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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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见自己在斗嘴之间中招，这个假冒的“薛家郎中”险些气得想要当场动手教训此人了，可他的拳头刚要伸出去，又生硬地收势顿住，竟忍了下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们这伙人还得再藏匿几日，眼下他不能意气用事，若因此走漏了马脚，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岂不是太过于得不偿失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忍怒道：“你开医馆，难不成还无药可卖？你老实交出来，我又不会不付你银钱。”
换做是寻常人，在他面露恫吓之色、动怒之时便早已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可他都如此忍气吞声继续怀柔讨药了，此刻药柜旁的郎中竟然仍无眼力见，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似的，一口回绝道：“医馆并非药房，无药可卖又何妨？”
“砰”的一声，气得假郎中、真水匪一拳头拍在柜台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无药可卖？我方才分明看见你那有药！”
“哪儿？”
“那儿！”
“那儿是哪儿？”
柜台上的拳头朝前一指，冲着跛足郎中的身后方：“那儿！”
跛足郎中顺着他的手指微微侧身转向身后望去，又问道：“哪儿？”
“那儿！”
“那儿是哪儿？”
“……”蓄须水匪极其怀疑此人乃是故意装傻充愣，但又想不通这家小小的医馆郎中何故故意如此待他？
他索性将身上带的钱全都掏出来，一股脑展现在柜台上，格外出手大方地说道：“这些，够吗？”
跛足郎中垂眸瞪了一眼柜台上的钱。近些日来，小镇接二连三迎来了出手阔绰之人，世上有些人的钱多到犹如大风刮来似的。
不过眼前之人的钱的确是不义之财。跛足郎中眯了眯眼，又笑道：“小店爱莫能助啊，客官。”
这下蓄须水匪都无法不依不饶继续讨药了，他仿佛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天下竟然有人不会见钱眼开？若是爱财之人，见了这么多钱，哪怕并没有上好的药材，早就都会想方设法凑合些拿出来、谁还和钱过不去？
几次来回，蓄须水匪已然确定，这家医馆里的这位跛足郎中——多半脑袋有毛病。
他急着买药回去，索性宽宏大量一回，先不与这般脑袋有病之人一般见识了。
于是他不再逗留，毫不犹豫地收回所以的钱，这便出了医馆，转道再去寻另一家医馆。
方才他去过的几家自然是不能再去了，因此他又废了一会儿腿脚，寻到了新的医馆。
可是直到他在新的医馆之处见识到了小镇的“巧舌如簧”“坑蒙拐骗”“人心险恶”之后，他才领教到了此地医药之辈简直可谓是“臭味相投”“人才济济”“强中还有强中手”。
要不是他本就是江湖之人，知晓自己身上并无病痛，不然便要被骗去了。这镇子上的医馆郎中简直可谓是……心术不正、居心叵测、一丘之貉、沆瀣一气、贪得无厌、丧尽天良、泯灭人性！
等他又接连周旋了数家医馆之后，手上终于提着买到的药了，但与此同时也荷包空空，身无分文了。要知道原先那个真郎中身上带的钱可不少，没想到一眨眼全交代在方才医馆中了。
听说过过吃人不吐骨头的，从未见识过如此吞钱不打嗝的貔貅！
“呸！”蓄须水匪走出医馆外，忍不住骂骂咧咧，“那对病痨子兄妹摊上这镇子的医馆郎中，能活下去才怪呢！”
得亏不是自己的真金白银，至少花得不甚肉痛，他赶紧动身往回赶，一路上想好了手中之药的措辞。
他如今敢冒名顶替行医之人，也不过仗着那家人身边再无懂医理的人。这下好了，阖镇满是坑蒙拐骗的无用郎中，还怕能有人会看穿他么。
此人分外胸有成竹地回到了那家宅院。果不其然，门房见了他，就像那等到救命菩萨似的可怜人，急忙朝里跑去传话。
蓄须水匪拢了拢自己的衣袖，转而也变成一副好似行色匆匆的神情朝里快步走去。
这家兄妹两人皆是貌美如花，世上少见，可惜大户人家将就繁文缛节，先前要不是当兄长的病入膏肓了，他许是都未能惊鸿一瞥其幼妹。
正如眼下，他作为一个亲自动身出门买药回来的有功之人，即便甚至还是个“郎中”，但此刻也无法再见到那个姑娘了。
他提着药站在院子门外，等着里头的丫鬟婆子进进出出来回传话。
“姑娘问，郎中买到了几日的药？”
蓄须水匪装模作样道：“诸位不必多虑，医馆里有得是药。”
他随口一说，传话的丫鬟立在院门内，不比毛手毛脚的门房面色起伏大，也并未立即答谢，而是波澜不惊地点点头，转身又回去传话了。
蓄须水匪面上耐心等候，实则心中早已心猿意马。这户人家里里外外，就连小丫鬟都长得如此标致，他一时都左右为难了起来，畅想着自己日后的快活日子。
不一会儿，丫鬟再次出来问道：“姑娘问，郎中何处买的药？不知垫付了多少银钱，稍后报给府中账房即可。”
蓄须水匪心中一乐，再次装模作样客气道：“那就有劳了。”
说着，也将自己从何处医馆买的药说了出来。
当然，他口中提的医馆乃是跛足郎中那家。
因为先前他知道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是在亲眼见了他进了那家医馆后才折回。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怎知紫鹃从容自如地点点头，转身进去后，穿过院子，脚下的步子才不由地加快，最后疾步跨进屋内，双手迅速关上了门，拴上门栓。
进屋后紫鹃的面色早已沉了下来，她快步上前低声道：“果然如姑娘所料，那郎中鬼话连篇，原来真是掩人耳目，言行不一！”
他先前说隔壁相赠的那碗药兴许有用，可跛足郎中医馆里的药早已阴差阳错地售罄了，那此人又如何从那买来药？而且估算着脚程，此人应当在回来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可他却只字不提。
林黛玉身旁的雪雁手持剪子如临大敌：“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如今连薛家来的郎中都信不得吗？”
紫鹃沉声道：“你别忘了，薛家管事不辞而别，恐怕这薛家送来的郎中，亦是心思不纯……”
说到这儿，雪雁当头棒喝，想起了不久前自己在厨房听闻的消息——厨房的人在岸口见着了薛家的船还未离去。
原先众人皆以为那管事舍了郎中乃是急于告辞，没成想难道那管事还颇为负责，虽未留宿，但还宿在岸边自家船上、等着郎中完事后一同回去？
紫鹃闻言问雪雁：“当真如此？”
雪雁不知所措：“不如再叫来厨房的人，亲自询问一番？”
林黛玉点头道：“叫人过来一趟。还有，传话给昭儿，叫他亲自带人去岸口瞧瞧，看薛家船上的管事到底如何了？路上莫要过于招摇，只装作又去买货。”
雪雁担心地问道：“姑娘，怎不叫人去公衙？”
林黛玉垂眸道：“先等昭儿去寻薛家管事回来。”
她们又如若无事地叫人再次安顿好那郎中后，厨房的人也过来了。
还未等雪雁再次问话，厨娘便先小心翼翼地走进两步，悄声同林黛玉禀报道：“姑娘？”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塞到雪雁手中，显然是呈给林黛玉的：“方才后门来了一个婆子，说将这封信交给姑娘。”
她虽是贾府的厨娘，但早已同雪雁紫鹃交好，自然愿意走着一趟。正巧林姑娘院子里叫他们厨房的人过来问话，她便也无需多久遮掩、大大方方过来后，顺便将信传至林黛玉这儿。
“这是？”雪雁惊讶地捏紧手中的信，倒是林黛玉眼疾手快，伸手捂住了她的袖子，低声道，“你先收好。”
她一晃眼，已看到上头青眉姐姐的落款了。想必是青眉姐姐差人送来的。只是没想到青眉姐姐回信这么快。
紫鹃亲自去同昭儿知会，回来后，她们又谨慎地关上了里外的门，确保那郎中并未离开他的屋子了，才询问起了厨房的人。
而此时隔壁宅院的主院内，亦是大门紧闭。
李大过来瞧看小爷如何了，却见如此这般，他大为惊讶。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爷竟然不再厌倦索然无味的独居日子？
李大心神不定，深怕小爷又不知跑哪儿玩去了，于是按捺不住地悄无声息进了屋内。
等他慢慢摸进去后，竟然真瞧见小爷正在歇息。
他没有看错！小爷一不闹，二不烦，还真酣然沉睡之中。
睡梦之中的小爷瞧着格外乖巧，李大心中涌现感动之情，难以言表，恨不得寻昭儿一同分享喜悦之情。
可此时的昭儿还心有余悸，当一只缩头乌龟，并不愿郑李黄离他太远。
郑李黄除了偶尔去空荡荡的地窖送点吃食以外，倒也不是喜欢到处闲逛之人。
只不过这时他回了矮屋，举棋不定地奇怪道：“我方才……好似又见到了那老妇的身影？”
香儿烦道：“你莫要疑神疑鬼！”
他如今经不起吓唬了。什么吃人恶鬼、什么客大娘，通通并非他一人能招架得住的。
更何况，肯定是这眼拙的莽夫看岔了！香儿坚定地如此以为。
其实，郑李黄并未看错。
连那被稳妥地传到林黛玉的信，都是客氏代为转交给厨娘的。
还能是为什么。
因为那位男生女相的雇主居然没记住她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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