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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任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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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留所里住了三天,丁甯被保释出来。
这天天气不错,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马路对面,宝石蓝停在树荫下。
“胖了”
丁甯上车后,孙正笑呵呵地打趣。
她瞥了眼后座的男人,依旧石像般岿然不动,面无表情。
“里面还不错伙食不错,正哥有兴趣也可以进去尝尝。”
“算了吧,我不好那口。”
孙正把一个文件袋递给她。
丁甯以为是解约合同,心底惊呼老天真是开了眼。
结果,是各种报销单据。。
烟雨巷被她打伤那几个人的医疗费用、伙食费用、护工费用等等,共计人民币八十六万三千四五五十一元。
不就是胳膊脱臼了,哪里用这么多钱?这不是讹人吗?
丁甯气得嘴都瓢了,“我我我……”
“你什么你?”
孙正一本正经跟她讲道理,“我是叫你陪韩少,没叫你陪苏少、李少、邓少,这些只是基础费用,精神损失费以及其他费用我还没算呢。”
丁甯眼角含泪,“正哥,不待这么欺负人的。”
孙正无辜地摊摊手,“多少钱先不说,比伤的那几个少爷哪家是缺钱的,尤其是苏少,他可是想把你往死里搞的,老板为了你的事,腿都快跑断了。”
腿都快跑断了?那条腿啊?
丁甯面不改色,肠子快笑抽了。
她回过头,毕恭毕敬的,“让老板费心了。”
孙郗盯着她看,脸上依旧没太多表情。
孙正道,“这些费用算是老板借你的,你慢慢还。”
丁甯挤出一个生无可恋的笑容,“正哥,怎么还,你告诉我,怎么还。”
“帮老板办事抵债啊!”
“上次我也是帮老板办事,结果多出八十多万的饥荒,这活还怎么干,你们干脆把我卖了算了。”
“卖了你也不值八十万”
丁甯凶狠地瞪他,“那到底要怎样?”
孙正拿出张借条,示意她签字,“这次就当买个教训,以后三思而后行,既要把事办的漂亮,又不能惹麻烦。”
丁甯的眼神要刀人,她突然冲到后座,把孙郗胸口的钢笔抢下来,尖锐的笔尖抵住大动脉。
“你们这是把我往死里逼啊!”
孙正愣住,“你,你发什么疯,信不信我抽你?”
丁甯配合地把脸凑过去,“你抽呀,你抽呀!”
啪~
孙正应该没太用力,丁甯并没感觉怎么疼,她捂住脸,哇地就哭了,“王八蛋,我和你们拼了……”
“够了……”
丁甯假装没听见,假模假样去撕扯孙正的衣服。
“把她丢下去”
孙正跳下车打开车门,丁甯就像狗一样被他拖到大街上。
宝石蓝绝尘而去,丁甯从地上爬起,一巴掌换一只笔,这么买卖值。
高仿店的老板吉尔把钢笔放在手里摆弄半天,抬起头拍了拍胸脯,保证这只钢笔绝对正品,他在朋友家见过,全球只有五只。
吉尔很懂行,双眼能辨金属器,双手可测皮革毛,算得上民间手眼通天的人才。
吉尔有渠道,黎念之送过丁甯不少奢侈品,都是吉尔帮她卖掉的,然后再从他的店里把一模一样的A货买回去以假乱真。
比尔是Y国人,望着他绿油油的眼睛,丁甯突然有点心虚。
“你这钢笔,原价二百八十五万三千六百,折旧的话也值一百五十万。”
什么?一百五十万?
丁甯的双眸突然比吉尔还要绿。
“不过……”
丁甯的脸垮下来,没好气道,“有话直说,磨磨唧唧的。”
吉尔拿钢笔指给她看,“笔盖这块儿,凹了点,这的镂空花纹,两处断裂,所以……”
行有行规,丁甯明白,有些东西完好无损的价值连城,稍有瑕疵,恐怕就要变成废铜烂铁。
她好恨,怎么这么不小心,应该把钢笔揣兜里再和孙正动手的。
“你就说能卖几个钱吧?”
反正是抢来的,卖一分钱是一分钱。
“丁老板你稍等,我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吉尔叽里咕噜半天,丁甯不耐烦,钢笔不打算要了,转身就走。
“等等丁老板,你真是幸运,我哥哥认识个收藏家,正想收藏这款钢笔,不过能给多少钱,还要亲眼看看钢笔的破损程度。”
丁甯可没那闲工夫,她想了想,说:“你估计能给多少钱吧。”
吉尔转了转绿眼珠,“最多四五万”。
“你现在给我两万,至于最后卖多少钱,我就不管了,多了你赚点,少了你贴点,可行?”
“行行行”
吉尔要乐出声了,掏出手机跑到丁甯身边,“丁老板,现金还是转账?”
这两万块丁甯留下两千,剩下一万八打给卢大勇,附带信息:黎猷乾,继续找。
摩托车抛锚了,丁甯在街边找到家修理部,老板可能嫌活儿小,推三阻四不想接。
“老板,辛苦,这小摩托我骑了好几年了,有感情,麻烦你费心。”
她把五百元塞到老板口袋,老板的态度立马就变了,“放心,保证给你修好,明天来取车。”
有钱真是好,怪不得那么多女人想嫁入豪门。
到了午饭时间,丁甯站借口考虑吃什么,抬眼就看见安亦阳。
这蠢男人,怎么阴魂不散了?
这条街上有很多小吃店,高峰期家家人满为患,丁甯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家还有位置的兰州拉面馆。
位置不错,靠窗,安亦阳默默坐到对面,目前为止,他单纯跟着丁甯,一句话没说。
丁甯也没说,因为说也没用,他是个固执的男人。
准确来说,是偏执。
邻桌是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和女孩,像是情侣,或者很要好的朋友,女孩歪头搭在男孩肩膀,男孩怀里抱着吉他。
外面忽然下起雨,很强劲的雨点,滴滴答答敲在玻璃窗上。面馆里熙攘不安,男孩弹起吉他,轻轻的音乐,穿越喧嚣繁杂,附和着不大不小的雨声,竟然叫人心情舒畅起来。
服务员端来两万牛肉拉面,好大碗的面,好大块的牛肉,见安亦阳不动筷子,丁甯把他碗里的牛肉全夹到自己碗里。
她夹一大筷子塞自己嘴里,口齿不清道,“我最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当时以为念之喜欢你,我才追你的。”
安亦阳叹了口气,“你和黎猷乾有过节吗?”
嘴里的面把丁甯呛到,她剧烈地咳嗽着,“和你有关系吗?”
“那和念之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黎猷乾的女儿,父债子偿,自古如此。”
丁甯的好心情彻底被打乱,她把筷子摔桌子上,起身想走。
“所以,你就把念之推到井里,是吗?”
安亦阳双目腥红,眼底装满仇恨。
恨就恨吧,他身体里既然流着黎家的血液,他们注定要成为仇人。
“反正她得了绝症,马上就会死,我推她一把,早点帮她解脱,没准她心里还感激我呢!”
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丁甯能感觉到,黎念之和安亦阳的感情很深,她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朝他心口插刀子。
安亦阳拍案而起,扬起手,整个人抖如筛糠。
丁甯仰起脸,打吧,凶狠地打吧,打了这巴掌,她就不欠他。
安亦阳的手最终无声地放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两碗牛肉拉面的钱,然后,颓然离开。
凌晨三点,丁甯在被窝里被孙正的电话吵醒,叫她二十分钟后到达博远休闲城的攀岩室。
丁甯骂骂咧咧起床,骑摩托车赶到指定地点。
员工通道门口,孙正在讲电话,看见丁甯,朝她摆摆手。
丁甯到他身边后,他递过来一张卡,朝里面指了指,背过身继续讲电话。
对方可能做错了事,孙正把人骂得狗血淋头,丁甯怕惹一身骚,也就没多问,拿卡进门。
博远生活城一共五楼,西北角的攀岩室是从底到顶直通的,到了门口,丁甯尝试用手里的卡刷,结果真刷开了。
三更半夜的,整个大楼都很安静,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里面的灯光很暗,半空中有个人,轻装上阵,在假山上飞檐走壁。
大半夜的玩这个,是有什么大病?
她悄悄把门关上,来到沙发上瘫坐,打盹。
孙郗专心于攀岩,并没有注意到室内多了个人,等他落到地面,卸掉身上的绳索,转身看到丁甯的那刻,着实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
他的声音都变了。
丁甯睡眼惺忪的,摇摇手里的卡,“正哥叫我来的呀。”
孙郗抿抿唇,那表情分明是:这个缺心眼的玩意儿。
他来到沙发的另一角坐下,先喝了口水,然后点燃根香烟。
孙郗不说话,丁甯更不可能先开口,偌大的攀岩室鸦雀无声。
不过这种静谧只持续大约两分钟,丁甯的肚子突然咕咕咕叫了好几声。
茶几上就有小点心,应该是孙郗给自己准备的,如果他足够绅士,肯定会叫她吃。
那她可不客气了。
“钢笔呢?”
丁甯等来的却是个晴天霹雳。
她故作镇定,“我不知道啊,没掉车上吗?”
“没有”
“你仔细找过了吗?”
孙郗没回答,又点燃一根香烟。
他一直没看她,猜不到他的表情,丁甯如坐针毡。
“那可能掉到外边了吧,我实在记不起何时脱手的。”
香烟燃尽,孙郗幽幽说道:“你很缺钱吗?”
丁甯心头咯噔一下,吞了下口水,“大人物缺大钱,小人物缺小钱,这个世界上的人,十有八九都缺钱。”
孙郗嗤笑,“没想到你还是个哲学家”。
丁甯顺杆爬,“艺术来源于生活,哲学亦如此。”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起,丁甯去开门。
门外,孙正神色慌张,“你怎么进来的?”
丁甯又是摇摇手里的卡,“你给我的”。
“我给你是叫你在门口等着,没叫你进来。”
“你直接说就行,没必要给我卡。”
“好了,都进来。”
孙郗打断两个人的争执,孙正心里压着气,丁甯看见他的双手攥成拳头。
丁甯回原位置坐下,接过孙正提过来的优盘和电脑。
她恍然大悟,他当时可能是想把优盘给她,结果给了门卡。
这不能算她的错啊!
“从今天开始你有了新的身份……”
孙正指了指电脑,五分钟,看完。
年初,宜都财富宣告破产,负责人赖宜都夫妇不堪巨额债务跳楼自杀,丁甯听过这个新闻。
她的新身份就是这个赖宜都的小女儿,随母性,从小养在姥姥家。
赖宜都夫妇是大学同学,双方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尤其“姥姥”是个大学教授,肯定会把外孙女教育成一个大家闺秀。
五天时间,丁甯需要接受各种训练,尽全力缩小与大家闺秀的距离。
“你英语怎么样?”孙郗边问边点燃香烟。
丁甯专心看资料,随口说到,“马马虎虎”。
孙郗皱了下眉,“正哥,你试试。”
孙正虽然没上过几天学,但和孙郗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口语相当不错。
“你睡觉打呼噜吗?”
嚯!标准的伦敦腔,丁甯抬眸,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她自然不甘示弱,“不打呼噜,但我爱放屁。”
却是美式英语。
“展开说说……”
“我睡觉时放的屁很有节奏感,有时候像唱歌似的,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你屁股挺厉害呀!”
“那是,不仅唱歌,还能背诗呢,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
“好了……”
孙郗再次不耐烦地打断,他朝孙正摆摆手,孙正会意,叫丁甯拿好优盘,同他一起离开。
攀岩室的门刚关上,孙正挥手打下,被丁甯拦住,她的手掌费力地攥住他的手腕。
“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
孙正把她甩开,指着她鼻子骂,“我不聪明,但我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你那钢笔卖给谁,收了多少钱,钱打给谁了,我调查的一清二楚,以后在我面前,你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老板是看你有点潜质,这才给你表现的机会,要不然,只要稍微动动手段,你杀害黎念之的事就会坐实,你就等着吃一辈子牢饭吧。”
丁甯仰起脸,颤声道,“我没杀过人”。
孙正冷笑两声,“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