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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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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雕金镂玉的妆台后,谢晴岚正对着镜卸去舞饰。方才见师傅还活着,李雁无与阿九也好好的,欣喜万分。想必幽竹生了,他们是来道贺的。
“叩,叩……”门外的侍女道:“宇文公子想见姑娘,不知姑娘推不推?”
谢晴岚唇角上翘,“告诉他,我只想见传闻中的玉箫公子,请他见谅。”
“是。”侍女应声而退。
谢晴岚已来大兴月余,那时以舞姬身份入花清浅时,乘坐花幔敞轿沿街游行。身旁伴着姿色上乘的八名舞姬,皆以轻纱掩面,身前身后护卫开路,在大兴城出尽了风头。众人皆称大兴来了位美艳舞姬名唤菁娘。
如此大张旗鼓,目的便是引花隐娘与玉箫公子上钩。只是钩中了花隐娘,玉箫公子如人间蒸发了般,没有现身,也没留下任何线索。
近日宇文智及求见,谢晴岚联想到玉箫公子曾与沈家有来往,而沈家又与宇文家关系密切,便想顺藤摸瓜,或许能寻些蛛丝马迹。
前两次以身子不适为由推掉了,如今钩子稳了,也该收鱼了。
她换了件轻薄的半臂仙裙,戴上面纱,刚出后台便被两人以臂拦住。
守在一旁的朗月也赶了来,亮剑挡在谢晴岚身前。
朗月便是跟着云雨的那少年,来大兴后四人皆换了姓名。谢晴岚改名菁娘,云雨改为云清,换了脸面。
余下的便是朗月、阿星、阿辰。三男子皆戴上了半遮的面具,换了一身装扮,身份为‘花清浅’的场护,没事时在舞场维护秩序,有事便作探子遣出。
谢晴岚走上前,从容道:“朗月,退下。”
朗月颔首,退在一旁。
“呵呵呵……”一人笑着走来,轻悠地摇着折扇,打量着谢晴岚道:“菁娘好大的架子啊?”
谢晴岚见他眉目间带着几分横气,想是不好惹的,微微欠身,“宇文公子,多有得罪。
宇文智及收扇摆摆手,两名侍卫退在一旁,“你想见玉箫公子?好说,我正巧与他有些交情,不如菁娘来我府上,我为你引见。”说着便想拉她的手。
谢晴岚后退一步,压住颈下的面纱,笑着道:“菁娘不便私入府宅,不如公子请玉箫公子来舞坊,我定卸纱示人。”
护卫上前怒斥,“我们公子的话岂容你讨价还价?”
“欸……”宇文智及笑着推开他,“行,过几日我便邀他来。”
谢晴岚行了一礼,什么也未说径直从他身旁绕过。
护卫见人走远,目光狡恶,小声道:“公子,这女人太无礼,要不属下将她绑了送去府上?”
宇文智及负手,哼了一声,稍稍思忖,“不,这女子派头不小,兴许与哪位达官贵人有牵扯,皇上因上次突厥走私之事对我们兄弟耿耿于怀,还降了罪。现在老虎不在家,难保不会被朝中其他人揪住辫子参上一本,凡事还是收敛些。她方才点名要见玉箫公子,怕是不简单,查下她,先看看再说。”
“是。”
谢晴岚回了三楼“菁香阁”,好好筹思了这几日计划,招来云清、朗月让他们乔装改扮,暗探宇文府,并叮嘱一切小心。
她则要在危险来临前,了结另外一件事。
一个多月前,谢晴岚暗地以三百金买下“花清浅”。这钱出自江风影送的千金。那时她只是想让江风影消失一阵子,便说了个天价。她也不确定江风影会不会答应,没想到这傻瓜真就应了。
大兴不乏王孙贵胄,奢靡成性,歌舞坊月余便回了本。如今除去本金盈余尚足,便想将这钱还了,若有机会见见幽竹与她的孩子更好。
谢晴岚去银庄提了三百多两金,又去大兴最好的金饰店与玉器店挑了些首饰便回来了。
她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轻晃,望着楼外青瓦屋脊,彩霞鸟雀,什么都不愿想,险些在这惬意中睡了。
“叩……叩……”
房外响起了叩门声。
“进来吧。”
来的是云清,扮做侍女模样。谢晴岚唇角上翘,“可是有消息了?”
云清在对面的榻上随意坐下,“玉箫公子就住在宇文智及的府邸。”
谢晴岚坐起来,“可见着肖雨与慕鸿?”
“你放心,肖雨还活着,想必慕鸿念着以往的交情并未为难她。”
谢晴岚松了口气,又深深叹了口气,“明日一早解了宵禁我要出去一趟,你命人为我守下门,再带花隐娘来见我。”
云清颔首,拿起案上的果子啃了一口,瞅了她两眼,漫不经心问道:“你叹什么气啊?”
“若慕鸿救了她,他们之间又会因恩情纠缠不清了,一个人若失去了幻想与希望,或许会因眼下拥有的而改变初衷。”
“我与她共事那么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看得清。她看似懦弱又有些坚强,看似坚强又有些懦弱,但在感情上心比你狠,放下了就绝不会再捡起来。”云清将果核扔进了渣斗,又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些感谢她,还有你与江风影,她的勇气与你们的真情打动了我,才让我走出一条人路。”
谢晴岚微笑,“平日里你都寡言少语的,很少听你说这么多。以后不要装冷飒,多与我说说,或是与朗月说说。”
云清脸一红,“没事提他干嘛?我也是闷了很久才说说。走了!”起身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屋里又安静下来,仅剩下椅子摇来摇去的轻晃声,以及楼外嘈杂的人马声。
翌日天色未明,屋阁树木葱茏,凉风清爽。
谢晴岚乔装为粗布麻衣的江湖侠客,戴着幂篱,背上江风影原来的钱箱,往窗外四处扫了两眼,趁着空旷的大街寂静无人,翻窗飞跃屋脊,抄近道去了江宅。
朦胧中见到江宅门匾,刚想翻进去,簌簌落下几团黑影将她围了起来。对方险些动手,谢晴岚以手止住,“我是替人还钱的,还请通传江少主,好将钱当面点清。”
当头一人稍稍打量她,抬了抬手,便有暗卫前去通报。
等待的时间尤其漫长,似乎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扫了几眼暗卫,有些狐疑,难道江家的人都留在了大兴?
她隐隐觉得身旁有眼睛正盯着她,好在隔着幂篱,可以从容不迫。
迎面走来的是江明月,有些出乎意料。她悬着的心沉了下来,眼梢划过一丝失落,想说什么又止住,只是卸下钱箱,掀开盖子,露出黄澄澄的千两金。不待众人反应,脚尖一抬便飞离了江宅。
江明月一个眼神,两名暗卫便颔首领命,暗自跟了去。他扫了眼钱箱,竟还多了些,边角处还有只木盒,打开瞧了瞧,竟是孩子戴的金锁项圈,还有一对同心玉佩,似乎明白了什么。
暗卫跟得不着痕迹,却还是被谢晴岚发觉了,她不急不缓地飞上大树歇息。待到早集上人多了,扔下幂篱,拐进小巷,又拐出街上混迹人群,再弯弯拐拐,绕来绕去。直到对方没了视野,她在无人处迅速褪去外衫,化成婢女模样,混进几个行人之中。
跟去的一名暗卫看花了眼,见送银的人去了拐角便不见了,出来都是寻常百姓,寻了半晌也没见着人,便回去复命。另一人却唇角勾起,跟上了婢女。
此时,花清浅这条街人还不多,歌舞坊也未迎客。谢晴岚四处张望一眼,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阿星。
她匆匆回菁香阁换回了妆容,屁股还未坐热,云清一把将花隐娘推进了屋,顺手关了门,守在门外。
花隐娘回瞪云清一眼,“这么凶干嘛?”扭头没好气地又问谢晴岚,“找我来干嘛?”
“自然是给你送美男,近几日玉箫公子或许会来,你就住在云清的厢房,我随时需要你,现在你扮成婢女的模样。”
“哦。”花隐娘不情不愿。
花隐娘极善诡术,谢晴岚不得不防她又会出什么幺蛾子,让云清看紧了她。
那时她为睹谢晴岚真容,竟扮了个老妇人哭天喊地,演了一出不孝女的闹剧,路人频频围观,众说纷纭。谢晴岚来时,她便想趁着人多扯下面纱,让人瞧瞧不孝女的模样,围观的人自然也跟着起哄。
众人被护卫拦住,谢晴岚让众人作证,问她哪个胳膊有痣?
谁能想花隐娘察言观色,见她成竹在握,当即回答,根本没痣。
谢晴岚当时就慌了,只好认下了这娘,也装腔作势地哭诉她娘儿时虐待她,还将她卖去做了舞姬,如今见她有了身份又想来认,说着便让云清带她娘进舞坊,给她些银钱养老,尽了做女儿的孝道。
众人一听又回过头来心疼谢晴岚,几番云云后各自散了。
抓进了屋里,谢晴岚撩起她的袖子,果然是个年轻女子。开门见山地指出了花隐娘的身份,花隐娘这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直呼自己钻进了套子。
两人达成协议,花隐娘教谢晴岚易容,谢晴岚给花隐娘瞧容貌,并将来舞坊求见的美男拱手相让,但还有个条件必须听她的。为防花隐娘跑了,云清暗自在她衣上撒了追踪的蝶粉,查到了住处。谢晴岚也在她的茶水中下了令人浑身瘙痒的药,吓唬她若不听话日后会烂脸而死。
花隐娘只好乖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