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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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抱恙的总角小厮神色闪了闪，悄无声息地将手从袖中伸到身侧，意图拽过人高马大的同伴，然后惊讶地落了空！
欸？
香儿本以为自己并非势单力薄，以郑李黄的功夫，应付这些人，以一敌众不在话下。可郑李黄他人呢？
情急之下，他立即脚底抹油，掉头就走，也顾不得冤家路窄了，愣是硬着头皮疾步而行，左右张望，总算瞧见了郑李黄的身影。
那厮居然撂下他不管，莫名其妙去到河岸旁。
香儿见了后，三步并作两步，一溜烟地跑了过去，到了跟前也有些埋怨：“你怎来这了？难不成还想买现成的鱼。”
郑李黄低头注视着河水面，沉声道：“冬日里能有多少鱼？”
香儿一愣：“什么？”
他打小在小爷院子里当差，的确比旁的下人不愁吃穿，比起大多穷苦人家，他对此堪称无知。此时只回理直气壮地回上一句：“我也不知近期的渔季是何时。”
说罢，他上前拉起郑李黄，催促道：“快同我回去罢！”
至于鱼虾之类的小事，都是厨房做工的人该操心的事。他如今病得难受，可无力招架隔壁那群冤家。
郑李黄一脸思量的神色，被香儿揪了起来后，两人正要走，不远处的船坞中传来了一声破口大骂：“你个冤家！看我今日不拧下你的猪耳朵！”
这般泼辣的母老虎在素来呢喃软语的江南倒是少见，听众不由地都闻声朝那处望去。
原来是石桥旁某家艄公之妻，也不知是什么家宅不宁的事，正闹得不可开交。
“……好好的活计不做，你倒是捞尸捞得起劲了？我看你不如去公衙抬尸算了，老爷们正缺你这等‘奇才’！”
语词之泼辣，闻者皆在冬日里打了一个寒噤。
这时一直沉着脸的郑李黄侧过身，低声同香儿道：“我方才便也奇怪，若冬日里河中并无鱼虾，自然也不会有人捞捕，怎会如这里的人所言，一清早便见到了尸首？”
香儿意兴阑珊地回道：“你管这些作甚？”他一点儿都没听进去郑李黄的疑虑，“你我赶紧走得了！方才那些人，正朝这边看呢。”
香儿自认为，他们可不是无事生非的人，他其实也不愿意与人在外头又起了冲撞。
但他也误会了，贾家的那些小厮并不是在望他们，而是他们身后过来几个渔夫模样似的人。
来人走到郑李黄跟前，也一脸好奇：“这位……难道是来认领尸首？”
香儿闻言吓得几乎都要跳起来了，立即喊道：“你你你胡言乱语！那些死尸与我们何干？”
原来是这些渔夫见他们两人面生，又一只在河岸边徘徊，窃窃私语，而且郑李黄生得魁梧，正巧与那丧命雪夜的水匪身形相似，才惹得渔夫们浮想联翩了。
最后还是郑李黄一板一眼地将误会解释清楚了。他还从中打听了一些细节。
回去的路上，香儿连连后怕，与郑李黄嘀嘀咕咕道：“下回我可不走那条道了。”
郑李黄则是沉默地回想着方才渔夫们透露给他的话。
香儿见他还在好奇那命案，不以为意道：“这有何稀奇的？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莫说冬日了，盛夏天热时，江河边上，年年都会有玩耍的孩童失足坠水。”
此刻的郑李黄倒是嘴皮子利索似的了，回他道：“你瞧我，我这样的身板，可不是孩童。”
香儿语噎。理他呢！
这厢二人回了宅院正门，而于此同时，贾家的小厮也从他们宅院的后门，先后将几箩筐的新鲜菜蔬瓜果等食材搬进厨房内。
他们亦是聊起了在河岸边的所见所闻。
先前事发之日，他们也听到不少传闻，据说那死者是个面生的，不是小镇中人。方才更是从小镇的人那，右得知凭空出现的尸首至今仍留在公衙无人认领。
“倘若一直无人认领，岂不是只能择日入土为安了？”
“兴许天儿凉，再冻上几日也无妨呢。”
“嗳！你当那是冻鱼呢？”
厨娘一边好奇地听着他们闲聊，一边又顾及阿花在场，年纪幼小听不得如此悚然听闻的传闻。
“若死的是那日刺杀林姑娘的贼人该多好！”
“你这话说得，我倒是又担心那些贼人去而复返呢。”
两人虽怕，但不妨碍还有胆量胡说这些，正忙完了卸货时，一旁转眼间冒出了个小丫头。
阿花站在与她身量一般高的箩筐旁，同他两说道：“若是贼人已经来了呢？”
那天夜里，她随客氏站在后后门背后，自然也亲眼瞧见了厨房深夜“闹贼”。
可年幼如她，人微言轻，说了也没人信。
果不其然，这两人闻言，立即招呼厨娘，叫她把她的好徒儿带走。
厨娘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嘴上却不留情：“我们阿花又不会乱碰这些箩筐，你们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正忙呢，那诸郎中又饿了！”
本以为那薛家来的郎中只是因路途颠簸匆忙才在刚来的那一日食欲大增，可还没过几日，怎又如狼似虎似的，一直传话不够吃了。
厨娘忙得满头大汗，看着满锅的菜，喃喃道：“乖乖，诸郎中一人的食量都顶得上那帮子僧人了。”
幸亏那几个扫地僧只需食量清减的斋饭，他们厨房才不至于一时半刻又忙不过来。
可厨娘们怎知，“诸郎中”要的海量饭食，便是大多落入那些个“扫地僧”腹中。
倒是蓄须水匪他一人，摸着一直未见好的腿，此时也没什么胃口。
他看向自己屋内的兄弟们，正胡吃海塞，享用着大户人家招待贵客的用度，却又举止粗鄙，难登大雅之堂。
这时，蓄须水匪忽而想了这家宅院了的那个小美人儿。那可正是大家闺秀，美若天仙……可惜这对病秧子兄妹，皆是体弱多病，无福消受万贯家财。
水匪头子将一碗汤水一饮而尽，搁下碗筷，起身道：“老六，你出神呢？”
蓄须水匪回过神来，见大哥像是要出门去。
今日还未到良辰吉日，他们这些“僧人”可都还得留在屋子里。
可水匪头子却道：“我得过去了，再不喂那管事药，他得醒了。”
此去人多眼杂，蓄须水匪有些担心，便主动请缨道：“不如我替你去吧。”
岂料他热脸贴冷屁股，脑袋光秃的一众兄弟们都嫌他多管闲事：“你腿都瘸了！”
蓄须水匪正要起身的身形一窒。他本想着，换他这个“郎中”过去，身份便利，下手会更易得逞。既如此，那算了。
不消片刻，水匪头子悄然出现在贾琏的院子附近。
贾琏虽说病好些了，但总觉得身子亏空，手脚无力，即便不再昏晕不醒，但一时半会也不利于行，只能躺着或是坐着。
昭儿等人又担心二爷若是还未好全，多加挪动或徒增隐患，于是他们合计一番后，暂且将二爷安置在了主屋一旁空置着的侧屋。对此贾琏也不甚介怀。
他倒是也心生好奇，若他先前住的主屋当真晦气，那便先等着看那薛家管事是否能够起死回生。
此时主仆众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贾琏在躺椅上，浑身上下裹着严严实实，一脸病容之余，双眸倒是在日光下增了几分亮色。
他听自己小厮担心那薛家管事若救不会来该如何是好，笑了笑，自以为是道：“我都能转好，他为何不能？”
正躲在院门外的水匪头子侧耳倾听。
里头的病秧子正在和自家下人聊什么咸菜、道婆，他听了大差不离后，也捋清楚了先前几日的事，总归都是老六并未与他详说的琐碎章程。
水匪头子毕竟是在水路上谋财害命起家之徒，这点子掩人耳目的功夫还有的，更何况这户人家只不过是人手众多罢了，但实则没几个会腿脚功夫的，因此当他在暗中潜入屋内行事时，院子里的那些人也未能察觉得到。
他料想得不错，那管事依稀有些转醒了，正迷迷瞪瞪地躺在屋内的床榻上，还未看清楚来人，便被水匪头子上下其手，又朝他嘴里喂了一通药进去。
瞬息间，水匪头子眼睁睁看着他翻了个白眼，登的又昏晕过去。
那家医馆的郎中卖的药还挺管用。
此话若换做是香儿，定是摇头否认的。
他和郑李黄回到宅院后，先后经历了小爷的关怀，还有李大的问话，慢吞吞地正想回榻上歇息一会时，脑海中却都是前不久大饼香喷喷的滋味。
真叫人垂涎欲滴！
不如他说动郑李黄，托他再出门给他捎一张回来？
主屋里，李大正陪在小爷身旁。而一边墙角根的总角小厮，又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
他与郑李黄说好了的，若是有什么事，那莽夫只需他一声招呼，看在他身体有恙的份上，还是愿意帮衬些的。
机不可失，香儿可想拿捏一番了。
他心意已决，去找郑李黄的时候，仿佛人都精神了些。
郑李黄得知他只为一张大饼而不顾自己尚且还未康复的身子骨，有些不认可道：“你忘了郎中的叮嘱了吗？”
跛足郎中有何话？不是连药方都懒得开，还劝他多加走动吗。
香儿索性拉着郑李黄来到了不远处的墙边，打算软磨硬泡。凭什么他在医馆时不分他半张大饼！
半日不见，这堵围墙倒是又砌高了几尺，显得格外瞩目，郑李黄都忍不住频频抬头瞧看。
他也不知雇主是否会如此纵容李大，将好端端的围墙砌得比天都高似的。
香儿见他神游，气得一张拍在围墙上，意欲堵住郑李黄的闲庭漫步，“你给我站住！”
此时，被郑李黄惦记起来的雇主，正在李大面乖觉得很呢。
见小爷在书桌前端坐着，李大安心地去沏了一壶茶，过来时满眼欣慰：“小爷背诗呢？”
多好啊。早该如此了。
少年正朗声道：“力拔山兮气盖世——”
李大脚下一顿。这《垓下歌》，未免晦气了些？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陡然“轰隆”一声巨响！
霎那间，宛如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围墙上传来两个石匠惊天动地的惊呼声。
只见脚下，他们砌高的石墙轰然倒下！塌了一半！
废墟中，混着尘土隐约站着两道可疑的“罪魁祸首”的身影。
香儿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举在半空中的手臂。
这墙……被他一掌拍塌了！？
他身前的郑李黄也不遑多让，愣了几许，才不敢置信地缓缓伸手，挥开脸前漫扬的尘土。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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