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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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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别于永远空气清新病房,章甫荐的私人空间里弥漫着不浓不淡的消毒水味,但明谦光却好像在第一时间就嗅到了务展怀里那束鲜花的馨香。
他毫不犹豫地转回头,脸上的神色看上去很是平淡。
陆笛柳还有些没有准备好,他磕磕绊绊地开口:“大……”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转头看了务展一眼。
说好了要做好兄弟的!好兄弟不是外人。
他一把将务展替他拿着的鲜花抓过来,紧张兮兮地朝明谦光说道:“大舅姥爷,您怎么在章医生这里?我正打算去病房探望您呢。”
而此刻的他提前见到大舅姥爷,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陆笛柳连忙说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我先出去!”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拉了一把务展,灰溜溜地逃出门外,还贴心地阖上了门。
在门外站稳之后,陆笛柳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后怕道:“吓死我了!”
他一边大喘气一边摇头后悔。见身旁的务展在看他,于是小声解释道:“我大舅姥爷肯定生气了!他都不回我消息。”
他前两天得知公司替他接了陈直制片人的新戏,吓得赶紧找妈,从妈那要了大舅姥爷的联系方式,可大舅姥爷却一直不回他的消息。
对于陆笛柳的个人焦虑与担惊受怕,务展可能无法感同身受。如果说明谦光不回陆笛柳消息就算是一种得罪的话,那他岂不是早就把明谦光得罪完了。
毕竟是即将共事几个月的同事,务展还是愿意稍微安慰一下陆笛柳的:“你别多想。”
以刚才明谦光那副冷淡的样子,或许是不见得愿意与他们一般见识。
这很合理,相比于他们这些小人物,明谦光可是日理万机的老总。
陆笛柳哪里猜得到务展是这么想的,他听了直摇头:“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
他忽然动作一顿。
说起多想,他想起了自己刚才莽撞进门时撞见的那一幕。
陆笛柳惊疑不定:“你刚听到章医生说的话了吗?”
务展沉默了一瞬,摇头。
陆笛柳急道:“我听见章医生问我大舅姥爷!‘这种情况多久了’!”
他顿时又胡思乱想起来:“遭了遭了,大舅姥爷的病情不会加剧了吧?”
陆笛柳十分担心,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当起了趴门框偷听的人。
务展站在他的身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低声劝他:“你这样真的好吗?”
陆笛柳还以为他是担心他听不见,他转头挑眉,偷鸡摸狗似的悄声说:“我门没关实,你要不也过来听?”
务展怎么可能像他这么八卦。更何况里面的人是明谦光。
他兀自垂眸。想起了前不久最后一次与那人见面。
从那以后,他们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这便显得以前那些短暂的交集果然是过眼云烟。
或许这位明先生也终于想通了,不愿再自讨没趣了。
这倒也是最为平和的结局了。
务展抬眸看了一眼正趴在门框上想要偷听医患交流的陆笛柳,他打算先和陆笛柳告辞,于是上前伸手轻拍了一下陆笛柳的肩。
谁知陆笛柳今天精神太紧绷了,乍一下后肩被拍,做贼心虚的他吓了一大跳,猛地失手推开了身前的门。
陆笛柳:“……”
里面的两人都还没又再聊上两句,再次被他打断了沟通。
而身后的务展倒是反应很快,在陆笛柳推开门的刹那,他当机立断一转身,躲在了一旁的墙背后。
陆笛柳缓缓转过脑袋,看到躲在墙背后的务展:“……”
说好的好兄弟呢?
陆笛柳尴尬一笑,朝着向他望过来的两个人露出无辜的笑容:“我……我就是有些担心大舅姥爷。”
明谦光没有看见务展的身影,心中有些失落,他淡淡地问道:“有事?”
陆笛柳下意识否认:“没、没……有!”他还是承认自己有事。
章甫荐上下打量着陆笛柳,见他手里的花,也猜到他是来探望明谦光的。倒是刚才后头还跟着的务展……他神色微变,主动开口问陆笛柳:“怎么了这是?”
医生问话,陆笛柳终于敢开口了:“我就是、刚听说大舅姥爷的病情……严重吗?”
他是真的关心长辈。
可当大舅姥爷听到他的关切,神色却有些古怪。
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陆笛柳突然有些后悔了。他就不该咋么心直口快。
他连忙找补:“大舅姥爷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您一定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
他这句话彻底把章甫荐逗笑了。
章主任勾起薄唇,笑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陆笛柳茫然:“啊?”
章甫荐笑得有些玩味:“刚才,明总在和我聊物理学,我问明总,忽然对物理学感兴趣的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啊这?陆笛柳哭笑不得:“章医生你早说啊!我还以为我大舅姥爷生了什么大病呢。”
他前后反应太过于生动,章甫荐也不介意好心告知他:“明总很久以前就已经出院了,你如果去原来的病房也见不到他。”
陆笛柳松了口气。
感情大舅姥爷只是在和章医生聊天探讨物理学啊。
打消了担心的念头后,陆笛柳又紧张了起来,不由地想要再次脚底抹油,“啊哈、那大舅姥爷你们慢聊,我先去外头了。”
说着,就抱着怀里地花逃了出去。
他一出门就拽着务展往远处走。
务展刚才本可以以走人了,但是不知怎么的,他站在门口的墙背后一直都没有走,直到才进去没多久的陆笛柳又逃了出来。
陆笛柳也是有点儿小脾气的,他这才有时间质问务展:“你刚才怎么不陪我进去?”
他说得义正严词,好像很在理似的。
但是务展却理智地回道:“我进去不合适吧。”
陆笛柳正想说有什么不合适的,但转念一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务展是被他拉过来陪他的,但其实本来这事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唉!”他苦恼地抱着花蹲在了墙角根,“怎么办啊!”
陆笛柳很少展露这么焦虑的一面过。都不用说是在镜头面前、粉丝面前了,即便是同一个圈子里的务展,也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蔫了吧唧的模样。
他正想问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时,身侧忽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务展没有回头,只是又闭上了微启的嘴。
一双黑漆皮鞋出现在了陆笛柳的视线里。
蹲在地上的陆笛柳沿着皮鞋和西装裤缓缓抬起视线,眼神躲闪地开口问好:“大舅姥爷?”
站在他眼前的明谦光也没有看身旁的另一人,而是只直视着陆笛柳,沉声道:“起来说话。”
陆笛柳依言行事,乖得不得了。
也是因为他这副模样,明谦光才主动出来找他。
他本来打算今天和章甫荐多聊一会儿,却一而再地被这个便宜大外甥孙打搅,更重要的是还机缘巧合多了个务展,那他哪里还有聊天的心思。
明谦光索性出来先问问陆笛柳怎么一回事。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务展还没有走。他以为陆笛柳第二次开门进来时,转头看的那一眼,是望向务展先走了之后的反应。
可是虽然如此,明谦光却还是忍住,没有再看务展任何一眼。
陆笛柳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即便是心里打了无数腹稿,但真到他开口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无助。
于是他无助地下意识抓住了身旁的务展。使得务展还是走不了。
“大舅姥爷,我来和您道歉,我真不是故意接那部戏的!”
明谦光拧眉联系上下文,大致猜到了怎么一回事。
陆笛柳也好冤呐,他急不可耐地为自己伸冤:“当初我试镜那么烂,我以为陈制片人肯定不会选我了,所以我根本没有再关注这事,可是前些日子公司通知我,居然说男主是我!”
陆笛柳越说越委屈,委屈中还夹杂着愧疚和害怕:“那个男主根本不适合我!大舅姥爷您相信我!我真不是奔着那部剧去试镜的!都是公司安排我的!我一点儿都不想演那个角色!真心没有拿台词骂大舅姥爷您的意思!!!”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明谦光一只手背过去,在身后微微锁紧拳头。
陆笛柳却不知道,他并不感兴趣的一个角色,是很多普通小演员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如果他还是当初的茗谦,可能就会和务展站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当面开口说陆笛柳了。
不对,如果他不是明谦光,也不会和陆笛柳如此相熟。
明谦光沉默的时间里,陆笛柳愈发地紧张难安,心里甚至生出了想和剧方解约的幼稚念头。
可显然事已至此,一切都尘埃落定,电视剧都已经开机官宣了,怎么会轻易地发生变动。
针对陆笛柳多余的孝心,明谦光当然一点儿都没有生气,他面上也毫无怒色,“就这事?你拍戏而已,我不会介意的,你别多想。”
陆笛柳一愣:“大舅姥爷你怎么和务展说得一样?”
他这话说得毫无预兆,被点到的两个人反倒是各自僵了一瞬。
陆笛柳受宠若惊,谨慎地问道:“真的吗大舅姥爷?我这次演的男主角实在是太得罪大舅姥爷了!呃,我是说戏里的!戏里男主的大舅姥爷是个负面角色,私生活混乱,到处乱搞的那种……”
他越说越来劲了,明谦光赶紧让他打住:“好了我知道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虽说他不会介意,但是陆笛柳当着他的面说这种剧情,旁边还有一个务展在听,好像还是有点儿诡异。
“没、没了。”陆笛柳忙不迭将怀里的鲜花举起来,“大舅姥爷,这花请您收下!”
明谦光一头黑线似的接过,掏出手机很快给他转了个红包。对此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陆笛柳倒是收得心安理得。他否极泰来,不仅排除了大舅姥爷会生气的担忧,还收到了长辈的红包。
心情甚是美妙的陆笛柳大手一挥,和务展说要请客。
务展望向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微微摇头:“我还有事。”
片刻后,陆笛柳在病房里看见了已经成植物人的茗谦。
他大为震惊。
以前他虽然和娱乐圈里的同行们也不太熟悉,而且他是流量、务展他们则是没有多少人认识的小演员,可是即便如此,当他得知这个消息并亲眼看到病床上的植物人时,他的内心当然还是会感到震撼的。
毕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换做是谁、或者是谁的亲友,突然遭了如此大难,都是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务展……”陆笛柳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听说这个消息?”
因为他们不红啊。
就连当初电灯泡黑料时,醒着的人上热搜,真正躺着的人却仍是不为人知。
不过这也好,省得有更多的人打搅他们。
务展笑得风轻云淡:“说起来你肯定不记得了,以前我们见过的,在剧组。”
陆笛柳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确不记得以前是否见过茗谦和务展了。
他毕竟都是男主角,平时戏份重、工作量大,难免没空注意到其他小配角。
不过现在陆笛柳既然和务展交上朋友了,他还是很讲义气的,他立即拍了拍务展的肩:“医疗费你们负担得起吗?不够尽管跟哥说!”
他好为人哥,务展却不能就这么顺势领情:“没事,茗谦有买医疗保险,之后我也会赚钱的。”
陆笛柳听得感动不已:“务展,你们兄弟两感情真好。”
务展不置可否。
送走友情探视的陆笛柳后没多久,务展接到了王曹的电话。
他们两人今天是兵分两路,赶在务展进组之前得先处理好有关于茗谦的事物。务展来医院,而王曹则是去了一趟茗谦的舅舅家。
没办法,即便是吸血的亲戚也还是捆绑着血脉,之前那两口子已经去医院闹过两回了,都没得到什么好处,真怕他们还在憋什么大招。
所以王曹和务展合计了一下,觉得还是得提防着些,如今他们现在也分身乏术,真闹出太大的动静,一定会导致应接不暇。
既然如此,那他们只能先提前打个预防针,王曹决定用怀柔政策,看看是否能和茗谦的舅舅舅妈谈一个稍微可以接受的结果出来。
鉴于之前务展与他们在医院正面交锋过,这一趟当然是王曹去跑更为合适。
王曹去之前心里也做好了准备,如果真的别无他法,那两口子想要钱,他们也只能给点,只要能安抚住他们换来太平,他和务展也能放心了。
如果那两口子狮子大开口,那他们也实在是出不起。
可是当他主动上门之后,却发现事情已经发生了转机。
务展听见电话里的王曹好像是站在马路边上、并没有在室内,他皱了皱眉:“王哥,不顺利吗?”
没想到王曹却回道:“没有,太顺利了!”
连王曹都觉得不敢置信,“你不知道,前段时间这两口子收到了大额赔款,说是连环车祸事故家属的赔偿抚恤金。”
又不是什么烈士,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王曹第一时间就觉得有些古怪,然后他转头花心思一打听,就得知这事背后好像是出自明谦光的手笔。
说实话刚听到这个真相的时候,王曹也是感到惴惴不安。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再加上之前明谦光对务展有意思,怎么看都像是这一出挥金如土像是一种“交易”。
可是他认真回想了这段日子,他们的确没有再见过明谦光,而明谦光也没有主动找上门来,不像是等他们主动上门的样子。
所以王曹逐渐安下心来,再一打听,南央明总是个著名慈善企业家,不仅给茗谦的舅舅舅妈送钱了,背地里同时还给连环车祸中的每一位受伤家庭送钱了。
因此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位明总是真爱捐钱。怪不得捐医院大楼,搞医疗基金会……简单粗暴点的理解,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财富自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不如乐善好施积德行善呢。
电话里三言两语也说不清,王曹说道:“你只要放心,这事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其他的事我们见面了再说,挂了啊。”
务展站在阳台,捏着手机转身看向身后的病房,一个人沉默了良久,终究是没有动身。
即便是做慈善,务展觉得自己也得替茗谦跟人家好好道一声谢。
可是想必这个时间点了,明谦光也不可能在医院了。
他要是早知道这事,刚才就不应该两个人互不搭理……
明谦光的确已经离开医院了。他一头扎进了公司,沉迷事业无法自拔。
没错,这比慈善费用都是出自他最近沉迷工作的劳动所获。
是他赚来的钱,花起来他也不会过意不去。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他也成长飞速,终于不用像一开始那样,只是扮演一个明总了,拿到他手上的工作事物他已经大多都能处理得得心应手,随之而来的成就感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新奇感受。
正当他继续在办公室里“化失恋为奋斗”时,他的手机却一直响起消息提示的震动。
这个震动是他特殊设置的,不用拿起手机看,就可以知道是有关于自己那只网名为大风衣账号的消息。
果不其然,明谦光解锁屏幕后,消息都是来自于小棉袄她们的连环夺命催促:让他加入最新的线下应援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