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苑笔记》慕四不易

8、《法苑笔记》第八章

　　“好多了，今天酒喝急了，一般情况下，这点酒我是不会醉的。你不会笑话我吧？”尚金琳看着皇甫新城，脸色显得蜡黄。
　　“你说哪里话，都是同事，你这个人很真诚，我喜欢。”皇甫新城话刚说完，就有点后悔，这话会让她产生歧义。
　　果然，尚金琳用灼热的眼神看着他：“你喜欢就好，我也很喜欢你！”
　　“你不要误解了，我是说喜欢你这性格。”皇甫新城赶紧解释道。
　　尚金琳正要说什么，服务员已经端着一小盆面条走进包间。
　　两人把一小盆面条吃完后，皇甫新城害怕尚金琳出什么意外，就催促着离开了饭店。
　　土城门乡是南城区的一个乡，位于江滨市的东部，这个小饭店离皇甫新城岳父母家很近。但今天尚金琳酒喝多了，皇甫新城担心她路上出意外，便坚持送她先回家。
　　尚金琳家住在环水区剪刀巷，这是一片棚户区，以平房为主，皇甫新城以前没有来过，在她的指点下，出租车司机开到了一个小院落门口，皇甫新城不放心尚金琳一个女同志单独回家，坚持把她送进院里。正要走，却被尚金琳喊住，她走到皇甫新城面前，用手握住他的手：“谢谢你，我喜欢你。”说完掉头走进了院子。皇甫新城一个人站在那里愣了一阵，这个尚金琳是什么意思呢？不会是那种男女感情上的喜欢吧？出租车司机见皇甫新城在那里发愣，连着按了几声喇叭，才把皇甫新城从愣怔中唤醒过来。

　　早晨一上班，黄正宇就到了办公室。刚刚放下手里的包，就让皇甫新城到告诉申诉庭去取一个案件。告诉申诉庭的内勤焦宏强审判员还没有到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告诉申诉庭庭长庞良朋来上班了，见皇甫新城来拿新立案的卷宗，在焦宏强的橱柜里找了一会儿：“这是黄正宇审判员昨天拿过来立案的，你签个字，让黄审和你们徐发文庭长说一下。”说着，把一本卷宗交给了皇甫新城。
　　回到办公室，黄正宇已经穿好制服，并戴上了大盖帽，拿着包在等候。这是皇甫新城进入南城区法院工作后，第一次见黄正宇把制服穿戴得这么正规。“我们两人马上出发，到江边去执行诉讼保全，扣押一条船。”他见皇甫新城在看着自己连忙催促道：“你也穿上制服。”
　　“就我们两人吗？”皇南新城知道，诉讼保全是要采取强制措施的，一般情况下需要法警配合。
　　“走，就我们两个，在南城区的地盘上还没有人敢翻天！等那班法警老爷来上班，船早开走了。”黄正宇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黄审，要不要带封条、查封、扣押命令？”皇甫新城问道。
　　“当然要带，你不讲我都忘了。”黄正宇说完，将一串钥匙递给皇甫新城。
　　皇甫新城在黄正宇的橱柜里找了几张已经填写好的空白法律文书、封条等放进包里。
　　院门口一辆桑塔纳轿车已经在等候，上次老马来接吃饭就是这部汽车。刚才被黄正宇催得太急，并没有看清楚是什么案件，今天的诉讼保全案件应该就是老马上次说的案件了。两人刚上车，汽车就发动行驶起来。
　　“事情太急，给你们添麻烦了。被告的船在江中洲的码头上加油，去迟了船就要开走？”老马回头向黄正宇说。
　　“没有事，我们就是干这个的。老马，被告是多大的船？”黄正宇说道。
　　“是五百吨的铁甲船。”
　　“五百吨的铁甲船，价值多少？”
　　“一百多万吧！”老马扬起头想了一下说道。
　　“被告欠你四万六千元，扣押一百多万的船好像多了点吧？你还知道被告有其他财产吗？ ”黄正宇考虑了一下问道。
　　“不知道，被告是外地人。”老马听黄正宇如此说，一下显得有点紧张。
　　“那就扣押船吧，被告如果用其他财产来赎再考虑。”黄正宇想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
　　大约开行了四十分钟，汽车已经开到了东江大堤的轮渡码头，眼见一艘渡船就要开行，汽车加速冲上了渡船甲板，刚刚停稳，渡船就向江中洲岛开去。
　　轮渡船的工作人员赶过来指着汽车内在说着什么，估计是在说刚才驾驶员急赶着冲上轮渡船的危险动作。
　　黄正宇打开车窗拿出自己的工作证：“我们是法院的，到江中洲上执行公务。”
　　轮渡工作人员还想再说什么，黄正宇已经摇上了车窗。轮渡船的工作人员摇摇头走开了。
　　江中洲岛是东江江道中的一个岛屿，面积二十多平方公里。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岛上有几处码头和加油站，长年有本地、外地的各类运输船舶在这里加油。汽车在岛的东段一个码头上停下。在老马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很大的铁甲船边。
　　“老马，这艘船不止五百吨吧？”看着庞大的船体，黄正宇问道。不但黄正宇疑惑，皇甫新城也觉得这艘船恐怕得有一千五百吨的载重量，那价值可就不是一百多万元了。
　　“我以前也没有见过这艘船，现在看起来这船好像是不止五百吨。”老马认真地看着大船，好像在测算着船的载重量。
　　“不管了，来都来了。先扣押再说，船扣押下来就交由你保管。”黄正宇犹豫中想了一下还是下了决心。
　　“没有问题，我派几个人住在船上，保证万无一失。”老马见黄正宇下了决心要扣押船只，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
　　黄正宇示意皇甫新城与他一同上船，三人来到船上，船上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和两个小伙子。黄正宇先问明了船上三人的身份，得知中年妇女名叫马晓雨，是船主的妻子，另两个人是帮着船主干活的。
　　黄正宇示意皇甫新城，皇甫新城走上前去，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和执行公务证向中年妇女出示：“我们是江滨市南城区人民法院的，现在依法向你送达民事诉状，本院受理了马大奎起诉你丈夫陈小东欠款纠纷案，请你签收诉状和传票。”皇甫新城到现在才知道老马全名是马大奎。
　　“我丈夫他人不在，能不能等他回来？”马晓雨说着转向马大奎。“老马，你和我家老陈是多年的朋友了，就欠你四万多块钱，你有必要到法院起诉他吗？”
　　“我已经向老陈要了多次，他就是不给，现在案件到了法院，还是听法院同志的吧！”马大奎边说边摊摊手。
　　“这样，你先签收了法律文书，等你丈夫回来你们再商量。”黄正宇在一旁催促道。
　　见法官在催促，中年妇女伸手接过诉状和传票，在皇甫新城递上的送达回证上签了名字和日期。
　　“这样，根据马大奎的申请，我们法院要对陈小东名下的这艘船进行扣押，请你们三人下船。”黄正宇见马晓雨签收了起诉状和传票，便把皇甫新城已经填写好的诉讼保全民事裁定书和扣押命令递给何小雨。
　　“法官，这不合理吧？我们才欠他四万多元，你就要扣押我们价值三百多万元的船？”何小雨一听要扣押船只就急了。
　　“法官，这艘船一天的运费就是几万啊！”
　　“我们扣押船只并不是就要卖掉或是将船抵给马大奎，只是诉讼保全，只要你们解决了纠纷，我们立即对船解除扣押，将船还给你们。”黄正宇解释道。
　　何小雨还想说什么，黄正宇转身对马大奎说：“船交给你，你要好好保管，不能损坏船舶和船上的设施，否则你要负责赔偿。”
　　“黄庭长，你放心，我一定保管好，出了问题由我负责。”马大奎忙着表态。
　　何小雨正要说什么，听马大奎称呼黄正宇为黄庭长，犹豫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你放心，只要解决了纠纷，我们马上将船还给你们。你赶快联系你丈夫，让他到法院解决问题。走，我们一起下去。”黄正宇说着示意何小雨和那两个年轻人下船。在黄正宇的催促下，何小雨和两个年轻人迟迟疑疑地走下了船。
　　“老马，船就交给你了，要保管好，出了问题拿你是问。皇甫，给马大奎做个笔录，把这些问题交代清楚。”黄正宇对马大奎交代后又对皇甫新城说。
　　皇甫新城回到法院仔细阅读了案件卷宗。原告马大奎，东江省江滨市环水区人，户籍和经常居住地都在环水区马家巷。被告陈小东，上江省金山县人，户籍和经常居住地都在上江省金山县。马大奎是做油品生意的，常年供应柴油给陈小东，陈小东现在积欠马大奎油品款四万六千五百元。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规定，南城区法院对本案并没有管辖权。以一个四万多元的案件扣押价值几百万元的船只确属于超标的扣押，如果案件不能得到迅速解决，给被告将造成巨大损失。这些黄正宇应该是知道的。自己如果贸然提醒他，估计效果不会很好，还是看一看吧！估计黄正宇也是以扣押船舶来逼迫被告履行债务，只要时间拖得不是太长，问题不会有多大。
　　上午十点钟，韩斌有一个离婚案件开庭。韩斌做了开场白后，就忙其他的事情去了，把调解工作交给了皇甫新城。案件原告是女方，起诉离婚的理由是男方不做家务事。皇甫新城想，现在社会上人们不知怎么想的，动辄就提出离婚，芝麻大的小事都容不得对方，也不怕伤了夫妻感情。一番耐心地调解工作，再以严厉的口气批评了男方，终于让女方消了气，案件以原告撤诉结案。韩斌办完事回来，见案件已经结案，忙伸出大拇指：“还是皇甫会做工作。”
　　下午刚上班，何小雨便陪着丈夫陈小东来到法院，黄正宇不在法院，由皇甫新城接待了夫妻二人。陈小东也是个讲理的人，一坐下来就掏出一个小包：“法官，这是五万元，马大奎也太不上路子了，这才几天就把我告到法院了，以后再也不买他的油了，又贵又不通人情。”
　　“这样，本案诉讼标的是四万六千五百元，诉讼费、财产保全费是二千一百元，合计四万八千六百元，我收下你四万八千六百元，余下的你拿走。”皇甫新城说着，给黄正宇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有关情况。电话那边的黄正宇也不知在干什么，显得很忙碌似的，在电话里让皇甫新城全权处理，便匆匆挂上了电话。
　　皇甫新城立即电话通知马大奎到法院。半个小时后马大奎急急忙忙地来到法院，一见陈小东忙埋怨道：“陈老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你人，把我急死了。”
　　陈小东语气中也充满了不满：“马老板，这才几天啊？你就等不及了，把我告上了法院，太不够意思了。”
　　“两位老板都不要互相埋怨了，老马，现在陈小东已经把钱拿来了。”皇甫新城用手指指桌子上的钱袋子。“本金加诉讼费一共四万八千六百元，你数一数。”
　　马大奎提出要欠款利息。皇甫新城说道：“老马，本金拿回来就行了，再说欠款时间不长，也没有几个利息。”皇甫新城觉得应该尽快把这个案件处理结束，否则时间拖长了，这么大吨位船舶每天的经营损失可不是小数。
　　老马见皇甫新城说话了便改了口：“既然法官说话了，就听法官的。”
　　“那这样，我给你们出一个调解书，案件就算了结了。”皇甫新城一边说一边拟写调解书。十分钟后，将调解书读给两人听，双方对调解书没有异议。
　　皇甫新城填写了一份解除扣押令让陈小东签收。并告知双方隔日来法院签收民事调解书。马大奎和陈小东都提出希望皇甫新城提供个方便，现在就在民事调解书的送达回证上签字，自己方便的时候再来取调解书。皇甫新城觉得这不符合程序，但考虑到案件已经履行完毕，从考虑方便当事人的角度还是同意了两人的要求。
　　两人在送达回证上签字后，皇甫新城就把四万八千六百元交给马大奎，并让马大奎书写了收条。马大奎向皇甫新城道了谢，便离开了办公室。
　　陈小东对皇甫新城是千恩万谢：“皇甫法官，这多下的一千四百元就给你买香烟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