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食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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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柯家时天色渐暗，隐约可以看见欧式雕花铁门前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若南不由皱眉，柯南星见状轻轻拉了她一把低语片刻，白若南这才点头应允，领着柯牧和柯黎走进家门。
柯南星走到男人面前，扬头露出双疲惫微红的眼睛：“今天这个日子你不该来。”
陆听寒原本正倚靠在墙边抽烟，搭在肩膀上的西装外套揉成一团，周身烟味浓郁得呛人，似乎等了不少时间。
他清咳一声，关心似的问了句：“柯钰还好吗？”
柯南星点头，又很快摇头：“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闹得太不愉快，陆听寒曾经多次上门求和却始终被拒之门外，算算时间他竟然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好好和柯南星说一句话。
他站直身体，露出惯常的卖可怜表情：“我从下午就一直等你，站得腿都酸了，南星，你不让我进去喝杯茶吗？”
柯南星没有应声，只是用一双剔透的眼珠静静看着他：“给你十分钟，不说就算了。”
陆听寒喉头一梗，他迅速反应过来语气急促道：“南星，我真的知错了，我再也不会做强迫你的事，原谅我吧。”
柯南星轻叹一口气，声音透着一股果然如此的自哂意味：“走了。”
眼见柯南星离开，陆听寒赶紧拽住他的手腕，语气多了些低声下气：“我们分开这段时间我过得很不好，陆云庭不知发了什么疯处处找我茬……我在公司快被挤到边缘地带，老头子根本不管我！”
“南星，我求求你，我们复合吧。“
柯南星的手腕有些疼，他皱了下眉，脑中忽然闪过那天陆听寒的胡言乱语，他心中莫名有了一个猜想：“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秘密？”
“什么意思？”
陆听寒起初装作不明白，柯南星却一反往常的温顺对他的回答不依不饶，门内的几位保安早就对他虎视眈眈，时刻紧盯他做出更逾矩的举动。
联想到多月联系不上柯南星的焦虑，这是他难得的机会，他暗自咬紧牙关，松开柯南星的手沉声道：“如果你说的是这个世界的真相，我的确早就知道。”
“不过我并不认为这是一本小说，它对我来说是一个天赐的机遇。”
陆听寒摊手微微笑起来，曾经令人着迷的桃花眼在夕阳下闪着锋利的光：“只要我是男主，家里的公司和股份就永远都是我的，陆云庭永远也抢不过我，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成为最成功最耀眼的那个，这样不好吗？”
“只要我们复合，我们就可以重新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
陆听寒说到激动处忍不住上前，柯南星被逼得不断后退，抬头看向面前这个相识相伴数十年却始终看不透他的真面目的竹马，只觉得一片心凉。
很久之前，他们刚确认关系的时候，柯南星常常听陆听寒提起他那位十六岁才被认回家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听他痛诉陆老爷子的偏心，他在陆家过得多么水深火热。
那时他们站在同一立场，他总是义愤填膺地为陆听寒打抱不平，他以为陆听寒和陆家人不同，是独一无二的风光霁月的正人君子。
原来错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他。
陆听寒才是最像陆老爷子的孩子，他完美继承陆家人的薄幸算计，他是真正的利益主义者。
陆听寒扬起嘴角：“像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怎么可能兄友弟恭，难道你就不想压柯钰一头吗？”
“只要我们在一起，就算你是养子又如何，柯钰还不是被赶出柯家，只能和平民窟出来的alpha交往……”
“够了！”
柯南星死死咬住牙关，忍了许久的眼泪汹涌而下，他声音颤抖：“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陆听寒目露不解，过了半响嗤笑道：“你不会动真情了吧，也不想想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养子怎么可能得到柯家大少爷的青睐，他平时对你的态度还不明显吗？”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
柯南星抹干净脸上的泪水，侧头示意保安押下陆听寒，他冷下脸一字一句道：“你大概是精神错乱才会胡言乱语，我会和伯父说明情况，你不适合在公司继续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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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家经历短暂的喧哗又重归于平静，像是隐藏在乌云下的暴风雨，人人自危唯恐雷电劈在自己身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白若南自回到家就没走出房间，晚餐时间也不知所踪，柯南星称病不肯吃晚饭，曾经欢声笑语的餐桌只剩下父女两人，压抑着令人不安的气氛。
柯黎草草吃了两口便准备提前回房间休息，路过房门半开的主卧时听见一阵若有似无的女人抽泣声，她脚步一顿，沉默片刻后她重新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走到最深处的书房。
书房书桌没有文件公务，只摆放着一件未完成的工艺品，四处散落着细碎零件，可以看见城堡的雏形。
这是柯钰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摔碎后又一片片捡起来收好。
原本想着等自己私下修好后再找柯钰求和，没想到她的城堡还没修好，她的亲弟弟却在她不知情的地方病了。
她真是无可救药的姐姐。
柯黎跌坐在书桌前的软椅，指尖用力捏住一小块菱形零件，边缘尖锐的锯齿在皮肤上留下一小片红痕，她却不知痛似的不肯松手，闭上眼睛陷入回忆。
她想起了柯钰还没读小学时的事。
beta作为三性食物链的底端，从出生时就注定平庸，她要把休息的时间全部用来学习，抛弃一切偷懒的玩乐行为，才能追赶上同龄alpha孩子的脚步。
即使她是富人家的长女也不例外，相反，她必须拼命努力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她读小学的时候就已经稳坐全校第一的排名，她为了维持排名几乎抛弃自己所有的社交，家里的佣人畏惧她的冷脸，父母整天忙着工作，半个月都不可能见一面，唯一愿意主动接近她的只有弟弟。
omega幼崽是天生惹人疼爱的物种，刚刚学会走路时就会跌跌撞撞扑进她的怀里，用口齿不清的声音黏糊糊叫她“姐姐”，读幼儿园的时候同学们都会唱儿歌，就小钰怎么都学不会，急得要哭，她放学后拿着小黑板一个字一个字地教，过了三天才彻底学会。
白女士一下班就宅在家逗孩子玩，根本不把她这个女儿放在眼里，但大部分时间，只要弟弟叫她一声“姐姐”，她满心的不满就会瞬间烟消云散，主动应下照顾弟弟的工作。
她接受了起初她很嫌弃的，反应迟钝，像棉花糖一样软绵绵的弟弟，和母亲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在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把弟弟照顾得健健康康、圆圆滚滚。
可她食言了。
她大概永远也得不到小钰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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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柯家人的谈话费心费神，他们前脚刚离开，柯钰后脚就缩回病床昏昏欲睡，等他一觉睡醒后外面的太阳都快落山，夕阳透过玻璃窗洒在病床边摆放的几捧鲜花上，绿色桔梗花散发出梦幻般的暖黄光晕。
门外传来轻微的咔嗒声，柯钰头也不抬地说：“怎么来得这么晚。”
秦陆英拎着大包小包艰难地走到病床前：“避开狗仔费了点时间。”
他没有提起采访引起的圈内大轰动该如何处理的意思，而是举起手里的蓝色保温桶，满眼疑惑地问：“我正好看见跑腿小哥在门外徘徊不敢进，就主动拎进来了，这是你定的吗？”
柯钰接过保温桶，双手轻轻抚摸桶身边缘处熟悉的细小划痕，打开盖子，一股不同于甜汤的清甜香气扑鼻而来，他眸中闪过一丝恍然。
“嗯。”
柯钰拆开勺子小心舀了一勺清亮的汤水，慢吞吞喝起来。
秦陆英坐在旁边耐心等待他喝汤，柔和目光落在他先天优越的鼻梁骨和嘴唇，像是在用眼神细细描摹他的面部轮廓。
说来奇怪，柯家的每个人单拎出来都是人中龙凤，可同聚一堂时，最出众的那个人绝对是柯钰，就算仍在病中也难言羸弱清冷之美，垂眸喝汤的姿态像是在拍某个豪华阵容电影的海报，让人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涩难过。
柯钰胃口不佳，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只好由秦陆英代为打扫剩汤。
秦陆英单手端起保温杯，牛饮一大口汤水，微皱着眉毛嘟囔道：“没放盐吗？好清淡，像是在喝白水。”
柯钰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唇角，眼底怀念的笑意一闪而过又迅速归于平静：“京市很少有人喜欢喝这种汤，喝不惯的话就别喝了。”
他小声道：“我要喝你煮的红豆羹。”
“好嘞，我明天一早就给你做！”
秦陆英不假思索地回答，他隐隐觉得柯钰有些地方变得不一样，却又具体说不出来是哪，干脆按照自己的心意俯下身靠在柯钰肩头，很安静很温顺地讨了一个吻，落在柯钰的颊边。
柯钰眼睫轻颤，下意识把手帕攥紧在手心，秦陆英抽出碍事的手帕，转而将自己的五根手指一点点挤进柯钰的掌心，摆成十指紧扣的姿势。
他压低声音说道：“我有事想和你说，柯老师，你听了别生气好吗？”
柯钰略微抬眼，神色不变道：“你先说。”
秦陆英吞吞吐吐：“就是，我还是想回秦家……”
见柯钰不吭声，他急急补充道：“我绝对不是想服软！也不是不信任你的意思！我就是觉得秦家那么大的家业……不能白白便宜了秦回舟是吧……”
他眼神游移四处乱飘，声音也越来越低，隐约可以听见一丝颤抖：“更何况我也想变得更厉害……至少不能像今天这样，你为我操心难过，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秦陆英说完后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柯钰的回应，他心中不安，偷偷抬起脑袋想要观察柯钰的神色，却发现那双宛如黑色玛瑙般纯净剔透的眼珠自始至终都放在他身上。
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却仿佛说尽千言万语。
他心尖猛地一颤，难过悲伤和懊恼自责的情绪像潮水一般将他淹没，头顶的尖耳朵软趴趴垂下来：“我知道我很没用，但是我也想努力更配得上你一点。”
没用吗？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判定他人的才能，就算是父母、兄长、伴侣也不可以。
更何况秦陆英的天赋只是不包括这部分，并不代表他在其他部分没有用。
柯钰轻声说：“这是你的选择，我当然不会干涉，只是……”
他抬眼直视秦陆英：“你的梦想不是做导演吗。”
秦陆英嘴唇蠕动两下，试图扬起和往常一样的混不吝笑容，可惜笑得比哭还难看：“这个梦想真的太难，我觉得我要过很多很多年才可以实现，在那之前我还是先努力赚钱，争取早日给你买大房子吧。”
“好。”
柯钰微微颔首，随即若无其事地提起另一件事：“那你要快一点买，至少要比过陆云庭。”
他抽出包里皱巴巴的协议书递过去。
秦陆英脸上哭唧唧的伤感表情瞬间凝固，转而变为扭曲抓狂，他刷刷两下撕掉协议书，气得连眼睛都变得通红：“我就说他怎么突然来咱们家，原来是不怀好意啊啊啊！”
他咬牙切齿地嘟囔：“我都还没有……他怎么敢！”
柯钰本意是想转移注意力，没成想结婚协议书的威力太大，明显超出秦陆英这个笨蛋的心理承受能力，竟然直接破防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陆英反客为主压在病床上，连身上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纽扣都被扯掉两个，他艰难地想要伸手推开发疯的alpha：“你疯了，这是医院！”
秦陆英抽了抽鼻子，单手轻而易举地制止柯钰的挣扎，黏糊糊地靠在他怀里：“小钰，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没说，刚才医生来找我提取信息素，说咱们两个人的信息素匹配度超级高，你这次没出事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我们的临时标记起作用了！”
“所以我们赶紧抓紧时间再做一次临时标记吧！”
最好让柯钰身上的alpha信息素浓得连beta都能闻见，省得再被不相干的贱人觊觎！
秦陆英哼哼唧唧地抱紧怀里被信息素熏得软成一滩水的大美人，啊呜一声张大嘴。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食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