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滴翠亭[综武侠]》瑞蝶

45、第 45 章

　　这话贾家人是信的。在他们眼里，琏二爷不过是先前在船上落水受了惊而已，再怎么也不会成了重病不起的模样，如今这般想必是沾染了什么邪祟。

　　一时之间，这个传闻迅速传遍了整个宅院。

　　“什么邪祟竟然冒犯咱们琏二爷？”

　　“我看是水鬼。”

　　“我看未必，琏二爷在船上时还好着呢。”

　　“难道是咱们住的宅院不干净？”

　　“嗳！你可别胡说八道。咱们不还好好着吗？”

　　“难道是琏二爷住的院子不干净？”

　　“嘘！你再说，我都不敢去那院子了……”

　　要不是如今琏二爷缠绵病榻难以腾挪，大伙还真想让琏二爷换一个院子试试。

　　万幸他们上上下下终于不再似无头蝇般无能为力了，眼下得知了琏二爷的病因，那么正如薛家来的郎中所言，当务之急还是除去邪祟。

　　“诸郎中所言极是！”昭儿等到了一线生机，他行礼言谢后，当即二话不说便要转身去办事。

　　蓄须郎中拦下了他：“你莫急，我与你商量一番。”

　　紫鹃过来瞧时，已经插不进去嘴了。她心中着急，打算稍后再拦住关心则乱横冲直撞的昭儿。

　　而另一边，雪雁也在厨房里安抚坐立不安的厨娘。

　　厨娘大冬日的吓出一身冷汗，捏着手帕子来回给自己扇风，苦恼道：“我怎能不害怕!”

　　先前不知所以然，如今众人都听说了，琏二爷乃是邪祟上身，才落得如此重病！一听到这个消息，厨娘当即便想起了那几坛不翼而飞的咸菜，她本都快要不了了之了，可邪祟传闻如同晴天霹雳，怎能令她不怀疑是不是那沾着琏二爷的邪祟偷吃去了！

　　雪雁一言难尽，只能劝道：“你又何必杯弓蛇影呢。”

　　“可那几坛子的咸菜，转天无影无踪了！”厨娘是真怕了，信誓旦旦地同雪雁描摹自己的猜测。

　　雪雁只能安慰道：“那几坛咸菜本也无用，丢了便丢了。”

　　厨娘正想说，不翼而飞与她主动丢弃之间，分明天差地别，她话开未说出口，忽又瞪大眼睛猜测道：“不会是那邪祟食咸菜为生！我倒奇怪，琏二爷怎还馋上了南边的咸菜，那么齁，怎会合胃口。”

　　雪雁欲言又止，见厨娘如其他人一样皆是信以为真无法自拔了，看来也是一时半会儿劝不了了。

　　这回与先前不一样，众人倒不敢将邪祟之事对外声张。以往后厨的人还偶尔同隔壁的工人同病相怜一番，眼下可不同往日了，众人还是懂得什么叫做“家丑不可外扬”的。

　　唯有林黛玉和自己的丫鬟一同商量起了对策。

　　紫鹃没拦住昭儿，她们本就与昭儿没多少交情，那昭儿急着按那郎中说得办，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之急切。

　　雪雁也叹息道：“厨娘非说那几坛无用的咸菜都是琏二爷半夜偷走吃了……可若真是水鬼，怎会以咸菜为生，至少得食水草吧？”

　　紫鹃无奈摇头道：“昭儿更是听信那郎中所言，这便急着张罗起来，非得‘除掉琏二爷身上的邪祟’。”

　　那郎中越是这般说辞，越显得可疑。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正巧林黛玉乃是从小体弱汤药不断的人。

　　久病之人最为熟悉医者用药之谨慎。

　　她们一开始只是隐约怀疑那薛家送来的郎中，将咸菜汁应付了一二，可那郎中似乎并未留意到这事儿，贾家人只顾好生招待，他却又转而说琏二爷实则沾染了邪祟。

　　此人言行前后不一、医术又不明，本该再观望观望，可其他人已经都听信了他的话，若再随之一言堂，也不知是福是祸。

　　紫鹃想到一个主意：“姑娘，不如再想个法子，试试他的医术？”

　　雪雁摇头叹道：“他都将烂摊子甩给邪祟上去了，余下除邪祟之事，又非他之所长。”

　　两人无奈之下，转而看向林黛玉。

　　林黛玉坐在椅子上，面色有些憔悴，但精神还不错，蹙眉深思了片刻后，她才说道：“我也想出了一个法子——不如告诉昭儿，琏二表哥喝的是什么。”

　　唯有这样，再看看那昭儿是否还能拦得住。

　　因此无论如何，得先让昭儿认清事实。咸菜虽不见了，但煎好的药都还在。等紫鹃和雪雁把那昭儿叫过来，呈上证据给他看，想必能暂时按捺住他。

　　林黛玉亲自领着紫鹃和雪雁出了院子，她们走到前院时，迎面正好碰到了回来的昭儿。

　　昭儿方才快马加鞭地跑出去，此刻却两手空空而回。

　　他满脸失落地下马，进门后才看见里头的林黛玉等人。

　　林黛玉身旁的紫鹃和雪雁相视一眼，默契上前招呼昭儿：“你跑哪去了？咱们有话要同你说。”

　　昭儿当然是着急琏二爷的怪病，他一听“除邪祟”三字，便着急跑出去请人，然而有别于地大物博的神京，这个小镇竟然一时都寻不出一个除邪祟之人。

　　他在外头打听了一番，众人一问三不知，都说小镇上下，里里外外，风调雨顺，邻里和睦，多年如一日，非常太平。

　　除邪祟之人没有，顶多有卖香囊驱虫的。

　　大冬天的哪来的蚊虫？紫鹃和雪雁见他买来的满兜的香囊，实在无话可说。

　　小镇的人确实并未欺骗昭儿，而那群水匪正是提前打探过了，才故意让他在盼到一线希望之际，又急转直下……这样一来，他们再里应外合，更能令那户人家深信不疑。

　　来时匆忙，他们手头自然没有现成的装神弄鬼之物，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们，正巧隔壁住了一个穷得揭不开锅的跛子郎中，他们再过去偷些家伙什凑合凑合。

　　一回生二回熟，这几个水匪翻墙进医馆后院如同走正门似的，别提有多么熟门熟路了。

　　他们一边深夜偷盗，一边还肆无忌惮聊起了前不久花楼里的滋味儿。从头到尾都没在意过独居的跛足郎中是否会被吵醒。

　　“要不是这回过后只能金盆洗手了，爷爷我还想再去那家花楼快活快活。”

　　实话一出，只会惹得同伴嗤笑：“瞧你这贱样，人花楼里的妓子都不惦记你，你还反过来上赶着投怀送抱？”

　　“嗳呦，别以为大家伙没瞧见你那夜也左拥右抱乐不思蜀的快活样！”

　　“哈哈，先前还道老六能乔装骗吃骗喝便宜他了，可这么一比，这几日还不是兄弟们最为快活。”

　　跛足郎中隔着门窗都听得见他们的聒噪不停，他侧卧在床上嫌弃地又翻了个大白眼。

　　不一会儿，这几人将整个后院翻了个底朝天，才惊讶地停下了闲话，震惊于他们此刻一无所获。

　　不对啊，上回他们来时，顶多是没在厨房找到吃食，但还是见着一些物什的。但这回怎空空如也，除了水池里早已枯萎败落的莲花，这后院寒酸得如同荒废的茅屋有何区别？

　　几个水匪气得唾骂了好几句。真是见鬼了，怎会有如此穷困潦倒的医馆！怪不得周遭都是破败无人居住的茅屋，这地儿就是个穷鬼窟！

　　这时砰的一声响，其中一人祸不单行，黑灯瞎火的也不知绊到了什么，在地上滚了两下，头发都乱了。

　　“嗳！大哥，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水匪头子：“说来听听。”

　　这主意倒也不错——他们与其临时抱佛脚备些装神弄鬼的物件，不如直接削发为僧，摇身一变，成了走南闯北的苦行僧，那之后所谋，可不就都手到擒来了嘛。

　　近日来他们与老六按计划行事颇为顺利，终于快要等到可以动手的日子了。

　　这几人马不停蹄地回茅草屋剃头去了，用的正是他们自己的刀，黑黢黢的夜色中还隔三差五误伤头皮，一个两个的都痛得嗷嗷大叫。

　　吵得夜不能寐的跛足郎中索性从床上坐起，气得龇牙咧嘴，分外嫌恶。

　　几家欢喜几家愁。贾家众人各自观望，而隔壁宅院里，主仆几人亦是如此。

　　香儿见李大扭伤的腿脚好些了，打趣道：“兽药都能将你疗治好了？”

　　李大言简意赅地回道：“能好便是。”

　　他本就伤得不重，及时上药，自然好得快。

　　香儿轻哼一声道：“那你先前还怪我乱给隔壁送药。”

　　不正如他当初所言么，有些药还不是殊途同归。

　　李大瞪了他一眼。这小子不懂医理，还胡作非为，不仅不以为耻，还敢旧事重提。真是一点儿都不怵。

　　那好，他倒要好好问一问他了：“还不都是你当初乱拿别人的药！你做事前怎不多想想？”

　　香儿撇了撇嘴：“我何曾没有深思熟虑？那厮既然见了大虫，自然没有再回去的道理，是他主动送上门来的，那我接过他的药又何妨。”

　　李大见他还顶嘴，气得骂道：“你明知小爷看重汤药，为何还乱来。”

　　香儿不以为然道：“那药又不是用来喝的。”

　　小爷只不过煎药玩，那么不管什么药，不也都无妨吗。

　　李大气道：“你为何不提前稳妥些？你难道不知小爷一向心急？”

　　香儿点头：“知道啊。喏——”

　　两人转头一看，屋内的少年似乎不大高兴。抬头见了两人后，还说起了气话：

　　“既如此，那我也不等算了！”

　　香儿一脸茫然：“小爷等什么？”

　　少年长叹一口气，似是而非地道：“我不活了！”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惊。李大一瘸一拐地正要上前，腿脚比他方便的总角小厮先他一步，一把抱住自己的主人，煽情地回道：“那我也自髡剔随小爷！”

　　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