了半天,还是开口询问。
“你们家……你哥哥……”她才开了口,马上就不知道怎么继续,毕竟是家事,她了解到的东西也仅限于长辈口中的讯息。
只听说是那位一早摆了阵,这次是主动出手整治,即使是那些人没有动作,他也下了狠手,要让整个集团彻底翻天。
“没什么大事。”
“真的?”阿黛尔表示怀疑,“没什么大事你还天天只能待在家里。”
盛锦的气息存在短暂的停顿,随后又安慰她,“确实没事,也不用担心我。”
“大概是最近无聊的电视剧看多了,有时候会觉得他其实可以不用表现得对我这么好,那那些家伙也就不会知道他存在一个软肋。”
阿黛尔闻言笑了两下,然后问,“你希望他那么做?”
“当然不。”盛锦也跟着笑了一下,“这又不是电视剧——而且我相信他能保护我。”
“只是现在,我不想让他分心。”
多亏了阿黛尔的提醒,盛锦在挂完电话后还来得及赶在第二天的圣诞节来临前做些准备。
挂满彩灯和礼物装饰的圣诞树已经安放在客厅的角落,盛锦掐着时间做了一个很大的三层淋面蛋糕,又用水果煮了红酒,在圣诞节的晚上和宅子里的佣人们分了尝,连何信也被他劝动,喝了一点。
煮好的热红酒没有过分的酸味,沁着股清甜,喝完后身体也和气氛一样变得暖融起来。
“您这手艺可又比上次更好了。”何信笑着放下酒杯,他喝酒上脸,沾了一点酒精,脸上就浮现出明显的红晕。
盛锦的眼神轻巧地掠过他的脸庞,接着轻轻撇了下嘴。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看来快结束了。”
“……您不用这么试探我的。”何信顿了下,敛起笑容轻轻叹了口气,“有什么情况我不都会和您说吗。”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盛锦懒得和他拉扯。
何信与何究的沉稳持重不同,平日里表现得游刃有余又轻佻,有时说话也轻飘飘的,盛锦却知道他同他父亲处事都是如出一辙的严谨,尤其是在对待他的事情上。
目的达到,盛锦放下酒杯,起身准备回房。
“稍等,先生给您留了礼物。”
“……”盛锦收回迈开的脚步,回头,“是什么?”
在等待的时间里盛锦发了会儿呆,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递过来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里面妥帖地放着一对明亮的绿宝石耳坠,两颗宝石呈现出很圆润的水滴形,外圈用了金丝勾嵌,整体是相当华美的风格。
盛锦拿起来端看了几眼,最后又放了回去。
何信在一旁打量完他的脸色,此时难得表现出些微犹豫。
“又怎么了?”
顶着盛锦盯过来的视线,何信无奈松了口气,接着又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这是前段时间先生买下的小岛,原本是生日礼物,但先生担心来不及,让我在圣诞这天一起交给您。”
“不想要。”盛锦盯着那份文件,语气发冷。
“别呀,大小姐。”何信露出那副惯常讨巧的笑,将东西往前递了递,“这小岛在南方,开发得很好,景色也别致,您收下了,等先生回来后再带您一起去走走。”
不知道哪句话成功触动了原本没什么表情的人,盛锦抬手将文件接过,随意翻了翻,“……没什么新意的礼物。”
“不过,多谢你。”
“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十二月底,整个京市都在下雪。
这场漫无边际的大雪从圣诞节开始到这一年的最末,浩浩荡荡,几乎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