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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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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挺快,校园里种的桂花树已经闻得见香,瞧着颜色,多是丹桂和金桂。
龚老头教数学,让课代表抱了一大摞试卷,井垣看着都心寒,这个国庆还能不能好好过了。
“马上放假,不要躁动。我跟你们讲啊,高三是个关键时候,寒暑假弯道超车,国庆也是。放这么多天假该休息的休息好,弱势也趁机抓一抓,别回去玩儿两天就把自己玩儿废了,回来学校月考扑的连爹妈都不认识。”
“还有那些不交作业的,作业态度敷衍的,我都会格外关注。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接下来听广播里卫主任和你们讲。我再说一遍,回去好好复习…”
龚向海说完,就在教室里来来回回的转悠,走过最后一排陈与川的位置,严肃了语气:“坐直了,弯腰弓背的像什么样子?!”
陈与川死猪不怕开水烫,这样的话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但还是非常配合的说道:“好的老师。”
只是龚向海没走两步,陈与川就又恢复成那副死样子。
刘镜阳隔着个过道揶揄:“川儿,你好歹等龚老头走远点啊。”
陈与川给他竖了个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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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街上总是人来人往,大多都是学生,也有来接学生的家长,校门口更甚。
钟述和井垣一起出来,井垣在校门口等边宝和江呈右。
“你怎么回来了?”,井垣看着去而复返的人,有些纳闷。
钟述将一杯奶茶放到井垣手里,说:“边等边喝”,说完回头,隐约看得见正过来的粉白客车身,钟述说:“我先走了。”
井垣点头。
钟述上车没多久,手机响了,去看发现是井垣在给他发消息。
井垣:「挤不挤,我看好多人。」
钟述:「还好。」
钟述:「等到人了吗?」
井垣:「还没,估计老班拖堂。」
井垣:「那你早点回去。」
钟述回了个“再见”的表情包,井垣看着和钟述人设不服的表情包,笑一声将手机兜包里。
边宝从教学楼下来的时候,眼球看平了也没瞧见他哥在哪儿,“老江,你说我哥是不又先走了…”
“就这么点时间,他都不愿意给我们,你说…”
江呈右已经习惯边宝随地大小演,因此心如止水与边宝擦肩而过,边宝在后面喊:“老江,老江你等等我!”
井垣搁奶茶店吹空调,他自己手里有,就给江呈右两人分别点了杯,边宝笑嘻嘻插进去吸管,说:“哥,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江呈右:“……”
钟述途中又转过一次车,终于回到梅林县。回家之前,钟述先在外面买了些水果,然后背着书包来到老小区。
路边有大小摊贩,一张红布就是招牌,顶上挂着花花绿绿的围裙,底下是五颜六色小孩子的玩具,里面的零食钟述不进去都猜的到有哪些,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变过。
越往前商贩越少,右手边种的有绿植,一路上老旧的木门,大多数都掉了漆。
终于,钟述从一处狭窄的口子上去,楼道是斑驳的墙皮,光线昏暗,透着灰尘的味道。
穿着干净校服的少年从兜里拿出来钥匙,轻微转动,锁孔落下,门就应声而开。
这个家很小,甚至还没有井垣租房的客厅大,但非常温馨,该有的都有,大大小小的老物件都是回忆的味道。
钟述从小到大的奖状被贴在电视机背后的那面墙,将书包放在沙发,钟述就从淘回来的二手冰箱取菜出来,准备做晚饭。
这冰箱不太行,制冷效果不好,饭菜放不了多久。沈船月很久以前就嚷嚷着要换一台换一台,一直没碰上合适的,就还将就着在用。
厨房里响起水流声,不多时又有切菜声,蔬菜下锅油溅的飞起,但味儿一下子也出来了。
没有抽油烟机,钟述只能关上厨房门再打开厨房的窗户,省得油烟全飘到客厅里去。
钟述看了眼时间,快七点。
平常这个点沈船月怎么着也该回家吃饭,今天怎么回事。
电话还没打过去,门就先被敲响。
钟述将饭菜端到桌上,然后才去开的门,本以为回来的人是沈船月,结果是沈船月的同事。
门口的中年妇女面色慌张,呼吸有些急,显然是跑过来的,她说:“钟述,你快去,你爸来厂里闹了!”
桌上饭菜还在腾腾冒着热气,窗外照在书包的光影渐渐去了别处。
钟述面色一沉,和门口的妇女道过谢,拔腿就往沈船月厂里去。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厂,只能算是个手工小作坊,因为近,所以沈船月就一直在那里干着。
钟述长这么大,他爸没怎么往家里拿过钱,大大小小的事,这些年全靠沈船月一个人撑着。除此之外,母子俩还要提防钟林回来要钱。
钟林一个大男人,不仅不管这个家,还养活不了他自己。以前钟述没办法,现在只要他在家,钟林敢回来,他就打到他不敢回来。
钟述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他曾经劝沈船月离开,沈船月摇头,说她走了钟述外公外婆怎么办,两个老年人经不起折腾的。
而钟林像是有什么大病,除了在自己小家,亲戚面前都是装的一副好丈夫样子,上下嘴皮子一碰,不费吹灰之力把人哄高兴了,过年回家多的是人指着沈船月鼻子骂。
离婚离不了,钟林还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着,钟述不止一次希望这个男人可以永远消失。
越离得近,钟述越能听见小作坊里尖锐刺耳的吵闹声,沈船月背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看。
女人极力维持着她的最后一丝体面,想要把男人拽到外面去,可男人压根没动过这样的心思,反而嚣张的扫视一圈:“我今天还就要在这里把事情说清楚。”
“你行啊沈船月,我他妈在外面都听见了关于你的风言风语。你是我老婆,天天和别的男人走那么近,让你在家呆着不在家呆着,这里有谁啊?你是有多贱才……”
“哐”的一声,钟述搬起门口的椅子直接砸在钟林背上,砸的人往前一个踉跄,险些脸着地,嘴里的话也硬生生卡住。
反应过来以后,钟林反手抓起地上的椅子,凶狠走向钟述,钟述迅速和人扭打在一起,嘴里疯狂吼道:“钟林,你有能耐你自己去赚钱啊,你过来找我妈要钱算什么本事?!一个男人,养活不了自己不说,天天靠造谣逼着老婆给自己拿钱,这话说出去你脸上有光?”
“自己没本事就不要出现在我妈面前,钟林,我不知道这次你又是怎么找过来的,但我妈不欠你什么,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钟述即便身高体型上占了优势,但在钟林这种社会上混久了的人手里还是很难讨到好处。
作坊里都是女性,没人能上前帮忙,沈船月担心钟述,左看右看最后拿起墙角的扫帚对着钟林就是一阵乱抽。
钟林暴躁回头对着沈船月破口大骂,钟述趁机狠狠踹了他几脚,沈船月大吼:“你再不住手我就报警了!”
“有本事你就报啊,今天可是你的宝贝儿子先动的手,我看到时候警察会判谁的错。”
钟述把手机拿出来,无所畏惧:“行啊,那我们就谁也别想好过了,咱俩都进去住两天,父子俩做个伴。”
恶劣的笑出现在这个干净的男生身上,可他的校服还周整的穿在身上,头发打理的干净清爽,平时过来也都会淡笑着说阿姨们好。
钟林似乎是没想到钟述这次真的豁的出去,竟然冒着上不了学的风险也要和他同归于尽,这个疯子。
“都是一家人,报什么警?!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整天游手好闲,我他妈还约了人,进去了损失你赔我?!晦气!”
钟林将手里椅子一扔,骂骂咧咧走了出去。钟述简单收拾过院里,又跟在场的人弯腰道歉,然后对主管说:“麻烦您清算一下财产损坏了多少,明天我们过来赔。”
沈船月在这里工作的日子不短,人品也有保证,所以主管很快便同意。
经过了这样的事,沈船月十有八九不会再来这里上班。这也不是钟林第一次到她工作的地方来闹,没有哪一次是愉快收场。
两人走后,院子里都是女人,总有人要说两句的。
她们有人说:“这对母子也是可怜,被这样的男人缠上,婚又离不掉,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是啊,钟述多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这样的爸。”
…
经过刚才的事,钟述的校服全脏了,都是灰和泥土,还有些血迹。
沈船月看的心疼,路上眼泪就没干过。
钟述虚揽过女人肩膀,温柔的说:“妈,我没事,也不疼,至少我们今天把他赶跑了。”
“等晚上回去,你给外公外婆打个电话提下醒,免得人又回去颠倒是非,别让人把他们气着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述妈对不起你…,如果你没有生在这样的家庭,你就不用…”
沈船月是一个足够坚强的女人,不然她也不可能一个人支撑这个家庭这么多年。但每次这种时候,她又总会愧疚,因为她觉得自己亏欠钟述太多。
钟述打断沈船月接下来要说的话,风将两人缠裹,原本心上野蛮生长的尖刺化为柔软的棉纱,以流水的轻柔短暂抚平积年创伤。
“妈,我从不后悔生在这个家庭,外公、外婆还有你,都是我一辈子的亲人。我想最多的其实是如果我没有来到这世上,你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所以,不要觉得亏欠,不要难过。”
“我会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