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龙诀》汤魂

53、保胎

　　蓝静以外族人的身份横插一脚，竟阴差阳错成了红衣教的圣女，因不再单打独斗，有小润等人在，不过几日，竟将红衣教掌控在手里，红大巫依约进了传承洞，每日只甜姑给她送饭，梅长老在数清罪行后，依教规，挑断四肢经脉，鞭打四十，赶下山，土司们已下山，不知为何小梨花留了下来，甜姑说她将被红大巫残害的女孩埋在祭台和后山间的那片树林中，小梨花便主动要求帮忙收敛骸骨，其余的女孩也安排送回家中。

　　一连数日蓝静都没停下来过，好不容易抓了空，安振玄将人按在房里，“你整日跑来跑去，可还记得你腹中胎儿？好歹让师父帮你瞧瞧。”庐云给她把脉的时候她还不安分，想起要嘱咐小润的话，“小润！”小润应声进来，一只脚方跨进来，又被安振玄挥着手打发出去，“你先别来，让你家姑娘清净半天儿。”蓝静蹙眉，“你怎么这么多事，我就说几句话又不碍事。”安振玄：“姑奶奶您就安生点吧，师父给你瞧过无碍，我立马放你出去。”这会儿两人才发现庐云把脉半日都没出声，安振玄不禁心里一揪：“师父，不会真出事了吧？”

　　二人不知，庐云并不通晓医术，所谓把脉不过是引导灵力在对方体内走一圈，一般小问题灵力疏通一下就成，若有大毛病，灵力走过也能知晓个大概，方才他引导灵力在蓝静体内走一圈，却发现是滴水入海，无影无踪，想到斩龙草也不奇怪，于是他便加深灵力输出直往丹田，竟发现蓝静丹田内已毫无灵力，可明明她通身灵力四溢，再三探寻，竟发现原本包裹在丹田的灵力到了她腹中，正是孕育孩子的子宫。

　　庐云如入定般，安振玄深知此景，不敢扰动，怕害他走火入魔，急的头上直冒汗，蓝静见此心便定了，“你慌什么，我现在好好的，有任何不测我们早已预料了不是？”

　　安振玄更心慌了，转眼庐云睁开眼，他追问道：“师父？如何了？可是有何不妥？若不行这孩子我们不要了！”

　　“阿玄！”

　　“你们当真商议好要留住这孩子？”安振玄还未说话，蓝静抢白道：“自然，阿玄虽瞒着我成婚，可孩子无辜。”庐云道：“若既知最终留不住，你还愿经历这十月怀胎的辛劳？”
　　“既然有缘托生到我这肚子，能走到哪步便到哪步，怎可因前路渺茫而轻言放弃。”庐云点点头，安振玄忙道：“若对静儿身体有碍，再怎样也不能要。静儿，听我的，你的平安是我最大底线！”蓝静只好罢了，庐云道：“不会对静儿身体造成伤害，孩子，我也会尽可能保住。”二人松懈一气，但他们都知道庐云又有未尽之言。
　　“不必担心，六个月后，有我在，孩子便会平安出生，她有气运护身，甚至比一般的胎儿还强健，孩子跟母体都很健康，你们想想，从榆寨出来经历了两月，静儿可有一丝不妥？”二人细想，并无差错，蓝静几番遇险都化险为夷，若换作一般的孕妇，早已滑胎，方放下心来。

　　几日后，庐云研制好一枚丹药让蓝静，在房中摆了一个阵法，让其站在中间，庐云依旧将手诀口诀教给安振玄，让其施法，只见施法后不多会儿，平地起风，微风卷起地上朱砂围绕蓝静旋转，一小股无形的力量汇入蓝静腹中，此股灵能如同打开暗门的钥匙，蓝静仿佛听见腹中咔哒一声轻响，一股热流从小腹奋勇而出，冲溢四方，直冲云霄，整座圣殿的人都仿佛感受到未知的能量，四下张望，无从探寻。

　　灵力四溢如灵蛇探头，一瞬间回缩，长鞭归拢，刺入蓝静腹中，汪洋大海汇入归墟，蓝静意识溃散，昏了过去，安振玄接过她，问庐云，“静儿这是怎么了？”庐云道:“我激发她体内的灵力，斩龙草的灵蕴原该溃散天地才是，可竟然回拢了，难道……”庐云再探，灵力已无法再进入蓝静体内，安振玄道：“难道什么？可是不妥，阵法出错了？那静儿会怎样？”庐云摇头道：“阵法并无差错，只是这是我并未料及之事，溃散的灵力全都进入她腹中胎儿内，我也无法预测之后的事，只能待分娩之日，在此前，无需担忧，天地灵力会护住她们母子二人。”安振玄喃喃自语：“只有人没事就行。”

　　三天后，房内，蓝静摸着鼓起的肚子奇怪，“怎么这几日肚子突然就鼓起来了？是我吃多了？”安振玄忙前忙后抽空回了她句，“师父说这才是三个月该有的大小，有了三天前的施法孩子才能健康长大，也不用太担心，有天地福运在，好着呢。”蓝静道：“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安振玄道：“男孩女孩都好，女孩更好，生个小小福宝，像你。”又在打趣她的乳名，蓝静白了他一眼，正想借题发挥，秦侍卫带来了两人。

　　久违未见的秋萝和洪生，他们一直留在山脚下镇子上，等山上事了才敢上来，一来二人就围着蓝静转，尤其是知道蓝静竟怀了孩子更是万分激动，秋萝无事忙的团团转，洪生摸着蓝静的肚子一直说，“妹妹几时出来？”，那边安振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妹妹？”洪生道：“我就知道，我喜欢妹妹。”秋萝道：“小子好，这胎定是孙少爷。”洪生不服气吼着：“妹妹！就是妹妹！”

　　蓝静听了头疼，“洪生，你功课学到哪儿了？秋萝，听说你去秦侍卫家见了他父母？”恰巧小润和卫通来了，洪生见了同老鼠见了猫撒腿就想跑，偏生逮个正着，愣愣地站到蓝静身后低头问声不再放肆。秋萝脸刷地红透，撇了乐呵呵傻笑的秦侍卫一眼，推脱煮水沏茶跑出去了。

　　蓝静对小润两人道:“可有事？”小润指了指卫通，“此事卫兄你同姑娘说吧。”卫通道，“自姑娘离开雍州也快两年了，雍州那里我一直安排人盯着，这两年，发生了许多事，我想，姑娘还是尽早回去为好。”

　　一月后，蓝静再次见到意想不到也是预料之中的人，铃大巫。

　　铃大巫、燕大巫、春大巫都是被红大巫赶走的，春大巫死在了外头，是燕大巫带着她的骸骨回来，燕大巫一来径直要求见红大巫，蓝静便让甜姑带她去，燕大巫脾气硬直，对蓝静不假辞色，对听令蓝静的甜姑也不喜，挥挥袖子，“我知道传承洞在哪，我自己上去，不用人带。”甜姑只是讪讪然回来。
　　洪生给铃大巫奉茶，铃大巫还是很喜欢他，揉巴他的脸，抖了抖被精心‘照顾’的小猴子傀儡，拧了拧松懈的关节，三两下，洪生便觉小猴子更灵活了，很是开心，甜言蜜语地大夸奇夸，哄得铃大巫开怀大笑，拍拍他头，示意他下去，该是长辈们谈话。

　　“铃大巫近一年可还好？”铃大巫回道：“走走停停，见了不少人和事，兜兜转转又回到百越，这不听说红衣教来了个外族的圣女，就回来看看，没想到是蓝姑娘。”蓝静笑道：“我也是阴差阳错，受红大巫所托，暂任圣女，请散落的大巫回来也是为了协助我重振红衣教。”铃大巫道：“看来蓝姑娘并不信仰母神，非信徒也能做圣女，红大巫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蓝静道：“是糊涂了，孤掌红衣教多年，残害百越同胞，固抒己见，念在她劳苦功高，年事已高，我才没有以教规处死她，只是把她囚禁起来。”铃大巫大笑：“想不到红大巫在你手上栽跟头。”她拎起随身大袋子边翻找边念叨着，“正巧你在这，我就免得去雍州寻你了，喏，你托我做的通灵傀儡。”随手塞到蓝静怀里，还未待她反应，后山传来动静，铃大巫迅速起身前往，“定是燕巫和红大巫打起来了，她们最不对付，燕巫也是，明知自己每次都打不过，也是这样被赶下山的，还沉不住气。”

　　蓝静呆呆看着手上不过一掌长的傀儡，兽骨兽皮，头发像真人毛发，雕刻成小人的模样，穿着衣服小鞋，编着精致的发型，小人脸圆润如孩童，眉目清晰，只瞳中空无，皮骨间不知用何物填充，摸起来竟有皮肉的感觉，四肢关节如人灵动，活生生一个缩小版的小孩。她已经不记得阿弟的模样了，但她觉得，阿弟大概就是这个模样。

　　铃大巫搀扶着蓬头垢脸的燕大巫回来，燕巫嘴里还骂骂咧咧个不停，蓝静给她倒了一杯茶，不知她怎么想的，竟好脸色客气道声谢，“燕巫不必客气，我年轻，又不是百越人，许多规矩不懂，今后还多仰仗燕巫和铃巫。”

　　燕大巫正色道：“红大巫同我说了那日红雪降临的事，这既然是母神的意思，我们自然认的，我见你也不是是非不分，善恶不辨之人，对着红大巫你也能公正断案，此后红衣教有你做圣女，未尝不是出路，至于是不是百越人，中原百越通婚数百年了，早也分不清了，更何况你亲祖母就是百越人，你这个圣女名正言顺，只不知你今后如何打算，红大巫说你想离开？”
　　燕大巫丝毫不提那日降神迹剥夺梅长老巫蛊之术的事，看来这些小动作都瞒不过她们，蓝静道：“我本不是百越长大，心中只有敬畏并无信仰，长留不合适，但我既已担任圣女，在选出下一任之前，我不会撒手不管。”
　　小润递上一份名单，蓝静示意交给燕大巫和铃大巫，“这是这几年借由选圣女的事为非作歹的教众名单，我只选了首恶的几个，涉及甚广但事小的也就没追究，既然要改，从头到脚从上至下都要改，红大巫这几年只顾着研究人皮傀儡，教中杂务一概放任梅长老等人，红衣教的名声都被他们弄臭了，与我同批的女孩们都回家了，选圣女的背后阴谋定然瞒不过，若不要让百越人对红衣教失望，就得做出动静来。是以，第一件就请被驱逐的大巫回来。第二件，过些日子土司们会将当初落选的女孩们送过来，我给她们祈福，安抚受害者，一切还如旧。略可挽回红衣教百年名声。”

　　燕巫听了很是认同，“就该如此，该罚的罚，这几年外头说什么的都有，中原那边好多说我们是邪教，在外头因巫的身份，我也吃过几次亏，圣女想得很周全，可惜春巫不在，以往杂务多是她来打理，我和铃巫都不通俗务。”
　　蓝静适时解围，“小润是我从雍州带过来的管家，杂务可交由他来做。”燕巫欣喜点头，铃巫道：“教中都是教徒，圣殿本不该留外人，因特殊情况教中才留下圣女带来的人，教中杂务应该交由教众去办，若他能入教更好，如今正少了这样人才。”
　　“他不过帮忙打理，我带来的人，等我走后也会一并带走。”燕巫道：“你还要走？身负神迹的少女不好找，我们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一个，不然红大巫也不会剑走偏锋。”蓝静道：“一教兴衰不是凭一人之力就可扭转乾坤，你们可进过传承洞？”二人摇头，“传承洞只有圣女和大巫能进。”蓝静道：“传承洞该传承的不是孕育朱雀雏鸟，而是由一代代大巫刻画在墙上的壁画，是红衣教的历史，精神。我决定，开放传承洞，由巫众指导教习教众，从中选出品行有德能力出众之人作为圣女和巫的传人。”

　　二人皆震惊，自古以来，圣女都是从百越族中筛选身负神迹之人，而巫则由大巫亲自挑选幼童，从小养在身边，直到养育她的巫死后再继承其身份，这哪里是蓝静口中的一切照如旧规。

　　“这是我个人决定，若二位大巫觉得不妥，我也能理解，无论如何我还是要离去的，若你们还是想照旧规从各族中挑选圣女也可，我会等新的圣女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