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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夏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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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备箱处此时正站着一位穿黑色针织衫的男人。
看穿着应该年龄不算很大。
借着定位仪发出的蓝色光亮,符厘大致能看清他面部的轮廓,高挺的鼻梁,连睫毛投射而下的阴影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夏灵左手食指处夹着烟,还透着微弱的火星。
后备箱里整齐地排列着几个红色大箱子,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东西。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上到了别人的车里,符厘其实已经编好了类似变态大叔尾随小萝莉的种种理由,装出了楚楚可怜的样子准备下车解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还没来得及等她拉开车门,她就感觉车身震了一下,随即而来的第二次、第三次。
随后,令符厘小朋友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后备箱原本包装完好的红色大纸箱挨个破裂开来,金色的光束冲天而起,有零星的光点溅到符厘所在的后座位上面。
随着第一支光束划破无声的夜空,爆破开来,发出巨大响声。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与大箱子并排放置的小箱子也迸射出金色的火星,原本幽暗的区域瞬间被点亮,如同白昼一般,周围的空气也热的几乎要被点燃,符厘能明显感觉到阴冷的空气骤然间升温。
眼前的景象显然也不在夏灵的预知范围内,他讶异地看着只剩下残渣的红色纸箱,赶忙熄灭了烟,丢进了一旁的垃圾箱里。
可纸箱子还在源源不断地迸发光束,从最先的金色,到后开各种颜色的光,场面一度十分震撼。接着是“噼里啪啦”的爆破声,符厘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要震破。
随着最后一束光爆裂在空中,彩色的光束四散开来,留下星星点点的余烬。
符厘还没从这盛大的一幕中缓过神来,四周又恢复了黑暗阴冷。
因为是老旧小区,所以没什么人住,跨年夜的气氛并不怎么浓厚,所以烟花声在空荡荡小区里就显得有些突兀。
虽然来到人类世界之前符厘对这里的一切都大致略有了解,没有九分的把握她也不好贸然做决定。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超出了她这个百岁妖怪的认知范围。
妖怪世界对火没有概念,任何发光物体都来自妖怪世界特有的天然物质。来到这里之前,符厘知道人类世界有会发光的电灯,但是夏灵手里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发电的物质。
所以暂时没有理由解释眼前的景象。
“再不下来我就锁车了。”
夜幕里传来男人突兀的声音。
符厘推开车门,四周静悄悄的,刚才被她跟踪的大叔也不知所踪。
夏灵看着眼前的女孩,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不明物体上,那物体发着几近刺眼的蓝光,女孩的漂亮脸蛋在蓝光的映照下有些诡异。
车门被“咔哒”一声上了锁。
他并没有稍作停留的打算,进入了旁边的单元门。
符厘手里的定位仪马上黯淡下来。
“等等。”
她反应过来似的冲楼梯口喊了一声,可只留下一声空荡荡的回音。
不管是在烤肉店也好,长街也好,蓝光发出微弱闪烁应该并不是因为她所尾随的大叔,如果猜测成立的话,那她之前应该一直都跟错了人。
而刚刚空荡荡的长街和老式居民楼,应该一直都有第三个人,是眼前的人,也是她要找的人。
符厘跟着冲进了单元楼,楼里寂静无声,除了她自己的声音根本听不到任何脚步声,他应该已经进了门,符厘有些懊恼。
“小朋友,你知道深夜尾随陌生男人的后果是什么吗?”
二楼的声控灯忽然亮起,穿黑色针织衫的男人站在楼梯转角处,双臂环胸,正一脸玩味的盯着她看。
从刚才到现在,符厘这才终于看清他的脸。
那是一张极为年轻的面孔,男人的皮肤白皙,栗棕色的头发软趴趴地铺在额头,暖色的灯光勾勒出他的脸部轮廓,完美得像出自雕塑家之手。他懒懒地倚在楼梯栏杆上,没了要走的意思。
定位仪的声音越发响亮,像是急不可耐了一样。
符厘觉得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什么,况且解释了对方也未必相信,所以她决定先想办法接近对方。
坦白和装成流落在外无家可归的少女,还是后者成功的概率大一些。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
柔软的声音在楼梯间散开。
“我,一个深夜零点钟还漂泊在外,孤苦无依,居无定所的小女生。”
“三天没吃饱饭,没睡好觉。”
“你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要不好人做到底吧。”
眸子亮晶晶,似乎还泛着些水光。这样一个楚楚动人的小萝莉站在面前,几乎没人能拒绝。
这是符厘的惯用伎俩。
可声控灯已经熄灭,黑暗中传来男人带笑的声音,
“哦,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一点拖泥带水,语气干脆。
“而且谁跟你说过我是好人了。小朋友,别太容易相信别人。”
男人顿了顿,继续道,
“万一你是什么人贩子,把我拐卖了怎么办?”
“……”
楼梯口传来夏灵上楼的声音,像是真的没准备继续管她。
符厘有些恼火,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两声。
她刚刚听到了二楼房门上锁的声音,大致确定了夏灵居住的位置,所以再找到他完全是很容易的。
可大半夜的,她也没有办法从哪里去弄点吃的填饱肚子,总不能去翻垃圾箱吧?
现在只能坐在这等天亮,再借机进去。
符厘往上坐了一层楼,颇有种他不开门她就再也不走的架势,把毛线外套脱下来给自己包成一个枕头。还好妖怪对人类世界温度的耐受能力比较强,不然这么一晚上下来,她还没等饿死就先被冻死了。
她缩成一团抱臂靠在刚上锁的木质门上,昏昏欲睡。
房内似乎在举办什么庆祝活动,能听到隐隐约约的音乐声和大声交谈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符厘感觉自己的眼皮被强光照射,音乐声和人声交谈都骤然间都放大了声贝。
随即是女人的尖叫声,划破了空荡的楼梯间。
符厘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穿着一袭酒红色裙子踩着恨天高的女人正一脸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她,她身边站着的男人也西装革履。
房门已经彻底打开,里面零零星星的还有几个打扮庄重的男人女人走出来。
这些人也悉数发现了她,先是露出讶异,然后是不解的打量。
符厘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极其狼狈,衣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头发也没有梳洗。就这样蹲在别人家门口,估计人家把她当成乞丐了。
坐在客厅中央的男人换了一身纯白连帽卫衣,头发大概是刚洗过,有些微微淌水。正握着叉子坐在餐桌旁边吃一碗意大利肉酱面。
听到红衣女人的尖叫声,目光也向门口这边投过来。
木质门大敞开着,符厘此时已经彻底清醒,对里面的光景一览无余。
客厅的顶灯和射灯全部开着,屋内大概还没来得及收拾,酒瓶和丝绒桌巾散落一地,玻璃在光下亮晶晶的。
但屋子里确是纤尘不染,装修堂皇而繁复,墙上挂满了镶在昂贵相画框里的壁画,有些为了隔绝尘土还蒙着绒布。
老式唱片机尾奏刚好落定。
屋内的男人对符厘深夜突然出现在门口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
穿西装的男人随即露出礼貌性的微笑,
“小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符厘拍了拍屁股起身,扫了一眼周围三三两两的男人女人,转身看向客厅。
“我找他有点事。”
语气有些颤抖,是因为她十二个小时未进食的缘故。但格外坚定。
穿西装的男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带笑的点了点头。
“三更半夜的,夏教授怎么把人小姑娘一个人丢在门外?”红裙女人笑着附和道。
语气显然有些不怀好意。
被称为“夏教授”的男人对门口人的调侃却像没听到一样,指尖绕着卫衣前的衣带,答非所问道。
“刚才抽烟没注意,把烟花给点了,不好意思,扫大家的兴了。”
夏灵声音略微沙哑。
门外的人见此状,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仍旧带着一丝不苟的笑容。
“哪里的话,要说扫兴,今天我们出现在这里才是扫了夏教授的兴。”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点刺耳。
一语毕。
西装男人最先下楼,红衣女人在后面小步跟着。后面出来的人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眼门口灰扑扑的符厘,也快步走下楼去。
符厘早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要不是这个男人不配合,谁要在这么破的楼里蹲他,还进不了家门吃不上一口饭,被别人像看傻子一样盯着。
等绑定成功了,她要收拾死他。
木门就这么开着,男人也不管她,继续慢悠悠地叉盘子里的肉酱面。
坐在地上由于死角的缘故,符厘没看到房间角落里还站着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真丝睡衣,头发微长落在肩头,握着红酒杯。
从开门到现在,男人都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
“夏教授什么时候也有这种兴致了?”
男人悠悠开口。
夏灵似乎也并没打算理他。
就在他想要接着发问的时候,埋头吃面的人才终于动了。
“再打扰我吃面就死。”
“……”
一语成谶。
屋内空气都凝固了几秒。
最终被符厘肚子传来的“咕咕”声打破。
男人放下金属叉子,捞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冲角落的人说到,
“今天不在你这留了,我去处理个人。”
又是一阵沉默。
木门被“砰”得一声关上,光源瞬间被截断。
楼梯间里只剩下符厘和夏灵,两人挨得极近,符厘的指尖蹭到了他的卫衣面料,均匀的呼吸声绕在两人周围。
她甚至闻得到透过卫衣隐隐传来的沐浴露香味,像是某种人类世界的水果,比她今天闻到的任何一种味道都舒服多了。
“江瑶让你来的?”
声控灯亮起,男人朝她缓缓贴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