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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P.迷雾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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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去。”
“为什么?”陈斯珩这次几乎是脱口而出,短暂地忘记了自己不应该掺和别人私事的原则。
他觉得许纪扬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要是换作平常的他,估计早就已经不耐烦地走出去问是哪个哈批在敲你爷爷家门。
可是这次他没有,许纪扬这次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置若罔闻地站在自己房间里,让陈斯珩不要过去。
“所以外面的……是谁?”
陈斯珩直觉许纪扬一定知道,但迟迟没有等到答案,他又换了一个问法。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陈斯珩仿佛听见了脑子里有一个小人儿在同他说话,挥舞着双臂大声提醒他。
喂,你越界了。
“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偏偏许纪扬就这次作出了回应,他往旁边挪了两步靠到书桌前,手掌摁住那沓卷子,看向站在面前的陈斯珩。
“就是一个住在前街的邻居,来找我爸的。”许纪扬语气里没有半点起伏,听起来就像是琴键中央随手摁下的延长音:“他以前和我爸经常约麻将,后来闹了点矛盾。”
“有时候会过来闹事,不搭理他等会自己就走了。”
“我不想掺和这件事情,所以不去开门,也不想你去开门。”
“不行么?”
陈斯珩哑口无言,连同外面砰砰作响的拍门声都在一时间内被他全然屏蔽掉,此刻的他没办法分辨出许纪扬是在编故事还是在阐述事实,只是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也没那么想知道事情的全貌。
无论是许明忠和邻居有私人恩怨、麻将场上玩脏被抓包,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情让别人找上门,其实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碰巧在这借住一段时间的人而已。
而且……
事发突然,陈斯珩也能感觉得到许纪扬其实在有意回避,两个人中间总归还是隔着点东西。
但又有谁不会藏着点秘密。
只是既然许纪扬说了这不是第一次,那每回都闹出这么大动静,街坊邻里或多或少也都知道了吧。
原来他一直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啊。
“抱歉。”陈斯珩都诧异自己居然会说出这两个字,他手里还攥着文件袋,准备往前去拧门把,“我回房间,我不会去开门的。”
“等一下。”
许纪扬出声叫住他,陈斯珩没回头,只是听身后的人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以后如果你自己在屋里,听见有人敲门也不要应,就当没有人在家。”
“我知道了。”
说完后他旋动把手,在迈出房间之前,他还偏头看了一眼那架贴着墙摆放的钢琴。
会有机会听到许纪扬弹琴吗,陈斯珩脑子里无端冒出这个想法。
走出去,外面的拍门声也已经停了下来,他不知道外面那个人有没有离开,又或者是准备在门口蹲守一会再继续骚扰。
他放缓脚步,轻声回到房间,把文件袋放到一旁便作势要往床上倒,结果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外出的短袖,只好又不情不愿先换了衣服。
躺到床上,陈斯珩直直地盯着顶上冒霉斑的天花板。
才刚缓和一点的气氛又被弄僵了。
虽然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和许纪扬成为什么样的朋友,只是他孤身一人留在这座城市,目前唯一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也只有一个许纪扬。
他现在有点说不上来的烦躁,连书都懒得看了,什么都不想做,干脆直接盖被睡觉。
陈斯珩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一会,直到他听见许纪扬打开了房门,再接着是外面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许纪扬出去了。
应该挺糟心的吧,家里遇到这种事情。许明忠果然也是一个不靠谱的父亲,跟别人结了梁子也不解决,每天活得倒是自在,难不成还等着对方找许纪扬的麻烦不成?
陈斯珩本来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够乱成一团了,可现在看来,许纪扬估计也没少因为家里的事闹心。
他无端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但也没办法,日子还是要照常过,也不知道这种狗啃人生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柳暗花明。
在那天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过这件事情,陈斯珩也没去打听许明忠究竟和对方闹出过什么矛盾,对方又为什么要来家里闹。
关于许纪扬的家事,陈斯珩在心里划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分割线。
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和许纪扬就像是站在天平的两侧,而其中负责维持那岌岌可危的平衡、看似虚无缥缈触之不及却又至关重要的东西。
是许纪扬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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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被敲了门,许明忠连续好几天都没去麻将馆,也不上班,就整天就呆在家里,陈斯珩无论是出门还是回来,基本上次次都能看见许明忠坐在沙发上抽烟。
一根接着一根,弄得整个客厅乌烟瘴气,就好像靠这玩意儿续命似的。
许纪扬能忍,但陈斯珩可忍不了。
所以他先采取了保守策略——在路过客厅时委婉地咳几下,以假装自己被烟味给呛到,试图让对方能意识到在家里抽烟是个不正确的行为。
哪知道许明忠钝感力堪称一绝,不仅完全没有接受到正确暗示,还会关心陈斯珩是不是辣椒吃多了嗓子不舒服。
……不,他是肺不舒服。
既然保守策略行不通,那他只好选择换一个更精准激进的策略。
用钱解决问题。
陈斯珩记得在社区附近就有一个小商场,那里应该会有卖家电的地方,他决定直接过去消费一台空气净化机。
他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于是在当天下午,等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他就骑着小电驴出发了。
只是现实永远比理想骨感一点。
商场里没有家电区,更没有空气净化机,再往远处开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个美的,结果进去一问就只有空气加湿器。
空手去空手归,本来还想再往其他地方转转,结果开到半路小电驴就显示了电量告罄。
陈斯珩也没想过人的运气能背到这种程度。
他只好把计划暂时搁置。
等看见社区入口处熟悉的路牌时,天空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他打着车灯沿路往里开,骑到后街停下来,纠结了半天晚餐吃什么,最后还是走进了林记面馆。
许纪扬今天不在店里,只有萍姐和一个帮工在前厅忙前忙后。
店里还挺热闹,他只能随便找了个空位拼桌,坐下来才发现对面的卷毛有点眼熟。
而对方也刚好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嘿,又见面了!还记得我不?”
看见脸的那一刻就想起来了,陈斯珩记忆力向来都还不错,认出来他是许纪扬的朋友,上次交易电动车的时候见过一次。
“你也爱来这里吃面?”
“对。”
“我也是,这里的面条可是整条街最好吃的,诶,我跟许纪扬……就上次卖车给你那哥们,记得吧?我俩跟老板娘还挺熟的。”
听他这语气,看来许纪扬并没有他们住一块的事情告诉他。
所以陈斯珩也就装没听到这句话,只是点头附和过去。
卷毛看起来很健谈,跟他聊了半天,忽然想到什么:“对了,哥们,怎么称呼啊?”
“陈斯珩。”说完后,陈斯珩又觉得这样回可能显得太冷漠,于是又补了一句,“你呢?”
“我叫唐瑞平。”唐瑞平抽了张纸把嘴边的红油抹干净,咧嘴笑了笑,“你也准备升高二啊?我记得你跟许纪扬同校呢。”
陈斯珩点点头,紧接着又听唐瑞平说,“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这还是他来这里之后,第一次有人问起他这个问题。
“听你这口音,应该是北京的吧?”
他也算北京的吗,陈斯珩在心里反问自己,如果按住哪里的时间长来算的话那没错,但如果是按家在哪里,那他可能哪个地方的人都算不上。
但他还是说了句“对”,勉强接下这个身份。
“听说你们那边高考录取率高啊,怎么想不开,跑过来这里上学?”
“有亲戚在这里。”陈斯珩说。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太复杂,他索性就图个省事,反正这样说起来也差不多。
好在唐瑞平对这个问题也没太过执着,陈斯珩稍微把话头一偏,他就跟着扯到了其他话题。
“唉,过几天要开学了,我又得回渝中那边住。”一说到这个,唐瑞平就开始唉声叹气。
“你开学不住这里?”
“不啊,这里其实是我婆婆家。”唐瑞平有模有样摇了摇食指,“我家到这儿要一个来小时呢,不过我假期一般都喜欢跑回来住,这边游客少物价低,而且还要看着许纪扬点……”
他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像是意识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太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我跟你说,这家点的冰粉真挺不错的。”
陈斯珩难免有点疑惑。
看着许纪扬点?看着他做什么?
但他也不可能真去刨根问底,只能是在心里留下了疑问。
在这之后他们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唐瑞平吃完冰粉,就顺手拿起手机看时间。
“卧槽这就八点半了?!”他匆匆站起来,把手机揣进兜里,“我待会还有事儿得先走了,有机会再一块玩啊!”
“行,没问题。”
玻璃门开了合,没多久又有新的食客坐到了唐瑞平刚才的位置上。
面上来了,陈斯珩垂着眸把碗里香菜挑出来,然后再等稍微放凉了点,才慢条斯理吃起来。
麻辣鲜香的牛肉面有些食之无味,他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刚才唐瑞平没说完的话还在耳边不断回放,即便刻意让自己不要想,却还是不可否认地有被干扰到。
他愈发能确定,许纪扬身上还藏着很多秘密。
到底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