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的你》行也鹤

54、第 54 章

　　“不行，绝对不行。”霍苏言坐在沙发上削苹果，声音跟手中的水果刀一样坚硬地不容置喙。
　　一截越来越长的苹果皮弯弯曲曲地垂在空气里。
　　邱澄靠在茶几边，回忆了下，说道：“可是……”

　　六点钟她跟霍阿姨分开后，就去了夏新柔家里。
　　开门后，新柔眼睛哭得通红，告诉她：吕成走了。那个前上司兼前任找到新柔的家里闹事，把新柔过往的事情全捅了出来，吕成接受不了新柔曾经怀过别人的孩子，就走了。
　　新柔之前一直没敢告诉吕成。
　　现在快结婚了，她就想跟吕成坦白来着，却没想到意外来的这么快。
　　吕成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行李都没收拾就走了，新柔特别崩溃。

　　所以邱澄就想着，这几天多陪陪新柔，去和新柔一起住。虽然新柔家离工作室有点远，但是邱澄的上班时间还算自由，这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于是，邱澄回家收拾完行李后，来霍苏言家里跟他一起吃火锅的时，就顺便跟他说了。
　　结果没想到他特别坚决地反对。

　　“你也说了，她那个前任去闹过事，你觉得我会放心你过去住？”霍苏言真的有些恼火。
　　这姑娘怎么总是胆子大到没谱？哪里有危险往哪儿去？

　　邱澄咬了咬唇，朝他迈进了一步，想继续争取一下：“可是她一个人住在哪里，我挺不放心的。”

　　“你不放心她，我就能放心你了？”霍苏言停下削苹果的动作，抬起头跟她对视。
　　冻得空气都像结了冰。

　　大概半分钟之后。
　　邱澄忽然低头，环住他的脖子，亲上了他的唇。
　　男人的背脊瞬间僵直住。
　　几秒后，小姑娘眼眸含着笑意离开他，“这样可以了吗？”

　　糖衣炮弹？跟他学的？
　　学坏了。
　　霍苏言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依旧断然拒绝：“想都不要想，我不可能让你去。”

　　霎时间，邱澄有点感动，也有点失落。
　　这种时候，居然连恢复他正牌男友身份的终极大招，都不管用了！
　　可她想好的计划也就这么被他挡在这了，两个人也就这么僵持在这了。

　　邱澄的手从他的肩膀上缓缓滑下，站在一旁，等他再认真考虑考虑。
　　可等了好几分钟，他却直接靠着沙发闭上眼，一副绝对不会再发表任何言辞的样子。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动他了。
　　邱澄就想先去趟卫生间，回来再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她转身刚要迈腿，沙发上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去哪儿？”
　　他看着她，就像家长捉到不听话的小孩。

　　“上厕所！”邱澄没好气地说。
　　不想再看到他，她抬脚就朝卫生间走。

　　后面传来他淡淡且悠长的声音：“哦，你要是敢自己偷着去，我以后就24小时寸步不离跟着你。”
　　“……”她悲愤地加快脚步。

　　回到客厅后，邱澄发现之前桌上的苹果已经被削好，并且分成块状装在白盘子里。
　　邱澄走过去拿走盘子和叉子。
　　然后路过他，坐到他边上，闷声吃起苹果。旁边这人还和她赌气呢，坐着一言不发地看手机。

　　忽地，桌上，她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她连忙接起来。
　　“澄澄，你今晚还过来吗？”夏新柔在那边小心翼翼地问。

　　“嗯……我——”邱澄拉长音调，看了眼霍苏言的腿，而后道，“我家里人说你家离我工作室太远了，通勤路上不放心，让我们住酒店，他出钱。”
　　霍苏言：“……”

　　“嗯嗯，那我一会儿去接你。”邱澄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转头看向霍苏言，撒娇般道，“这样行吗？”
　　霍苏言眸底阴色沉沉，甚至比刚才还沉了好几个度。
　　“你就非得去陪她是吧？”他声音里更是压不住的恼火。

　　听见他这质问般的语气，邱澄的气也一下子升腾起来了。
　　冲他吼道：“那我肯定不能扔下她一个人啊。我之前工作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只有她一直帮着我了解环境、适应环境。
　　“然后后来咱们俩分手的时候，人家也一直陪着我，怕我想不开什么的。现在人家失恋了，轮到我该陪她了，我总不能现在丢下她不管吧！”

　　说完这番话，空气中的火药味都浓了。
　　霍苏言紧抿着唇看她。

　　这时候，邱澄的后悔情绪，也如翻江倒海般，在顷刻间全涌了上来。
　　怎么刚和好就和他吵架了呢……
　　就算意见有分歧，也该好好跟他说说啊，人家也是关心你。
　　现在说的，好像她在怪他之前抛下她那件事似的……
　　又好像说的，他不是个好人似的……

　　霍苏言就这么沉默着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他低头，重新从腿边拾起手机看，说：“那你去吧，我不管了。”

　　“别、我不是那个意思……”邱澄连忙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你别生气啊。”
　　“钱我给你转过去了，挑个好点的酒店。”他目光一刻不离手机，分毫都没回应她。

　　“你别生气……阿言，言言，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现在真没有其他办法。她家里人都不在盛淮，她自己来这儿漂泊很多年，结果到现在就只有我一个能讲知心话的朋友，多不容易啊。”

　　“没气，之前确实是我做的不好。”他声音里透着股受伤感。
　　听完，邱澄一下慌了神，连忙解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那件事在我心里早就翻篇了。真的！”

　　霍苏言没说话，仍低头看手机，眼睫斜斜垂着，掩饰着眼眸里的落寞情绪。

　　啊啊啊，她说错话了！那件事在他那里还没完全翻篇！就被她又勾起来了！
　　啊啊啊，她不该提的，真不该提的！
　　不该这么说的！！！

　　可结果就是，两人刚和好的第一天，就冷战了。
　　……

　　***
　　八点多的时候，天空被染成墨色。
　　邱澄开车去找夏新柔，然后接新柔去了一家离新柔家比较远的酒店住。
　　付钱的时候，邱澄看着账户里多出的余额，一瞬间有些愣神。
　　他怎么给了这么多？

　　回到房间后，邱澄仍有些发愣。
　　她思考着，这个时候了，霍苏言会不会还在生她的气？
　　她蹲在地上，打开行李箱，边想边收拾起自己的换洗衣服来。

　　夏新柔则躺在其中一张小床上，跟邱澄讲述她下午经历的惊心动魄。
　　说着说着，却忽地沉默了，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两个女孩各怀心事。

　　等新柔去洗澡后，邱澄将睡衣拿出来，抱着走到床边坐下，滑开手机看。
　　发现手机屏幕上静静地躺着一条来自霍苏言的微信，十分简短：【有事打我电话。】
　　消息来自于五分钟前。
　　这分这秒，邱澄感到特别特别地想哭。

　　趁新柔还没出来，邱澄悄悄地出门，在走廊里给霍苏言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他一接起就问。

　　“没有。”她吸吸鼻子，又出声，“言言……”
　　“……”
　　“你别生气了，我给你道歉嘛。”她撒娇。
　　“……”霍苏言，“道歉有什么用，你不是还在那儿？”

　　她说不出话来，只得使出看家本事撒娇：“言言……我回去给你做顿大餐好不好？”
　　霍苏言冷笑两声，“不用。”

　　“言——”
　　“我真没生你气。”他很无奈地打断她。

　　邱澄转了转眼珠子，想到今晚两人冷战的触发点，道：“那你也不准生自己的气。”
　　霍苏言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邱澄才再次听到他的声音：“行了，去玩吧。天黑就不要出门了，早点睡觉。”

　　他话变多了！
　　肯定是她安慰到位，不生她气了！

　　邱澄立刻喜滋滋地答应他。然后又说了两句，两人就挂断了电话。
　　邱澄乐呵呵地朝着自己的房间门跑了回去。

　　回到屋里，新柔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邱澄给霍苏言连发了好几个‘抱抱’、‘亲亲’的表情包，不等他回，就抱着着换洗衣服钻进浴室。

　　一晚上都没发生什么事。她和新柔就像是来外地度假，然后晚上窝在酒店看电视、玩手机一样。
　　到了十一点，邱澄眼皮子开始打架，搁下手机就睡着了。

　　结果到了半夜，她被一阵声音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黑暗里，邱澄看见新柔搁在床上的手机，不断地发着白光。邱澄就借着这光，看到了抱着膝盖，全身蜷缩着坐在床上的新柔。
　　“新柔？”邱澄掀开被子下床，焦急地问，“你怎么了？”

　　新柔耸了两下肩膀，抬起头来。
　　她脸上全是泪痕，还有新的眼泪不断涌出：“他又给我打电话了，又给我打电话了……”

　　邱澄瞥了一眼的来电，刚想说‘那就不接，关机就好了’的时候，新柔却突然了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像是再也忍受不了这层恐惧。

　　屋里一下子归于平静。然后邱澄清楚地听到耳机那边传来的男人笑声。
　　“新柔～你跑去哪儿了？怎么又跑了？真是个不听话的主。”那个男人的强调就像无赖一样。

　　新柔手在抖，声音也发颤：“粱一祥，你是想把我逼死……”
　　“我不想逼死你，我就想找你玩，柔柔，你又搬家了？哈哈哈哈——没事，我喜欢跟你玩这种捉迷藏，而且，我也会很快就能找到你。”说完，男人打了一个醉嗝，就挂断了电话。

　　“可以报警。”邱澄担忧地看着新柔。
　　新柔摇摇头，“他没对我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也没有威胁和勒索过我，根本没法立案。我昨天报了警，反而更激怒了他。”
　　邱澄站在床边，一只手抚摸着夏新柔的背，另一只手攥成拳头：“真是个十足的混蛋。”

　　“对不起，澄澄，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的，可我真的害怕，我不敢一个人住了……”
　　“没事，咱们暂时先随机应变吧，等他发现了，咱们就搬走。总能想出对付他的办法。”
　　“好……”

　　邱澄目前能想到的办法也的确只是如此。
　　这种事情，除了让那个男人主动放弃外，好像真的挺难再有其他的办法。
　　她就这样想着，然后就渐渐睡着了。可她睡的一点也不安稳，梦里都在想应对的方法。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邱澄顶着浮肿的眼睛和两坨黑压压的眼袋就去了。
　　吃早点的时，小米托着腮，在桌对面直瞅她。
　　“哎呦喂，您这是背着我干什么副业去了？”

　　没等邱澄回答，事业心极强的小米就猛然一拍桌子，“好啊！有钱都不带姐妹赚，咱们还是不是生死之交的好朋友了！”
　　“不是……”

　　“不是？！”小米大惊失色，声音可怜兮兮，“澄子，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我什么时候被你划分出界了？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说完，小米狠狠一撇头，利落的短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完美地落到小米脸颊处。

　　邱澄手里握着包子：“……” 戏精。

　　邱澄觉得夏新柔的事，多一个人就能多一个解决办法，于是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小米。

　　小米听后，也挺惆怅的。
　　说如果这事如果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肯定就跑到一个遥远的国度，然后成家立业，让那个男人永远都不会找到她。
　　邱澄心里其实也是这样想的，打不过我就躲呗。但是这条路对新柔太难了，她没什么钱，根本没法出国。
　　吃完早餐，邱澄将自己的心思重心移到工作上，短暂地抽离出此事。

　　中午十二点多，霍苏言推开工作室的门，走进来。
　　手里还提着两个棕色的大牛皮纸袋。

　　小米此刻站的位置正好对着大门口，见着人，她立刻大声打招呼：“霍总好！麻烦您了，还帮我们带午饭。”
　　霍苏言冲小米微一点头：“没事。”

　　他往右侧一瞧，就见着邱澄坐在桌后眨眼瞅他。面前一堆做衣服的料子，堆得乱糟糟的，看起来她的工作很繁琐。
　　他目光一抬，落到她的脸上。
　　脸色很差，昨天晚上绝对没休息好。

　　“先吃饭吧。”霍苏言提着两大包午餐袋子走到屋中间的大桌边，放下，然后回头找邱澄。
　　只见邱澄高兴地朝他跑来，扑到他怀里。
　　他的目光定在她双眼下，发黑的眼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