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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复仇计划(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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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昇的亲妹妹七岁那年意外去世,这件事对他打击特别大,本来学习成绩优异的他,直接荒废学业,最后连职业学院也没考上。
一年后,他的父母从福利院收养回来一个女孩,就用死去女儿丁甯的名字。
从八岁到十四岁,这六年时间里,丁昇和丁甯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丁昇终日在外打工,只有过年才回家,也只有那几天,丁甯才会被从杂技团接回去“团圆”。
丁昇二十四岁那年夏天,他回家探望生病的母亲,恰好新日杂技团解散,丁甯也回到养父母家。
不知什么原因,丁昇惹到方城□□老大宋四的儿子宋腾飞,宋腾飞找到他家中,那时家里只有丁甯一个人。
十四岁的丁甯出水芙蓉,身材发育比同龄人好,宋腾飞见色起意,他带去两个混混,都是人高马大的练家子。
丁甯有杂技演员的功底,又会拳击,但不敌对方人多势众,屋子里空间狭小,被三个男人挤得满满当当,她连逃跑也找不到机会。
丁昇回家给母亲拿换洗衣服,看见丁甯被两个男人控制住,而宋腾飞光着屁股,正在行不轨之事。
他一气之下,跑到厨房拿起菜刀,一番打斗后,四个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宋腾飞最严重,□□直接被菜刀剁掉。
快十年了,孙正好不容易找到事发当晚的录像,丁昇抱着丁甯跑到方城市人民医院。半小时之前,市区发生连环车祸,伤亡惨重,医院里到处挤满人。
急诊室外也排着队,丁昇抱着丁甯缩在角落里,时间久远,录像的音质不太好,夹杂着旁人的哭喊叫嚷,隐隐约约能听见丁甯的抽泣声。
她穿条浅色牛仔裤,已被鲜血染红大半。
检查结果是,丁甯全身多处软骨组织损伤,□□撕裂严重,很明显遭遇性侵犯的特征。
在医生的建议下,丁昇报了警,两个打手畏罪潜逃,宋腾飞因为伤势过重被取保候审,丁昇则以伤害罪被判刑六年。
宋四有很多女儿,只宋腾飞一个独自,年少未婚,丁昇那一刀,断送的是宋家的香火。
他花重金收买犯人,在监狱里殴打折磨丁昇,狱警虽然尽职尽责,但禁不住一茬接一茬,一年冒出来好几茬,丁昇身上的伤就没断过。
某个深夜,一个杀人犯趁人不注意,拿枕头捂住丁昇的口鼻,另外两个帮凶控制住他的手脚,就在丁昇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被一个新来的犯人救下。
救他的犯人绰号大彪,在黑拳馆打拳把人腿打断,被判刑三年。
监狱里有监控,杀人犯和同伙很快被惩治。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男人惺惺相惜,以兄弟相称,没有大彪,丁昇指不定要死多少次。
大彪的师父叫张佛,斗败宋四成为方城的新老大,他在方城市中心开了家酒吧,丁昇和大彪出狱后一直在酒吧里当保镖。
这个张佛是元郅的心腹。
看来李妍的消息真实性很高,丁昇真的有可能是杀死孙祁的凶手,那个帮凶是谁?
警方查出是个女人。
孙正不合时宜地插话道:“该不会是丁甯吧,毕竟当年绑架她,孙祁也有份。”
孙郗低头沉默,资料在他手里瑟瑟发抖。
丁昇服刑期间,丁甯去探视过几次,但他一次也没见。
两个人最近的交集,是丁甯受伤昏迷之后,丁昇作为家属,在她各项手术责任书上签字,别无其他。
自那天之后,孙郗再没回过别墅,黎改之如他如愿,把李妍撤走,他把刘姐从云岭接来,照顾丁甯的饮食起居。
而他,连个信息也没给她发。
他很忙,忙着和鸠山惠子撇清关系。
王朝筠送给丁甯一个检测器,只要附近有监听设备,检测器就会报警,丁甯把别墅的每个角落扫描个便,没有发现异常。
几天后,孙郗没忍住,向刘姐打听情况,问她和丁甯相处的怎么样。
刘姐是个明白人,南国的这个别墅和小郗阁装修得毫无二致,而真正的小郗阁人去楼空,郗少爷是打算在异国安新家了。
郗少爷说过,小郗阁才是他心里的家。
他结婚之后,一直住在丽水湾,只有回家看奶奶的时候,偶尔独自回小郗阁看看,如果刘姐没记错的话,只带鸠山惠子来过一次。
说实话,她打心眼里不喜欢鸠山惠子,可能受祖辈的影响,或者迷恋谍战片的原因,她对岛国人没啥好印象,所以当新闻上报道两个人离婚的消息时,他比任何人都高兴。
丁小姐被安排住进别墅,在郗少爷心里肯定特别重要,听他问起两人的日常,刘姐兴致勃勃,
“丁小姐人特别好,我们相处的非常融洽。”
听到有人夸丁甯,不管真假,孙郗都高兴,嘴上却不饶人,“你没骗我吧,她要是为难您,可千万要告诉我。”
刘姐没说谎,两个人的确相处得不错,“丁小姐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让人不敢接近,其实是个热心肠的姑娘,那天我切菜不小心切到手,她路过厨房正好看见,亲手给我消毒包扎伤口。”
“还有,那天晚饭吃鱼,我不小心把鱼刺卡到嗓子眼,是丁小姐把我送去医院的。”
这才几天,竟发生这么些事,刘姐是有些戏剧细胞在身上的,“刘姐,你的手没事吧,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是不是又一边切菜一边看谍战剧了?”
孙郗太了解她了。
刘姐尴尬地笑两声,“平时做饭没看,那天赶上大结局。”
孙郗随口一问,“大结局怎么样?”
刘姐兴奋道:“鬼子全死了,真解气,牺牲两个特工,那血把山脚下的雪地都染红了。”
雪,雪,孙郗翻看天气预报,这两天,老墨山从南向北,全在下雪。
第二天早上,孙郗回到别墅,丁甯和刘姐在吃早饭,有说有笑的,刘姐见到他,有点不好意思,“丁小姐,非叫我上桌和她一起吃。”
孙郗会心笑笑,“还有吗?我早饭也没吃。”
“没了”
“还有”
丁甯和刘姐异口不同声,刘姐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进肚,察觉气氛不太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孙郗走到刘姐身边,把她按回椅子,“你们吃,没了我自己做点。”
事实证明,刘姐没说谎,热气腾腾的小馄饨,锅里还有不少,这些天孙郗没什么胃口,不知为何面对平平无奇的小馄饨时,他馋得快流下口水。
怕她们不够吃,他只盛几个,来到丁甯身边坐下。
刘姐很有眼力见,三口两口吃完,借口去收拾卫生,逃离了修罗场。
孙郗以为丁甯会拍桌而去,丁甯没那么傻,馄饨刚吃两口,正香着呢。
两个人默默地吃,临了,孙郗又没出息先开口,“老墨山下雪了。”
丁甯没搭腔,吃掉最后一颗馄饨,捧起碗喝汤。
孙郗悻悻地,“我带你去看雪,好不好?”
丁甯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我们之间,能不再虚情假意了吗?你不嫌累吗?”
孙郗面无表情,循循善诱,“听说老墨山这几天八峰全在下雪,距离上一次这等奇景,已有二十三年。”
丁甯比谁都知道,二十三年前,她在妈妈肚子里,一家三口坐家门口看雪,那场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快把她家的房顶压弯了。
这两天她也一直关注老墨山下雪的新闻,心里直痒痒。
她小声嘟囔道,“雪太大了,山路不好走~吧。”
孙郗憋笑,“又没让你爬山,就远远看看。”
就远远看看,也挺好。
丁甯活心了,又喝了口汤,斜睨道:“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孙郗想也没想,“能”。
合作之前,黎改之约法三章,有什么行动必须提前打招呼,这件事他没打算告诉他,因为他不会同意。
孙郗做足准备,除了孙正,另外会有八名保镖潜伏暗处随行。他自己穿件防弹衣,连夜也给丁甯做了件,缝在裙子里面,完全不影响舒适感。
丁甯什么没问,乖乖穿裙子,收拾行李,两个人登上最近的航班。
到云岭时,天刚擦亮,房车已在机场外等候,丁甯一直很兴奋,在飞机上几乎没怎么睡,上了房车终于熬不住,打起盹来。
孙郗也没怎么休息,但他一点不困,安静地看熟睡中的丁甯,看着看着红了眼睛,连呼吸也是痛的。
房车在黄昏时到达墨县,天空又飘起鹅毛大雪,从树梢上滑落,落入两个人的发梢,掉到丁甯的睫毛上,忽闪忽闪的。
丁甯兴致高涨,和孙郗介绍墨县的各色小吃,孙郗便提议在此歇脚,她又不干了,说想趁天黑前到达山脚下看雪景。
墨县距离老墨山南之巅的望妻峰,仅有三十多公里,远远的能看见白雪皑皑的山头,到达山脚的路多处被大雪封住,要过去,只能走通墨村。
丁甯记得上次路过通墨村,将近二十公里的路,只有稀稀落落几十户人家,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如今这里成为旅游胜地,民宿一家接一家,商铺门庭若市,走街串巷的小贩,背包里满满当当的,眨眼功夫就可以卖光。
汽车夹杂在游人如织的道路上,举步维艰,走到一半天就黑了,雪也停了,丁甯有点失望,打开车窗遥望远山。
月亮刚爬出来,把雪山照得通亮,却照不到她黯淡无光的心。
“我们下去走走?”
孙郗提议道,丁甯点点头,由他牵着手,下了车。
路边停满了汽车,等孙正和保镖们找到停车位,他们俩已不见踪影。
事先准备了精密的定位器,两个人在某个奶茶店里。
奶茶店里拥挤不堪,眨眼间,孙郗的身后又排几个人,丁甯兴致缺缺,“算了吧,一会儿上厕所也要排队。”
孙郗微微一笑,“给你暖暖手。”
一路上,他牵着她的手,后来把手放大衣口袋里捂,也没能暖和。
人太多了,有的人会给别人带,一买就是好几杯,孙郗不是没有耐心,他巴不得多些这样和丁甯相处的时光,但担心两个人的安危,他不得已使用一个速战速决的好办法。
他来到队伍最前边,等为首的那个游客接过奶茶,凑到他耳边说:“十万块块一杯,卖给我两杯。”
那人刚想骂你有病啊!回头撞上他贵气的脸,加上不凡的穿着,马上笑嘻嘻道:“现金还是转账,大兄弟。”
孙郗一手一杯奶茶从人群中挤过,来到丁甯身边,只听她挖苦道:“三先生,花几个亿啊?”
他早猜到会被她这个小机灵挖苦,挑挑眉,“几个亿也买得起。”
两个人从奶茶店出来,夜空又飘起薄雪,丁甯昏暗的眸色终于透出点光亮,她插上吸管喝奶茶,流进肚子里,热乎乎的。
孙郗看得发痴,打趣道:“不怕上厕所排队了?”
丁甯贴近他耳边道:“你带那么多人来,一会在空地上围个圈,我蹲里边就尿了。”
孙郗的笑容僵在脸上,低下头叹了口气。
钱买不了的东西,太多。
他们随着人流朝山脚下走,雪不温不火地下着,孙郗买把伞撑起,丁甯没好气嗔他,“要打你自己打,我喜欢淋着。”
温度不低,落雪根本存不下,两人的头发已经潮湿,他怕她感冒,坚持給她撑伞。
丁甯阴笑两声,“再过几个月,DJ的樱花就开了,这回你们一家三口可以一起去看。”
孙郗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你没助纣为虐,就不会有那个孩子,将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和脱不开关系。”
丁甯真想忽他一巴掌,“你那叫自食恶果,还有脸怪别人?”
他说得是气话,他恨自己,想出催眠这种龌龊的方法,玷污他对她的感情。
丁甯笑了笑,苦涩难挡,“孙郗,你应该很爱她吧,我看过你们婚礼现场的录像,真气派,大概所有女孩都希望有一场那样的婚礼。”
孙郗握紧戒指的手缩了缩,那两枚心形婚戒,他去珠宝店取回来了,一直藏大衣口袋里。
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它们。
“我不爱她”,孙郗答得坦然,“准确来说,我那时候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我娶鸠山惠子,因为她各方面符合作为妻子的标准,仅此而已。”
丁甯笑了,逼问道:“仅此而已吗?你娶她,不是帮助你复仇吗?”
孙郗侧过脸看她,沉默,不承认,也不否认。
雪光下,丁甯表情淡淡,“孙郗,我一直想不明白,以你自身的能力,要达到今天的地位,完全不成问题,或许只是晚几年而已,你为什么非要选择一种世人所不齿的方式呢?”
吃软饭的,倒插门女婿,从孙郗结婚那天起,类似的话就在舆论中流传,也就丁甯还记得,他是有能力的,有能力成为他自己想成为的人。
他十分欣慰,终于坦露这些年隐忍的理由,“靠自己能力得到的,有什么意思,孙祁穷其一生无法匹敌的高度,我只不过娶了个女人便达到了,气不气人?我就是想叫他输得心不服口不服。”
丁甯怔怔地看他,“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你个大变态。”
孙郗呵呵笑了两声,“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