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U盘》闲谈风月

7、第七章

　　“那这车是怎么来的？不要告诉我深夜运货是常态。”为了尽快破案，何亮不介意用些非常手段。

　　这他确实解释不清楚。负责人想了下直接问：“我该怎么做？”生意人被警方盯上可不好受。

　　“把你们垃圾填埋厂值夜班的员工都叫出来。”何亮毫不犹豫道。

　　趁着等人齐的功夫，何亮坐在半新不旧的沙发上，看着惴惴不安的负责人：“对于废弃车辆，你们一般会怎么处理？”

　　“先拆卸，分离机械部分和内部座椅等设施，机械部分能卖就卖。不能卖的就销毁或者填埋，车内装饰和设施一般只能销毁。”负责人点燃烟，深吸了一口回。

　　“你们厂里负责拆卸的地方在哪儿？”

　　“那边。”负责人指了一个方向，“但两个月前监控就坏了，一直没修。”

　　“带我们过去看看。”

　　负责人领着人往前走，边走边介绍：“销毁和填埋的速度会更快，你们如果找的是废弃车辆，这部分多半凑不齐了。但是机械部分都是钢铁部件，卖不了那么快，说不定还有残余。”

　　何亮一进去，心里便咯噔一声下坠，厂房里所有零件全部被暴力拆卸，压扁，甚至搅碎，唯一能判断得出是车的，只剩旁边还没来得及泄气的轮胎。

　　在此种情况下，不会有可靠线索。

　　“把人都叫过来。”何亮略微扫了一眼，有三个作业车间，“这里地方宽，我们分开询问。”

　　何亮、徐良才一组，齐梦和魏琪一组。

　　厢式货车图片出现时，绝大部分工人都选择了摇头，满眼困惑，只除了一个。

　　窥见他不自觉后退的动作，齐梦提高了声调：“你说你7月18日晚上遛出去吃夜宵了，同行的都有谁？”

　　“就我一个人。”男人畏缩着头。

　　“花了多少钱？去的哪家店？吃的什么东西？”齐梦追问。

　　“就是外面的串串，推车车卖的，买了五六十的。”

　　“你知道你们厂里有监控吧？”齐梦眼神凝视着男人，不放过他身上的每一个动作。她在推测他的心理状态，寡言、木讷同时懦弱，是个通俗意义上的老实人。

　　男人点点头，而后沉默不语。

　　魏琪已经通过老板提供的身份证信息调查到面前男人的家庭情况，并将屏幕侧往齐梦方向。

　　“刘威，你果然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齐梦话音一落，男人果然有了反应，拽住了衣角。想反驳，张了嘴又闭上。

　　吃了点串串，就不是好老汉？这个女娃娃说话啷个这样子呢？

　　“根据《刑法》第三百零七条，你已构成帮助毁灭、伪造证据罪，一旦坐牢，子孙三代不得考公，可惜你的小女儿，刚刚进入高中，前途就要毁了。”

　　“我没有要销毁证据，我只是想卖点儿废铁挣钱。”男人果然慌了，“我要是晓得后果有这么严重，我绝对不敢整的。”

　　心理防线打开，后面的询问就好进行了。

　　“所以这辆货车你见过？”齐梦将照片重新举到刘威跟前。
　　刘威连连摆手：“没见过。”
　　“那你怕什么？”
　　刘威瑟缩着肩膀：“我见过那个车牌号。我看到的时候，它和一堆破铜烂铁堆到一起在，我真的没见过这车。”

　　魏琪冷笑：“那你形容一下破铜烂铁长什么样？”
　　“有发动机、保险杠、车盖板和轮胎那些。”刘威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魏琪简直气笑了：“东西呢？”
　　“用厂子里面的机器轧碎，我偷偷运出去卖了。”刘威不时偷瞄齐梦、魏琪脸色。

　　“和车一起的行李呢？”
　　“我没……”刘威刚要否认，就对上齐梦黑洞洞的眼神，改口，“有一些女娃娃的衣服、包还有日常用品，我都运到焚烧区去了。应该烧干净了。”
　　“一个没留？”齐梦问。
　　刘威沉默。

　　魏琪拍桌子怒喝：“说话！你想被逮捕吗？！”
　　“趁那个人不注意，我捡了点儿东西起来。”

　　有进展。齐梦和魏琪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齐梦继续问：“是什么东西？”
　　“一些女娃娃用的首饰。想到我女儿可能喜欢，我就留到了。”
　　“有没有看见手机和电脑等电子产品？”
　　“没有。这些东西值钱，我肯定不会运去焚烧。”
　　“你和那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工地上碰到的。他说让我7月18日等到，有生意做，我就跟人换了班。”
　　“他长什么样子？”
　　“他一直戴着工地上的头盔和口罩，我看不清楚。我只晓得他大概有1米78的样子，瘦高个，说话声音难听。”
　　“别人脸都没看见，你就敢跟他做生意？”
　　“做我们这种活路的，能赚点儿就赚点儿嘛，赚不到我又不吃亏。”

　　“把你捡起来的东西交给我们。”问得差不多了，齐梦提出要求。
　　东西很快到手。是一些手工艺品，看粗糙程度，不像市面上购买的。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提取到DNA，齐梦戴上手套，把东西小心封存后，通知法医来领。

　　***
　　车上何亮正在跟局长汇报：“目前已确认，搭乘黎簌的货车在C市垃圾处理厂填埋销毁了。”

　　“案发现场找到没？”路有些陡，话筒中安局长的声音断断续续。

　　何亮透过后视镜注意着齐梦和痕检车辆，“有怀疑地点，勘验已经赶过去了。”

　　何亮一行人到时，跨江大桥方圆50m已经拉上警戒线。

　　勘验正在桥面和四周忙碌。

　　这里是北沧江距离垃圾处理厂最近的一座大桥，尚在施工，还没通行，也没有监控设备。

　　最巧的是，7月17日到7月18日该施工地刚好停工。

　　“怎么样？”何亮套上鞋套快速走上前，“有线索了吗？”

　　烈日当空，痕检满头大汗地点点头，手指向大桥不远处的草坪。

　　何亮快步走过去，草坪被挖开露出一堆被砸碎的电子元件，胶质部分黑漆漆的，已经被烧毁了。

　　复原是肯定没希望了。

　　“能确认电子产品的主人吗？”何亮问。
　　“不能，毁坏得太彻底了。”勘验打破了他的希冀。

　　不多时，痕检走了过来报告结果：“大桥上我们已经核实，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法医那边说带回去的手工艺品上没提取到凶手的DNA，只有黎家姐妹的DNA，痕检也说装首饰的盒子上只提取到刘威的指纹。”徐良才挂断刚接的电话。

　　何亮下了定义：“我们现在手中的所有证据都不具有排他性。”

　　“档案室又要多一桩悬案咯。”徐良才哀叹。

　　何亮握紧拳头，站在桥上俯视滔滔不绝滚滚向前的浑浊江水，毫无疑问的，他们如今面对的是最穷凶极恶的罪犯。

　　他怎么能甘心？

　　警戒线外，工人仍在施工，路过时好奇地向这边张望。齐梦背着书包站在蓝色围栏外，目光聚焦在偌大的公告牌上。

　　路建集团她略有耳闻，H市的龙头企业，纳税大户，业务竟然已经扩展到了C市。

　　工程车发出刺耳的轰鸣，尘土飞扬地急刹在路障前，齐梦默默挪到更安全的角落里。

　　核对完通行证放行，齐梦想跟着进去，路障已经放了下来。

　　门卫从窗户探出头：“女子，你找哪个？”
　　“找我老汉。”齐梦面不改色回。
　　“他叫啥子名字？”
　　齐梦现编：“尚春山。”

　　门卫在登记薄上翻了翻，“没这个人喃。”
　　“你给他打个电话，喊他来接你。”
　　“我没手机。”
　　“你把电话报给我，我来打。”
　　喧嚣的机械声中，静待背包里的震动感停止，齐梦注视着门卫，他已经放下了手机：“电话也没人接。”

　　这女娃娃面嫩，估计是个高中生哦。门卫面露为难之色，工地上都是按天计费，做两天就走，不登记是经常的事。

　　门卫纠结了一会儿便道：“算了，你进去嘛，找到你老汉就出来，莫乱跑哈。”

　　“谢谢叔叔。”齐梦十分礼貌地道谢。

　　纷嚣的灰尘几乎要把人湮没，齐梦戴着尺寸不合的头盔，背着书包，格格不入的走在工地上。

　　不少工人侧目。

　　齐梦神态自若的往前走，踩着咯吱响的铁质楼梯板向上爬。
　　直到能眺望到跨江大桥和封闭的桥对面，路建集团的工人正忙碌地修建新厂房。

　　她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北沧江流域横跨千里，多的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里？

　　而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工地的东南角，和她戴着同色头盔的男人埋头半蹲在挖掘机前，正用锯子锯开挖掘机坏掉的项圈。

　　他应该是车辆修理工。

　　“女子，你啷个上去了呢？”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齐梦的思路，“快下来！”

　　门卫不知何时跑了过来，用力敲击栏杆。

　　“我想找我老汉。”齐梦缓缓下楼。

　　“那你也不能跑上面去，摔下来怎么办？”门卫拖住齐梦的书包往外走，“你这女子看到乖乖巧巧的，结果这么不听话。老子就不该放你进来！”

　　“齐梦呢？”同事都收拾好器材准备离开，何亮环顾四周，发现缺了人。

　　“没看到呀。”徐良才抬起头，东看看西看看。

　　“我不是让你看着她吗？”何亮踩灭烟头，快步上车，这附近都是建筑工地，鱼龙混杂，别出了什么事。

　　“我哪知道一眨眼的功夫她人就没了。”徐良才也慌了神，喊上魏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