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滴翠亭[综武侠]》瑞蝶

26、第 26 章

　　林黛玉进屋时，正巧撞见如此情形。那贾琏的小厮昭儿气得揪住郎中的衣领子，怒火冲天地大吼道：“闭嘴！你再‘啧’一个试试？”

　　那蓄须郎中被他掐着领子，咽了一口唾沫，而后，又只顾着：“啧啧啧啧啧……”

　　屋内顿时炸开了锅！

　　昭儿被那蓄须郎中气得发指眦裂，撸起袖子欲要拿那郎中施以拳脚泄愤，周遭旁人连忙冲过来从中好言相劝，还望双方息事宁人。

　　“撒手！”昭儿在众人臂膀内怒不可遏道，“我今日非打得这庸医缝上那蠢嘴！”

　　众人劝他莫要意气用事：“眼下咱们这儿就指望这一郎中了。”

　　此话一出昭儿愈发火冒三丈：“那薛家来的管事呢？人都跑了！这郎中还……”

　　“这？许是出门逛逛并未走远？”

　　林黛玉走到门外，听见屋里七嘴八舌的声音，转而停下脚步。

　　雪雁在一旁担心道：“那郎中可有疗治之法？若他治不好琏二爷，那……”更别说阿花的伤了。

　　紫鹃留意的却是屋子里昭儿与众人争执的另一事。她微微皱眉，奇怪为何薛家协同送人来的管事急着家去？

　　“姑娘？”她见林黛玉迟迟未再往前走，轻声问道。

　　姑娘瞧着好似神游了一瞬？

　　这时屋里响起了贾琏虚弱的声音。

　　贾琏缠绵病榻数日，一晃眼人都消瘦了不少，往日里风流倜傥的人儿此时正板板正正地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喊道：“昭儿？”

　　“嗳，”昭儿闻声，忿忿甩开身上的阻拦，终究是并未对那庸医拳脚相加，赶去贾琏床头，呜咽一声，“二爷……”

　　贾琏方才也听清了他们的话，他微微侧过脸来，问自己的贴身小厮：“薛家来的人，走了？”

　　“跑了！”昭儿一口咬定地回道。

　　旁人许是没料到那管事会如此无礼，可昭儿正是亲眼见识过那管事颇为嫌弃此处宅院穷巷陋室，明里暗里皆是不愿留宿之意，因此眨眼间毫无礼数地不告而别，瞧着正是那贪慕虚荣的管事会做出来的事儿。

　　贾琏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满屋子的人，只觉得瞧着更为头晕目眩了，他闭目忍了忍，低声问道：“林表妹呢？”

　　“林姑娘她……”昭儿一顿。二爷自己身子都好不了，为何还紧着林姑娘。

　　他的声音不似贾琏般气若游丝，立在门槛外的林黛玉自然听得清，她闻声便走了进去。

　　贾琏在床上挣扎着想坐起，林黛玉走过去后，才隔着他几步距离，床上的他仍是觉得她的身影朦胧摇晃，难以触及。

　　他本想着自己流连病榻，有些管下人的话，多少得与她交代上几句，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好不容易支撑起来的手肘忽然一晃，他手指不由地想要抓紧被帛，却徒劳无功，在昭儿等人的惊呼声中，咕咚一下倒头一晕，又是失去了知觉。

　　“二爷！”

　　林黛玉连走几步上前，面上亦是惊疑不定：“怎又晕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屋内唯一的郎中。

　　那一直没完没了地啧啧称奇的蓄须郎中终于不再“啧啧”不停了。

　　他停下自己口水都快盘干的嘴，迎着众人望向他的目光。

　　这些目光多种多样，有像那小厮的失望愤恨，有刚来的姑娘的疑惑不解，还有其他或茫然或无措的……

　　他从容不迫地清了清嗓，不慌不忙地与众人说道：“且听我细细道来。”

　　昭儿早已对此人忍无可忍，此刻见他虽未畏惧逃离，却又想要顾左右而言他地敷衍了事，他冲上前去心急如焚地质问道：“你快说！你若是再敢弄虚作假半分，我便拿你填命！”

　　“嗳呦！”那郎中听了直摇头，“我何事作假了？难道你说得便是真的了？”

　　林黛玉身后的紫鹃上前问道：“郎中可有治病良方？”

　　那郎中虽仍被昭儿揪着不放，但嘴上却念念有词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药假药，假药真药，能吃得好便是好药。”

　　贾琏先后吃了两碗错药之事不少人皆心知肚明，他们生怕琏二爷因此而一命呜呼了，岂料这薛家送来的郎中还言语中似是又打起哑谜了，尽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林黛玉垂眸思忖，远远站着问这郎中道：“你的意思，再给他吃一碗先前的药如何？”

　　昭儿惊异：“林姑娘，使不得！”

　　林黛玉没急着回他的话，而是又朝郎中提道：“我那药，也没剩多少了，前头府里乱，说是再等上几日，不知今儿可有备好？”

　　她虽是朝着郎中说的话，但这事儿真要责备起来，还得论贾琏手底下跑腿的人一个不是。

　　紫鹃也直言道：“昭儿，你先前送来的姑娘的药何时再有？”

　　“这……”

　　林黛玉并无怪责之意，她心平气和地同昭儿说道：“不如你们这就去医馆买药，还有后来那一碗的药渣，叫这位郎中相看几眼，也同样买些来，如何？”

　　她三言两语便将事儿交代下去了。眼下贾琏又当场昏晕过去，正火烧眉毛之际，贾家众人不由地也听从了表姑娘的吩咐。

　　紫鹃上前代为斡旋，客气地问那蓄须郎中道：“不知郎中贵姓？”

　　这郎中好似对林姑娘的话并无异议，他摸着自己的须尾，也好声好气地回道：“免贵姓诸。”

　　紫鹃奉承了一句：“蜀有诸葛卧龙，今有诸神医,这边请。”

　　雪雁上前带路，请这诸郎中前去默下药渣料材。

　　昭儿在后头伸手拦住紫鹃去路，无法苟同，低声道：“你哄着那庸医作甚？”

　　紫鹃答得言简意赅：“难道薛家真送来一个庸医？”

　　昭儿：“可那管事不都……”

　　“快去买药！”

　　这四字如同当头棒喝，昭儿终究是个明事理之人，于是立即动身携人一同赶去医馆。

　　那薛家请来的江湖骗子哪里配得上“神医”二字，在他们心目中，跛足郎中才配得上。

　　然而……

　　跛足郎中今儿打烊了。

　　在门背后压着门板，死活不让他们进去。

　　“求神医赐药！”他们在门外疾呼。

　　“嗳呦使不得！”那跛足郎中蓬头垢面，铆足了力气，将门栓一栓，爱莫能助道，“难道贵人吃了我的药病还未见好吗？”

　　也不知他问的是贾琏还是林黛玉。

　　不过若是仔细一想，林姑娘吃了跛足郎中开的药后，这几日还真当不称头疾了，至于琏二爷……

　　可是那琏二爷不仅吃了跛足郎中开的药、只先前的一口，后来还误食了林姑娘的药一碗，再后来又灌了一碗隔壁塞进来的无名药……早已说不清哪一碗的药效了。

　　昭儿擦着额头的汗，诚恳求道：“小的们前来买药，神医尽管开价，小的们都给！”

　　门背后的跛足郎中撩起自己脸庞上的一撮乱发，不由感叹，这家人怎如此出手阔绰。

　　上一位身家不菲的阔绰下人正是出自另一家宅院。

　　只不过此时香儿正在呜呼哀哉，急得拉着郑李黄的胳膊，叫他陪自己回厨房外捡箱子去。

　　郑李黄心道这厮叫他相陪总算还有点惜命，知晓此时再折返回厨房的性命之忧。

　　他们四人方才走得侥幸，几乎是那古怪老妇大发慈悲地让他们在眼皮底下撤走。郑李黄自知自己不是那老妇的对手，倘若那老妇穷追不舍，不仅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迎战，连这主仆三人都性命堪忧。

　　因此接下来他们如何应对那个老妇还得好好商量了再说。

　　郑李黄自然觉得香儿眼下不该再铤而走险回厨房那里去，他好心劝道：“你那箱子里的东西贵重吗？若是稀松平常之物，你也无需如此着急。”

　　但他方才也瞧见了香儿怀里抱着的那只小箱子乃是金丝楠木所制。也许富贵人家不以为意，但并非富人出身的郑李黄实则也觉得光那箱子在他眼里价值不菲。一来二去，他一时也不知该劝还是不劝了。

　　香儿不置可否的样子，自言自语道：“那箱子药材……”

　　虽说谈不上无价之宝稀世难得，但至少也是那跛足郎中藏着掖着、他好不容易磨来闹去换过来玩的。再说了，若他丢了那箱子，不就显得今儿他出门白走一趟虚度了光阴。

　　郑李黄了解他的所思所想后，颇为无语，哪还有耐心陪他胡闹。

　　“嗳？你别走呀！”香儿还想挽留他。

　　郑李黄欲回主院，香儿见此疑惑道：“你进去作甚？眼下李大定是在唠叨小爷，你我何必进去磨耳朵！”

　　郑李黄直言不讳得很：“我的杵还没要回来呢！”

　　不然他何必再腆着脸进去。难不成他能受得了那位爷了。

　　香儿紧随其后，拉拉扯扯：“你倒是想要回哪铁棒了，可我的箱子哟！”

　　他一半可惜，一半装腔作势胡搅蛮缠，而隔壁的宅院里却是当真又闻噩耗。

　　昭儿他们从跛足郎中那儿得知，他们想买的药，不巧，前脚刚叫旁人买走了。

　　他们求来求去，总算从跛足郎中口中挖出那先下手为强的人是谁。

　　真是冤家路窄——竟又是那隔壁的总角小厮！

　　昭儿又气又急：“他买什么药！他不是自称有得是药吗？”

　　事已至此，紫鹃同回来的他们提议道：“那你们去隔壁买药便是。”

　　她和雪雁正要去一趟厨房，后厨太忙，那薛家来的郎中下榻府中，厨娘等还须好生招待为好。

　　紫鹃心细，又补了一句给昭儿：“除了买药的银钱，你们不如再带几份薄礼。”

　　话里话外，自然是盼着两家邻里之间冰释前嫌，以和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