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摸鱼指南》片橘

7、鱼

　　“哥……哥？！”
　　李釉青惊疑不定俯下身，猛然发现脚边积了层薄薄的黑雾。他快速瞟了一眼四周，只见黑色的雾气缠绵如线，从木船的边缘攀爬而下，宛如长蛇。
　　雾气瘴气毒气……李釉青不怕毒，没有丝毫犹豫猛吸了一口气，发现只是催眠作用后安心了不少。
　　下一刻，他手中竹竿掉落，扶着头看向“徐适德”。
　　然后倒了下去。

　　如果对方暂时不打算杀他们，他可以先装一下晕。毕竟还在水上，孟禾夕又晕了，还有一个老人，现在打起来要是把船弄坏了，以他的体型都不知道怎么把他们拖上岸。
　　……不好，要是对方搜身，看到他们身上的玉符怎么办？
　　李釉青心道不妙。但是“徐适德”已经走了过来，脚步踩着木船发出嘎吱响声。他只好先装睡，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可能是看起来太贫穷了，“徐适德”并没有搜他们两个。他在旁边站了一会，暗哑的声音吐出四个字：“小倩，撞船。”
　　小倩，什么时候还有小倩了？是他同伙？李釉青想到。
　　下一刻，船底被重物撞击，李釉青因为体型小重量轻，被颠起来又摔回船上。
　　李釉青装晕忍着没出声，船底却传来凄惨的悲鸣。
　　像是鲸鱼在叫。

　　“继续。”
　　大概是撞疼了，船底的生物没有继续行动。“徐适德”不耐烦的啧了声，又道：“继续！”
　　水下似乎被烧开了，沉闷的传出沸腾的咕噜声。
　　嘭——
　　船只侧边被撞中，整体侧翻。李釉青落入水中，就在他思考要屏息还是继续装晕的时候，不知名的庞大生物托住了他，将他带到水面上。
　　光滑，还有一点柔软。
　　应当是某种鱼类，但没摸到鳞片。

　　“徐适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都带回去。”
　　李釉青心道这是要被带回敌人老巢了。
　　趁着“徐适德”在前方，李釉青悄悄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他和孟禾夕，还有那个老人，都被驮在鱼背上，而“徐适德”盘腿坐在最前方那条鱼背上。这些鱼大约有两三米长，在水面上浮动，忽高忽低间歇露出一点外表。
　　李釉青原以为会是什么小鲸鱼或是海豚，但这些鱼身上都翻出一点奇怪的肉粉色，就像是生的猪皮。
　　什么毛病，拿猪做鱼？
　　李釉青悄悄观察着自己身下的鱼，发现了缝合的痕迹，除了较大的片状，也有比较零碎的部分。“徐适德”当真是物尽其用，没浪费一丝边角料。
　　这些鱼听“徐适德”驱使，应当都是他的尸灵。相必他在搭船的时候，这些鱼一直就跟在船底。

　　鱼的行径速度飞快，大概过了一个半小时，几人靠近了一座小岛。李釉青计算着时间，判断这里应当是原本航线经过的某个河流分叉口。
　　看着就像荒岛似的，铁定没有渡口。上船的时候，无聊的李釉青观察了全船人员的脸，他打包票绝对没见过“徐适德”。本以为“徐适德”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在某个渡口上了船，现在看来这家伙是航行途中混上的船，八成是没给船票钱。
　　“徐适德”从鱼背上跳下，涉水上岸了。李釉青猜测着自己等下是会被抗走还是拖走，却没想到身下一阵摆动，鱼驮着他上岸了！

　　鱼上岸了，这不稀奇。问题是它们是走上岸的！
　　整个浮出水面，李釉青这才看见了这些东西的真面目。
　　——鱼背斑驳覆盖着肉色的表面，而鱼腹是黑色的，下面接的，是人的身体！看起来就像把人当成叉子，插进了鱼腹。
　　接口在胸口下，鱼人没有手，只有躯干和腿。上岸之后，鱼身变得如死物一般僵硬绷直，仿佛方才在水里的灵活都是假的。

　　李釉青恶心的想吐。
　　他想起“徐适德”之前命令这些鱼，是用的口头命令。
　　这些鱼为什么会听一个人类用人语的命令呢？因为他们不是鱼，他们是人。
　　他们都是被“徐适德”杀死后，与鱼的灵魂混杂，被炼制成尸灵的人！

　　还有……小倩。
　　李釉青突然发现这个名字的耳熟不止来源于影视作品，还有前天才挖过的坟。
　　那位可怜的被夺舍的无辜人，他的妻子，名字就叫小倩！
　　小倩在这些鱼人之中吗？还是方才没上岸的……

　　身下鱼人突然侧翻，李釉青猛然睁眼，看见眼前漆黑的坑洞。
　　他要被丢下去了！
　　李釉青果断放弃装晕，掉落的瞬间伸手扒住坑洞边缘。
　　鱼人的行为因为李釉青的异常反馈而停顿，后面排队的两个都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了。“徐适德”立即发现了情况，他有些许意外，慢悠悠的晃到李釉青头顶：“醒得真早……快松手，下去再睡一觉吧。”
　　李釉青思考着对策，坑底突然发出了响声，好似有什么动物在积水的泥巴里搅动，由稍远一点的地方挪到了他脚下。
　　听声音，到坑底的高度他能接受……死灵士的坑洞，多半也是些动物和做到一半的尸灵之类。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地下有活物，还有泥巴和水，那就是能平安落地的。李釉青一狠心，佯装脱力松手，坠落时轻微转动身体向下看去。

　　他聚灵凝神，视线变得清晰。
　　下面不是什么尸灵，而是一个脏乱不堪的人，他踩在漆黑的泥水中，支着身体想接住李釉青。
　　李釉青看他摇晃的样子，一歪身体落到了旁边地上，顺势滚动几圈分散力量。
　　这个人着急的想喊他，结果因为太久没说话，嗓子干燥，只发出几声气音，就咳嗽起来。

　　这满地的泥水质感很奇怪，颜色漆黑，似乎还有些黏腻。李釉青来不及细看，翻身起来，接住另外两个被丢下来的人。“徐适德”看他们掉在坑底，随即离开了。
　　咳嗽的人好不容易缓过来，气喘吁吁的，他上前查看几人的情况，两个清醒的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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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坑底这人叫沈池林，自称是青山剑宗弟子，一月前接了个任务，调查这附近发生的人口失踪案。他一路顺着线索查，终于找到了失踪人口的尸体——干枯的，没有任何外伤，死相平静。
　　“这不就是传说中被抽干灵魂的躯体嘛！”沈池林一拍大腿，因为激动又咳了几声，“没入道前我就听说过，死灵士抽魂炼制尸灵，被害者的尸体就会呈现出这种状态。”
　　沈池林有些不敢确定，因为这世上已经很久没有死灵士现身了。作为一种毫无人性丧失人伦的邪术，不仅正道追着打，魔道也嫌弃得很。
　　两边不讨好，谁要是练了这种法术，可能在功成身就之前就被揍没了。所以，多数人也不会选择死灵法术入道。久而久之，这种修士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虽然不确定，沈池林还是通报了师父，毕竟万一真是死灵士，他可就倒大霉了。
　　但万万没想到，他还没等到师父回信，就莫名其妙昏倒，再醒来就在这坑底，身上的法宝被搜了个干净。
　　四周都是黑乎乎的泥水，一踩下去还有气泡挤压的声音。与这混乱肮脏的地底截然不同的是，坑洞的墙壁十分光滑，表面严丝合缝的贴上了砖。
　　这坑说高也不高，至少对于一个修士应当是不高的，毕竟他们会御剑，实在不行还能用轻功踩着墙壁飞出去。
　　沈池林进来的时候，这里还有一个人，气息微弱，已然快要不行了。他虽没搞清情况，但人命关天，当即就想出去。
　　结果一摸上瓷壁，他好容易聚起来的灵力，唰的就被吸干了。沈池林试了好几次，终于认清了灵力被吸收的事实，并且绝望地发现，他释放出去的灵力，始终无法恢复。
　　这个坑底，会吸人灵气，还让人吸收不了灵气，沈池林根本出不去！飞和轻功行不通，爬也爬不出去，墙壁异样的光滑坚固，无法附着，也凿不出攀爬的洞。
　　更糟糕的是，先他进来的人已经不行了，沈池林只能看着那人气息越来越微弱，最后停止呼吸。
　　还没来得及哀伤，惊恐的事就发生了：那个死去的人，在沈池林眼皮子地下化成了黑漆漆的泥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在地面流淌开。
　　“我想起来，死灵士有一种汲取灵力的法阵，把生灵关在阵中炼化，生灵被吸干后就会变成这样的黑水……”沈池林垂头丧气，情绪十分低落，“没有气味，很快就会人间蒸发，与水唯一的不同就是颜色。”
　　李釉青刚想安慰他两句，就听一旁传来惨叫声。原来是老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低头一看自己摸了一手黑水，吓得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
　　情况变成了沈池林安慰老人：“王叔，王叔……只是看着脏，都是水而已……”

　　现在就只剩孟禾夕没醒来了。
　　李釉青在他旁边坐着，颇感意外。解毒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年轻、身强体壮的人要快些，怎么现在老人都醒了，孟禾夕还没醒？
　　既然无法使用灵力，那他们几个想要出去的方法只有两种。一是使用侥幸没被搜走的储物戒佩剑，二是……李釉青打量着几人的身高，心说叠罗汉然后最上面的人跳一下也不是不行。
　　思及此，李釉青开始喊孟禾夕，然后借着摇晃他的功夫，悄悄的传递自己的灵力，决定强行喊人起床。毕竟这里无法恢复灵力，多待就有多消耗的风险，还是早些出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