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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谎言 ...


  •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

      孙郗感觉在哪里听过这首歌,却又想不起来。

      他现在是烟雨巷的老板,当时买下这家酒吧,占了黎念之的大便宜,但她有条件,所有员工只能自愿离职,不能辞退。

      员工们都和前老板感情深厚,也被养懒、养娇气,受不了墙面上新贴上的员工守则,又加上经常睹物思人,难免控制不住情绪,会和胡搅蛮缠的顾客吵架。

      孙老板不急不恼,按照员工守则办事,总结出来就是两个大字:扣钱。

      这招真灵,半个多月,已有大半的员工主动辞职,用不了多久,烟雨巷里里外外,必定焕然一新。

      他刚想起身离开,抬眼就看见了丁甯。

      她情绪低迷,到吧台点了两杯酒,其中一杯推到旁边,仿佛空位上有人似的。
      然后,她对着空位自言自语,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个祭奠的动作,谁能看不出来,而孙郗恰巧坐在黎念之生前最喜欢的位置上,不由得感觉脊背发凉。

      舞台上的歌词换成,“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丁甯感觉特别应景,似乎醉意更浓了,完全没注意到李聿东何时出现。

      李聿东拉椅子时弄出很大声响,周遭环境如此喧嚣也阻挡不住他的粗鲁。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黎念之的案子发生时,他在国外出差,回来第一时间就来找她兴师问罪。

      “李sir怎么有时间来消遣啊?”

      丁甯把酒杯推了推,眉毛挑了挑,“专门给你准备的,就知道你会来,咱俩是不是心有灵犀啊?”

      李聿东白了她一眼,“少跟我扯淡,出来。”

      邓林找她的那次,她从看守所出来后,卢大勇和他通过气。

      卢大勇是个颇有名气的私家侦探,和她认识好几年,交情不赖,黎猷乾在云岭这件事,就是来自他的消息。

      那天晚上,她“借”醉汉的手机打电话,就是打给卢大勇的。

      卢大勇告诉她,邓林通过那通电话摸到他,但他坚称当晚醉得不省人事,根本不记得有没有接过这个电话,通话记录显示接通十几秒,也许是他醉酒意识下不经意的操作。

      卢大勇是个老油条,派出所和他第二个家似的,邓林扣了他三天,没其他证据,只能放人。

      邓林查案一板一眼,李聿东可是手段老辣,找个油头又把卢大勇“请”来问话。

      刚开始,卢大勇死猪不怕开水烫,后来,李聿东把他雇佣的报警人找到。

      报警人叫大张,他收了钱早已跑到南方,因为打架斗殴被刑事拘留,李聿东出面,又是说情又是做担保人,最后对方只是叫大张赔了钱,并没有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大张出于感恩,就把卢大勇出卖了。

      就事论事,李聿东这个人虽然有点讨厌,但办案的确有一套,胆大心狠,什么招都敢用,丁甯早就领教过。

      夜晚的风有些凉,丁甯把外套披上。

      李聿东的皮吉普车开了半天,他才开口说话,“我以为你不敢来呢?”

      丁甯笑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跟李sir出来应该最安全不过了,不过你的事办完了,还请把我送回家。”

      之后,一路无话。

      孙郗见两人驾车离开,便吩咐孙正跟上,李聿东可是刑警队大队长,战功赫赫,业务能力超强,搞不好就被发现,孙正感觉任务十分艰巨。

      马路上车流涌荡,夜色很好,月光透过树木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倩影,分明和那晚没什么区别。

      如果非要说出哪里不同,只是风变得不再凌厉。

      只是世上再也没有念之。

      丁甯的心口好疼。

      汽车最后西郊废庙里停下,枯井口已被石板封住,石板看起来很重,如果那晚也有石板覆盖的话,念之肯定不会掉下去。

      想到这里,丁甯恨不得大哭一场。

      李聿东没注意她的情绪变化,撇眼见她面部扭曲,不解风情地吼道,“别吐车里。”

      丁甯胡乱擦了把脸,恢复先前的神色。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车,来到枯井边停下,李聿东点燃一根香烟。

      “癌症晚期、变卖家产、遗书,真的很像自杀,但我总感觉,你没有说出全部实话
      邓林几乎查遍所有与案子有关的监控录像,终于在一个隐蔽的摄像头里发现了线索,录像中一个女人把一个看起来不省人事的男人,塞进一堆电动车中……”

      丁甯暗暗叫苦,那晚眼看大雨将至,她怕醉酒的大哥发生意外,好心把他抬到附近的车棚里……

      李聿东转过身子面对丁甯,目光咄咄逼人,“你要感谢那天下了大雨,将证据全清洗掉了,不过我上警校第一天,老师就告诉我们,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丁甯眯起眼睛笑笑,不急不恼,道:“天网纵然恢恢,也不能捕风捉影。”

      如果她说是为了救念之跳井的,有人会信吗?

      他们只会认为,她把人推到井里,结果反被拽下去。

      有些真相根本有口难辩,不如闭紧嘴巴。

      不过没关系,念之相信就足够了。

      恨屋及乌,丁甯以为她巴不得黎猷乾父女不得好死,可当黎念之坠入井中的刹那,她竟是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去。

      她扣住井壁上的一块凸起的钢筋,另外一只手,抓住黎念之不放。
      强烈的拉扯,瞬间让她的四肢百骸陷入巨大的疼痛之中。

      丁甯感觉,她的两条手臂,正在把身体一点一点扯断,五脏六腑也快要裂开,疼得她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快~松~手”

      一抹月光洒在黎念之的脸上,她笑着,却是泪流满面。

      丁甯咬紧牙关,“你不能死,我要你活着受罪。”

      “你不松手,我,我们,都活不了。”

      黎念之艰难地抬起下垂的手,去掰丁甯的手指。

      一根,两根……

      “丁甯,你对我可有过半分真心,还是自始至终都是利用。”

      丁甯还来不及回答,她还有许多话要同念之说,伴随念之的坠落却再也没有机会。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哈哈哈哈哈……”

      念之就像一片花瓣,带着最后的芬芳飘向远方,

      记忆拉回,丁甯的心口又疼了下。

      车窗外月色冷寂,恍惚中,她仿佛看到黎念之灿烂的笑脸……

      念之,念之,念之……
      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她的名字。

      听老人说,人死后,魂魄还会在人世间漂泊一段时间,拥抱她所有想要拥抱的人。

      念之,念之,念之。
      我是不是你,最后想要拥抱的那个人?

      “他们俩在车里干什么呢?”

      孙正小声嘀咕道。

      荒郊野岭,半夜三更,孤男寡女,能干的简直太多了!

      孙郗没心情想别人在干什么,想起西郊这块地皮沦为他人之物,他的肉就一剜一剜地疼。

      不久之后,这块地皮上将建成一个游乐园,听说黎念之死前成立了基金会,专门针对无父无母的孤儿,将来游乐园的所有收入,全部投入到基金会里。

      李聿东的汽车从废庙里开出来,孙郗没走,碰面时,李聿东把车窗放下。

      “三先生,又来悲春伤秋啊!”

      修长的手指在车门上掸掸烟灰,孙郗淡淡道:“这里风景太美,不是吗?”

      李聿东笑笑,转头对丁甯说,“不打个招呼吗?”

      丁甯讪笑,“孙先生是大人物,只怕我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我。”

      孙郗歪头在丁甯的脸上扫了下,“你参加维纳斯的选秀了吗?”

      丁甯连连点头,“孙先生记性真好,我进入半决赛了。”

      孙郗慵懒地吐了口烟气,“嗯,你特别像我的一位故人。”

      “是吗?”

      “已故之人”

      丁甯的假笑僵住,咬咬牙,没说话。

      “我还有事,要不然你坐三先生的车回去?”

      李聿东阴阳怪气的,丁甯心里直骂娘,刚想说不要,就听见孙郗慢悠悠的说,“我要去外省,不方便带她。”

      丁甯心说,我谢谢你们了。

      “三先生,先走一步。”李聿东摆摆手,打转方向盘。

      “李队长,天黑,路上慢点。”

      李聿东真的半路把丁甯扔下了,不过丁甯没叫他讨到便宜,慌说没带钱问他要了二百块。

      李聿东走后,丁甯没有打车,打算步行回出租房。

      路过九天河,她停下脚步。

      九天河是条南北走向的河流,八里桥则是隔断东西,河上桥下,大概是整个城市最热闹的地方。

      两个月的恋爱期,她和安亦阳流连忘返,套圈、投标、打靶、射箭,样样落不下。

      夸张的那次,有个大哥拉着一货车的物品,最后是哭着走回去的,因为货车被他们租来拉奖品了。

      那些奖品最终变成礼物,被送进福利院和养老院。

      此后,他们这对情侣杀手便被这里的商贩们拉入黑名单。

      路过扎气球的摊位,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见是她自己,说话阴阳怪气的,
      “呦,美女,怎么一个人呢,不会分手了吧?”

      丁甯白了她一眼,随手拿起个飞镖,嗖地飞到一个气球上,“分手了怎么地,总比你离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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