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尔尔》四号菌落

22、chapter 22

　　次日关尔被太阳光晃醒，发现程屿却已早早出门了，手机也没这人的留言，两人默契地都没提昨晚的事情。

　　她回宿舍充了回电，便带上课本去教二上专业课。手机一开机就弹出了好几个未接来电，是从家里打过来的。关尔上着课没管，等到课间打回去时，保姆阿姨说是昨晚上江母又发病了，关父半夜赶了回来把人送回杭州养病了。

　　关尔愣了许久，最后才低声说了声知道了，也忘了问人什么时候回来。但也不用问，这病治不好，归期不定，等把心情养好了自然就好了。可是什么样的心病能把人折磨成那个样子呢？关尔不知道，只知道求了很多医生，都没治好。

　　下课铃声响了，关尔抓着单肩包往教室外走，教二面前是一大片草坪，草坪一圈栽种了排排的林荫，关尔踩着树的影子准备往SummerNight走去。

　　有颗百年的老树立在草坪正中间，宽大的树冠向四周延展，像是一朵绿色的大蘑菇。下课间隙树下围拢了不少学生，或躺或坐，嬉笑谈论，年轻而恣扬。

　　很奇怪，明明大家都穿着差不多的衣服，这么远应该也看不清每个人的长相，但关尔还是一下子就看到了单手提着一把吉他的程屿。他们貌似是过来草坪那排练，所以就算上课铃声响了，也围拢了不少人。

　　“啧啧，你笑什么呢？”

　　关尔回过头，发现方晴夏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眼神揶揄。

　　关尔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笑，只是讶异道，“你今天上午不是要考试吗？”

　　方晴夏没什么美女包袱翻了个朝天的白眼，“负责监考的学弟帮老师发卷子，有个地方印不清楚，于是拉了个考生问上头应该是什么，真是服了。”

　　关尔静默了一阵，“他以为那个考生是老师？”

　　“谁他娘的知道呢？！能怪人家长得着急了些吗？”方晴夏一边拉着她一边愤懑说道，“搞得老师得重新出卷子换考试范围，呸，凭什么老娘都要重新考啊，我又没看试卷！”

　　关尔心里为她默哀三分钟。

　　方晴夏骂骂咧咧的，最后看向草坪的那群人。才道：“没想到这小子挺多才多艺啊，听说能参加校庆音乐节的学生至少是校园十大歌手级别的。我们学校为庆祝80年校庆，还斥巨资找了几个网红歌手过来，今年这阵仗挺大呀。”

　　方晴夏说了几个名字，关尔居然还听过其中几个人的歌。方晴夏人脉广，遍布各大社团学生会以及食堂大叔和舍管阿姨，关尔也没问她是从哪里听说的。

　　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上台表演的话，学校会给学生发津贴吗？”

　　“津贴？”方晴夏带着关尔挤进看热闹的人群，“应该有吧。不过应该没人在乎那么点津贴吧，这是少男少女展示自己风骚，呸，风姿多好的机会啊。你可不知道这次校庆还搞了实况转播，隔壁传媒的、cp电影学院的，都不知道挖了多少个人过来了。帅哥美女少不了，学校总算干了件人事。”

　　关尔没往里挤，而是站在最外沿听着。

　　她们没站多久，前一个合唱唱完马上就轮到程屿唱了，看着他好像是单人独唱环节。

　　这人今天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服，盘腿坐在草坪上，表情是依旧的不苟言笑。

　　周围不少人拿起了手机开始录视频，关尔皱了下眉头，看程屿时只见他专注地在调音，彷佛周遭的人不在一样。

　　舒缓的前调一过，低缓的嗓音像是流水般滑了出来。是没听过的歌曲，但意外的好听。关尔不是专业人士，七个音只能认清六个，但基本审美还是有的。程屿唱歌跟他平日说话不太像，他说话总像是倒豆子一般，不愿多说，因此很难听出他话里的语调及情绪。但唱歌不一样，他在无保留地唱自己的心情，丰富的、细腻的心情。

　　譬如现在，他在唱法学楼前调皮的白鸽，唱某个晴天图书馆外迷路的胖橘，唱某个雨夜丢失的那把伞，唱某次课堂上教授开了一个自己不知道的玩笑后教室的哄堂大笑，唱某次停电后舍友围着浴巾‘裸奔’至公共澡堂的糗事......
　　这是一个和她认知中不一样的程屿，一个更鲜活、有血有肉，柔软而温柔的程屿。

　　跟那个喜欢冷着脸，时而冷嘲热讽、时而性情恶劣的人不一样。

　　他的嗓音介于青葱少年与成熟低沉男音之间，与关尔喜欢的某位男歌手有几分相似。

　　阳光洒在他身上像是上帝为他打上了光，让整个人都变得光彩夺目。

　　周遭人在歌声间隙鼓起了掌，关尔笑着也跟着鼓掌，也没听完就转身走了。

　　方晴夏正录着音呢，忙收起手机，就见程屿往她们这看了看，错过了一个节拍。她歉意地笑了笑，忙追上离开的关尔。

　　关尔下午得去那个面试通过的杂志社报道，明后天陆续考完试以后，就要正式开启伪社畜生活。

　　她们俩人先回冰激凌店看一眼营业情况，方晴夏下午没课要守店。

　　方晴夏把手机录好的音又打开，一遍听一遍啧啧称奇，“这下是被你真的挖到宝了，我表姐不是选秀节目的选角导演嘛？有一次我去听了他们面试的那几个小鲜肉唱歌，都没你家这位唱得好。”

　　关尔打字的手一顿：“是吗？”

　　方晴夏眨巴了下眼睛，“可能他气势能震得住场子吧，就是那种压轴型选手，我猜他应该是单人solo环节的最后一part。啧啧，到时候拿着爱的号码牌的人又不知道要排到哪了。”

　　关尔无所谓笑了下，翻了几页微积分没看不进去，索性收了起来，想着晚上回来再去教室自习。

　　方晴夏跟她一样都是临阵磨刀型选手，不到考试前一夜断不会进行复习。此刻她也摸鱼刷着购物网站，“对了，你暑假有什么安排啊？要不出国玩一趟？上次不是说要去东非大裂谷看火山鸵鸟吗？”

　　“谢谢，那是纳库鲁湖的火烈鸟”，关尔打开植物大战僵尸的手游，打算打发掉这半个小时，“我要去实习。”

　　“实习？”方晴夏刷了半天终于看中一款包，发现售罄了，“就那个杂志社啊？你爸同意你去吗？”

　　关尔满意种上两排小太阳，不怎么在意，“没告诉他。”

　　方晴夏给店铺发了补货请求，“也是，反正去哪里实习不是实习，以后毕业即失业。”

　　关尔：“......那也没那么惨吧？”她的一颗豌豆射手被僵/尸咬了一口，她有些心疼。

　　方晴夏定定地看了眼她，“你觉得呢？”

　　是了，她们两个人学了两个冷门的专业，如果不读硕士或者出国，直接找工作确实有点儿难度。

　　“所以得抱紧未来金领的大腿。我记得你表哥不就是国外读的法律专业？你家这位挺可以的，居然公费申请到了英国的硕，我听说上学期他们学院就只出了一个名额，落他头上了。在国外镀上一层金，啧啧不得了，关键人能力强还长得好。”

　　一句话，人比人气死人。

　　关尔一向把心态放得很平，“那也是他努力的结果，跟别人没什么关系。”

　　方晴夏一直没回话，关尔解决完一关后，就见她莫名地盯着自己看。

　　“干嘛？”盯得让人有些发毛。

　　方晴夏一脸一言难尽，那表情硬要形容，就是怒其不争。

　　“啧啧啧，我就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替他说话呢。”

　　关尔一头雾水，“啊？”

　　方晴夏嫌弃般从包里翻出小镜子和遮瑕霜扔给她，“关尔尔，长点心吧，那么大个痕迹你都不遮一遮。”

　　关尔看着小镜子里右边锁骨处的半指甲盖大小的红痕，小声嘀咕起来，“也没多大啊，大惊小怪的。”

　　方晴夏痛恨道，“不是，昨天你们才确立关系吧？要不要这么光速？他不是看着挺矜持挺正经的嘛？”

　　“也没有。”关尔有些头疼，这事也是自己挑起来的，只不过她没预料那人亲起人来又急又凶，昨晚亲完两人就都各自回床睡了。
　　后来程屿啥时候睡的不清楚，她倒是很早就睡了。
　　纯被累的。

　　“没有？他不行？”
　　关尔非常识相地闭嘴了，没说这个挺矜持挺正经的人昨晚又是啃又是咬，都在没看见的地方，可心机了。自己当时腿就软了，要再行，她今早就起不来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