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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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轻的体力很好，不仅清醒地站到了最后，还有剩下的力气帮着老师们善后，大师嘱咐她记得帮女孩子们脱掉衣服泡药浴，这样方便更好地吸收药效，最后又问她：“你对这次训练的感受怎么样？”
她没晕倒，说明这次还没有摸到她的极限。大师觉得很好，可以酌情增加负重。
“他们抢着背走了负重，说不能眼看着女孩子背最重的东西，”岳轻指了指地上的戴沐白和唐三，“但我的体力其实比他们稍好一点。”
如果把体力视作一种资源，那么就是资源分配出了错，导致其他人缺乏物资，岳轻这里却又出现物资剩余。
“你认为你可以多承担一点负重。”大师看岳轻在点头，顿了顿，又问，“那你为什么没有坚持自己的看法？”
岳轻茫然地看着他。
大师在思考。弗兰德已经和他着重说过岳轻的问题，岳轻十三岁孤身来到学院，原本并不符合史莱克的招生标准，但她的天赋在那时就已经很不凡，最终还是让人忍不住惜才收了下来。但与她卓然的天赋一体的，是她自身极大的问题，一个不留意也许就会让她走上不归路。而这个最大的问题甚至不在于她武魂上的缺陷，而在她心性的缺陷。
如果说唐三是那种特别有自身主见、内心有驱动力的孩子，那岳轻就是和他完全相反的类型。她刻苦修炼，但她并不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而进行修炼；她的剑威力可怖，但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拿起了剑。她的内心纯净得像一面镜子，里面映出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身边的每个人。
如果找不到她内心的驱动力，就算日后岳轻成为了一名封号斗罗，她也只会成为别人手里任由驱使的一把剑。
大师还没有想好应该怎样来引导这样一个孩子，这也不是光凭借他一个人的教育就能做到的事。
他思索了片刻，对岳轻说：“如果下次你的想法和同伴不一样，或者有什么不理解的，那你就说出来。”
这是岳轻能够听懂的指令，她点了点头。大师轻蹙着眉，目送岳轻背起朱竹清走向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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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轻在药浴桶里打坐修炼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朱竹清已经穿戴整齐，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似乎还没拿定主意是不是要叫醒她，见岳轻自己醒来，朱竹清的表情便不再纠结了。
“你和小舞之前认识吗？”朱竹清问她。
岳轻摇了摇头，感觉到了“要谈话”的信息，她从浴水里站起来，双手一撑，轻盈地跃出水面，稳稳坐在木桶边缘。药水从她肩头滑落下来，滑过人面魔蛛留下的疤痕，滑过腰腹狰狞的伤疤，滑过双腿坑坑洼洼仿佛烧火棍留下的痕迹。
朱竹清的眼神轻轻地从那些伤痕上走过，她发现岳轻的眼神很干净，只是纯粹地在等待她的下一句话。她恍了恍，选择先问完原本的问题：“唐三救她是因为小舞是他的妹妹，你又为什么要为了她不顾自己的性命？”
岳轻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我们是同伴。”
这是何等清澈的愚蠢。朱竹清沉默地坐在岳轻对面。在泰坦巨猿这一件事后，他们才勉强算得上是同伴，在这之前也不过就是刚刚认识的普通同学罢了，这也能叫同伴吗？将岳轻锤炼成这样一副性格的人，到底怀着什么目的呢？
“冲一冲，穿好衣服。”朱竹清对她说。
她们一起去了食堂，唐三小舞戴沐白奥斯卡四人都已在了。她们腹中空空，坐下来的时候嘴巴根本没空说话，而唐三和戴沐白已经吃完了，正要端着餐盘离开。
“放下吧。”小舞对唐三摆了摆手，“刷锅洗碗可不是你们男人该干的事，交给我们好了。”
岳轻啃着馒头，看了唐三小舞一眼，又转头看看朱竹清，朱竹清对小舞话中的“我们”毫无表示，于是她又转头看向了戴沐白和奥斯卡的餐盘。她犹豫了一下，转头对小舞说：“我不会洗碗。”
小舞愣了愣，态度很好地回答她：“那……我帮你洗。”
朱竹清才慢条斯理地说：“我也不会。”她放下碗用纸巾按了一下嘴角，又轻轻地补充，“你觉得宁荣荣会洗碗吗？”
七宝琉璃宗的掌上明珠，想想都觉得她不可能会，小舞傻眼了，一个学院四个女孩子，但她总不可能一个人洗所有人的碗。最后唐三尴尬地说：“算了小舞，你不是来洗碗的。我可以自己洗。”
“哎呀，都是同学，大家互帮互助嘛。”奥斯卡笑了笑，“我会洗，不会洗的找我我来教，洗碗又不难的嘛。”
岳轻没有疑问了，低头继续吃饭。戴沐白想起自己真的不会洗碗，他满脸头疼地看向唐三，唐三摸了摸后脖子，去后厨教戴沐白洗碗了。奥斯卡开始和岳轻漫无目的地聊天，至少让气氛显得不那么尴尬。
两刻钟之后，奥斯卡客气地把岳轻请出了后厨，她可能天生和厨房犯冲，在那里洗碗只会让需要洗的东西越来越多。岳轻像一只被嫌弃的小狗，茫然地站在原地打转，最后奥斯卡打发她：“那你去帮我把水倒了吧，我房间里的水还没倒，倒完用清水冲一冲——冲一冲总会的吧。”
岳轻点头。她和朱竹清是整理完内务才出来的，她去了奥斯卡的宿舍，发现自己分不清哪个桶是唐三的哪个又是奥斯卡的，干脆全都倒了；想了想，转头又去了小舞和宁荣荣的宿舍；一个也是帮，两个也是帮，最后又去了戴沐白和马红俊的宿舍。力气活对岳轻来说比洗碗简单多了。
之后三个月的训练不过就是第一天的重复：换着花样的对战，然后是换着花样的体训。对战上成绩最好的是岳轻，全方位无短板的强，和戴沐白肉搏不相上下，但考虑到岳轻对着同伴毫无杀意，和别人打又是另一幅样子，实战能力应该比戴沐白稍强。两人以外战绩耀眼的还有唐三，他主要依靠智取，主打一个拖字决，虽然没有强力的攻击手段，但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大师对本轮训练成果勉强满意，给他们放了七天假期，大家各自有安排。马红俊去城中泄火，过去的时候人模狗样，回来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大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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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该想到，这种事就不应该带岳轻来，更不应该让岳轻去。但此刻来不及后悔了，唐三在心里冷静地过了一圈二十四桥明月夜，没有适合毁尸灭迹的东西，他便对马红俊说：“胖子，用你的火焰。”
马红俊迟钝地看着他，唐三拍了他一下，“你的凤凰火焰能把他的尸体焚烬，快去，然后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我没想杀他！”马红俊说。
“岳……”戴沐白想要叫住岳轻，又把她的名字咽回去。岳轻站在那里发呆，眼睛仍然还是红色，戴沐白拽住她的手腕，岳轻顿了一下，没有挣扎，跟着戴沐白跑出来。
奥斯卡跟在他们后面，对唐三隐晦地摇摇头，他去看了，岳轻那一剑封喉，已经没救了。唐三点点头，“事已至此。”他对马红俊说，“他要是有同伙我们就完蛋了。”
“我……”马红俊眼神飘忽，“我真没想杀他！不至于啊！”
“还是很容易暴露，”戴沐白神色冷厉，“他和胖子在勾栏起了冲突，很多人都看到了。胖子是那里的常客，有心一下就能查到。”
“那就一起烧了那勾栏。”唐三速答，沉吟片刻又说，“我们把他的尸体带到勾栏再烧，混淆视听。”
“那得多死几个才有效果。”奥斯卡皱了皱眉，“这不行，小三，这样麻烦只会越烧越多。我们就把他放这儿，正因为他和胖子起过冲突，我们更不能让胖子去烧他。他有四十多级，小岳不到魂宗，平时鲜少离开学院，和他也没有任何联系，这样谁也猜不到。”
唐三迟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意有所指，“……终究留下了痕迹。”
他们面面相觑，岳轻眼中的血色淡去一些，渐渐恢复了一些反应，“……别怕，我去杀了他的同伴。斩草除根。”她转身看向马红俊，似乎思考了一会儿，“这样一来他以后就不能和你抢……嗯？什么来着？”
几人沉默，看着岳轻平静的面孔，内心浮起层层恐惧。唐三听到那句“斩草除根”，发现那是他说的话，他当时说那句话是认真的，可当岳轻真的这么做了，他的内心并没有因此感到安稳，相反变得无比不安起来。
“你一开始就想好了要杀他吗？”马红俊看上去已经有些崩溃了。
岳轻这会儿说话很慢，“那倒不是……杀了他有什么不好吗？”
唐三自认从前到现在，他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一个太坏的人，他的交际圈一直比较简单，他并没有真的遇到过非要取人性命的情况。站在自诩正义的一方拿起屠刀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只要良知稍有动摇，就会加倍地迎来质问。
唐三忽然想起宁荣荣当时在饭店里的讽刺。岳轻是一柄无善无恶的利剑，她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做些什么，全看身边人的影响。他们可以以自身作为影响她去做一个正直的人，但稍动恶念，也会让她走上万劫不复的歧路。
这份沉甸甸的是非就这样落在他们身上。
“……不对。”唐三捏着掌心的冷汗，抬头对上岳轻逐渐清明的双眼，“把我说的话忘掉，我说错了。”
回想起来，是他太自满了，想得太简单，却说得太轻松。
岳轻露出疑惑的表情，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听我说，”戴沐白捏了捏手，神情肃然，“这件事必须保密，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