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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P.升学愿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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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纪扬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孟亭云在讲台上张望:“有没有全对的?举手我看看。”
别说是做对超纲的数学题,但凡能在孟亭云的课上全对一次那都能吹很久的牛逼,于是遗憾落选的众人又打起精神来四处张望,好奇这回班上到底有没有人高斯附体。
当然,陈斯珩举手是不可能举手的,他对了眼答案,然后就把写了演算过程的草稿纸翻过去,顺手就算起了投影出来的第三道题。
又过了一会,全班依然没人举手,宣告着全军覆没,孟亭云只好又退一步,让做对了一道题的举手,这才终于开始看见茫茫人海中有几只高举起来的手。
“好,给这些同学鼓鼓掌。”
班上又很快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陈斯珩三两下算完答案,然后借许纪扬的后背挡着打了个哈欠。
他这会儿是真的很困,两边眼皮都在打架,要不是刚转学来又碰到班主任的课,他这会估计就该一觉睡到放学铃打响。
但现在也只能是想想了,陈斯珩一只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看。
这间教室不大,五排学生分隔开就没剩下什么空位,四面墙皮都有些发灰,跟教学楼一样都上了年头。
黑板上方贴着校训“厚德博学、求索竞先”,两侧挂着论语里的名句“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好像无论在哪个地方,中小学都偏爱把教室弄成这种配置。
总之教学环境中规中矩,就是学习氛围差了点儿。
上一节还能看出来大部分人在努力保持清醒,这节课基本就全部显出原形。
坐在他右边的同学已经在小说里徜徉了半节课,还有一个从课间就开始吃面条,整个过道到现在都还在飘香,而秦羽前面那位男生更是重量级,把卡片相机偷偷举起来拍风景照。
相比之下,他前面还在算题的许纪扬简直是数学课一股清流。
这家伙该不会是数学课代表吧?
陈斯珩原本还在走神,蓦然间感受到有一道目光——他从小就对周围人的眼神注视很敏感——结果一转头,就瞟见窗外有一个人影,准确来说是半个,还有一半被墙挡住看不见,只有整张脸贴在了玻璃上。
卧槽。
陈斯珩被吓得够呛,差一点就要当众爆粗口。
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穿着深蓝色格子衫的教导主任章润,估计是怕被同学们发现相互提醒,才这样在暗中观察他们的真实上课情况。
幸好他还没睡。
陈斯珩赶紧把背挺直了点,然后咳了一声,试图给周围的人打个隐蔽信号。
只可惜默契度还不太够,而且章润貌似已经锁定了目标。很快,他掏出手机拍了照片,然后悄无声息地从虚掩的后门进来。
睡觉的人被他挨个拍背叫醒,但全部都起来之后他脚步依旧不停,显然还有个更大的目标。
在后排同学们同情的眼神注视下,章润一步步走到了秦羽座位旁边。
此时前面的男同学还在专注地给角落书架对焦,显然还没有察觉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所以当章润猝不及防出现在他镜头里的时候,他立刻就把陈斯珩没敢喊出来的话脱口而出:
“卧槽!”
手里相机一个没拿稳差点砸下来,幸好被章润眼疾手快接住。
“拍得挺认真哈。”章润顺手将它塞进了怀里,收入国库,“我先替你保管一阵子,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简直是一桩惨案啊……
章润缴获了赃物,给它拍了张特写,又对着讲台上的孟亭云说:“孟老师,纪律很重要。”然后才闲庭信步地走出了教室。
陈斯珩以为孟亭云会把这同学训一顿。
但孟亭云没有,她只是很淡定地笑了笑,“咱们班的御用摄影师刚才拍照好像有点太入迷了。”什么指责的话都没说,她只是看向那个同学,告诉他,“卓然,你相机是章主任收走的,那能不能拿回来只能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啊。”
叫卓然的男生点了点头,这也是陈斯珩目前能记住的为数不多的名字。
“其他同学也看见了吧?章主任经常亲自巡堂,有人给我打电话我都不敢接,所以我也建议你们上课的时候专心听讲,别被他请去喝茶。”
陈斯珩着实对孟亭云说出的这一番话表示佩服,对于有学生在她的课上开小差被抓,自己也连带被提醒要注意管理班级纪律,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指责怪罪学生,而是巧妙地给了这位学生台阶下,也达到了让其他人注意认真听讲的目的。
这教育观念实在是领先太多人了。
而且效果显著,果然在接下来的课上,其他人做什么都有所收敛,也没有被杀回马枪的章润发现其他异样。
今天数学课到最后孟亭云也没有布置作业,美其名曰放他们一马,让他们拿自习时间好好准备考试。
陈斯珩被那么一吓后面也就不困了,索性继续投入到学习中。
之前他对所有科目都是自学大于听课,然后掌握了知识点之后就开始做题巩固,循环往复。
但现在他还没拿到新课本,就只好先借董向阳的过来翻一翻,再顺便把印象模糊的地方重新过一遍。
他这一天几乎都是这么过的。
至于坐在前面的人,陈斯珩发现许纪扬只有上数学课的时候认真听讲,其他时候不是带着一边耳机在听mp3,就是假装在看书实则睡大觉。
等到下午放学,所有人又立刻恢复到亢奋状态,庆祝着开学第一天总算是熬了过去。
晚上七点有集中晚自习,但这对走读生并没有硬性要求,于是陈斯珩果断选择了跑路,他实在是不喜欢在一个陌生环境待太久。
哪知道一回来就看见许明忠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抽烟。
他想倒回去给刚才坚决离校的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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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考就这么来了。
第一科语文安排在早上九点,所以从七点来到教室开始几乎都在看书,达到了这几天学习氛围的顶峰,用老师的话来说就是“平常没见你们多努力,考试才想起来抱佛脚。”
但经过陈斯珩的仔细观察,发现里面还能细分成四种类型:
第一种是女娲补天型,拿着课本从头开始看起,一问起来就是预习而不是复习。
第二种是胸有成竹型,大概就是像秦羽那样,拿着笔记本在那里看之前标注过的重点,看起来临危不惧。
第三种就是直接摆烂型,摊开课本随便翻了几下就把课本当枕头开始睡觉。
而陈斯珩感觉自己是单独的第四种游离型,因为他甚至连要考什么都还不知道。
这两天唯一了解到的信息只有高二总共十八个班,每个班五十个人,而他们班现在多了他之后变成五十一个人。
趁着自习课间休息,他转头过去问董向阳:“你们班上学期末总平均分是多少?”
本来复习就懵,这问题更是直接让董向阳宕机了一下,他平时连单科平均分都没关注过,怎么可能记得这种问题,于是他只好带着问题往后传:“耗子,咱们班上学期末平均分一般是多少?”
被叫做耗子的人表情跟他如出一辙,接着又去问旁边的人:“咱们班上学期末平均分多少?”
“……”
可能是这个问题过于小众,一连好几个人都不知道,最后传成了U字型,传到了他左边秦羽的耳朵里。
秦羽把视线从笔记本上挪开:“上学期的考试总表贴在后面。”
“……”
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接问班长。
于是就在其他人忙活着干各种事情的时候,陈斯珩则是走到了后方的储物柜前,认真看起了公告栏。
上面张贴着上个学期几乎每次考试的信息。
只能说这个班的整体成绩比他想象种还要再差一点。
算了,差不差的都一样。
陈斯珩站在公告栏前面看了一会,把该记的都默默记到心里,然后才返回位置上。
九点一晃就到了。
这次开学考不采用换班形式,全部人都在本班考,唯独要换一下座位,而参照依据是上学期的期末排名。
第一名坐在靠门,倒数第一坐在斜对角,而陈斯珩属于空白户,自然而然揽下了这个不算太光荣的角落,但他也自得其乐,觉得这个位置很适合写完就睡觉。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以为董向阳应该会跟他挨的很近,结果一看才发现人家居然还排在了倒数第十五。
当然,还有比这更意想不到的事。
陈斯珩也没想过许纪扬会从自己的前桌变成自己的右桌。
“……”
不过许纪扬本人看起来倒是无所谓,开考前十分钟耳朵里还塞着耳机,手指在桌上跟着节奏打拍。
陈斯珩忽然觉得他也能划进自己这个单独的类别。
考试时间被压缩在两天里,也就是一天三科,早中晚各一科。
这对老师和同学都是一种折磨,所以等第二天晚上十点考完最后一科化学之后,这群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喧闹起来,开心得仿佛准备收拾收拾放暑假。
董向阳到旁边跟许纪扬对答案,陈斯珩有了经验,这会自动忽略了这段,直到董向阳又来问他考的怎么样。
“还行吧。”
题是不难的,这个毋庸置疑,他能看出来老师也在千方百计放水,好多题感觉就差直接把答案给写上去。
但他不确定成绩出来之后自己的排名会怎么样。
因为所有科目他都有意压了分。
理由很简单,和以往每一次考试都一样——不想因为太惹眼的成绩被关注,但也不能考得太差被人落下话柄。
所以他参照了这个班前几次的成绩以及这次试卷的难度,让自己的成绩预计排在中等偏上的位置。
希望别翻车就行了。
“你的还行可能跟我的还行不太一样。”董向阳把作业收进书包里,像是吸干了精气,“刚才我跟阿纪对答案,我俩估计都死透了。”
说到这个,陈斯珩又想起来许纪扬那副对数学执着的模样,不仅平常听课认真,就连在考场上也是做数学最认真。
为什么呢。
于是片刻过后,陈斯珩露出略微吃惊的表情:“不会吧?”他藏不住狐狸耳朵,顺着董向阳的话继续往下说,“没事的,总该会有几科还可以的。”
“唉,你说的对。”董向阳毫无防备着了道,“我觉得我的副科还可以救一下……”
“那他应该也能用数学来提一提分吧。”
本来以为董向阳会附和,哪知道他只是生无可恋地摇摇头:“怎么可能,数学是我俩死最透的。”
“……?”
开玩笑的吧。
陈斯珩听着董向阳抱怨,余光却无意瞥见一个身影,便侧过头去,紧接着就看见了正在饮水机前接水的许纪扬。
“可是我看许纪扬学数学还挺认真的啊。”他看着那个背影,不自觉就把想问的话说出来了。
许纪扬身量颀长,就笔直地站在那儿,敛眸面无表情地盯着瓶口。
也就是这瞬间,陈斯珩才忽然意识到他在班上已经见惯了许纪扬笑起来的模样,虽然他们这几天在班上交流并不算多,但因为位置相近,得以让他捕捉到许纪扬很多真实生动的画面。
以至于现在看到他不笑,才会想起他在暑假的时候偶尔浮现出来的戾气。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差?
陈斯珩猛然发现,冥冥之中总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动着他想去了解透彻许纪扬这个人。
可是直到现在,他也还是捉摸不透,窥探不清。
就像隔着一块磨砂玻璃,只能看见难辨真假的剪影。
下一秒,董向阳的话再次进入到他耳朵里:
“可能因为他很想考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