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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斩龙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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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静等人落脚苏州,他们要在这里等庐云,离霜降的日子越来越近,蓝静气定神闲,安振玄却越来越焦躁难安,他捣鼓了很多奇奇怪怪到东西,从豫州离开,一有空他就在捣鼓,蓝静闲来无事看,也看不懂,他还抽空仿着洪生的小猴子做了一个傀儡,虽不够灵活但能活动,只是雕工不好,猴子模样面目全非,倒像凶神恶煞的鬼脸,不知为何洪生很喜欢,喜欢程度仅次于他的小猴子,每每宝贝抱在怀里惹人眼晕。
安振玄还跑来讨要当初给蓝静的灵戒,“好静儿,你就还我罢,要不是我的那个灵力全耗费在救乌云身上,我也不至于厚着脸找你拿回来,你看,乌云现在能跑能跳可多亏了我啊。”蓝静听得头疼,把戒指丢还给他,“那你告诉我,你拿回戒指要做什么?”他神秘笑笑,“好东西,你随我来。”
安振玄掏出一堆破铜烂铁,抽出其中一张破布,就地画了一个阵法,驱动灵戒,念动咒语,一阵微风拂来,蓝静有些犹豫,“这是飞廉幡?”他一脸骄傲,“我自己做的,厉害吧,我再改进改进,威力一定不比云叔做的差!”
“你研究这些作甚?你师父不是给了很多法器给你吗?”
“有备无患嘛,而且我做的这些师父不知道。”蓝静看着他,他摸摸鼻子道:“我觉得师父有点奇怪,他对助你采摘仙草的事很在意,我担心去采摘仙草的途中有变故。”
蓝静心想你总算察觉有问题了,哪来得这般凑巧她身患奇毒,药石罔救,偏偏庐云一针下去就缓解毒发,还偏偏知道世间仅此一株的仙草,其果能解她毒,其花能缓毒,还定要在今年霜降前摘取,深入简出,身怀异能,无论他的目的为何,目标一定是她。
“你想对付你师父?”
“我不知道,师父虽然从未施展过法术,但我想,我们打不过他。”
“那你别插手,除非你想和我一起死。”
“师父不会杀我们的,应该不会。”
还没等来庐云,卫通先找来了,原来他们分别后,没多久庐云就和卫通分开了,“庐仙师太犟了,死活不让我跟着他,这段日子我一直在豫州,因缘际会认识了个商人,他家里是开当铺生意的,他想在苏州开分店,想让我入股,我就先过来了。”
蓝静有些兴致,“你有钱入股?”卫通摸摸后脑勺,“蓝姑娘之前给我的钱我都散出去了,我没钱入股了,先过来是想跟你们汇合,顺便帮我那个朋友探探路。”
蓝静很大方:“那我借你吧,钱我出,你的股分我三分便可。”卫通连连摇头,“那怎么成,蓝姑娘出的钱自然都算是姑娘的股。”蓝静:“你若不在,你那朋友肯让我入股?别想太多,钱我不缺,打理当铺的事情还是要靠你出力。”卫通自然知道他的朋友哪里缺入股的人,本就存心让他捡便宜,“那成,但分股得一人一半,不然我不依。”
卫通要在苏州看店面,蓝静便派小润跟去,最开心的莫过于洪生,小润却冷着脸留下功课:“每日我都会回来,功课我给你留了,我会让秋萝看着你念书,别指望她会纵容你,若没完成功课,我连她一起罚。”秋萝忙摆出一副受以重任视死如归的表情,洪生哭丧着脸。
这也就算了,不知道最近秦侍卫是否开窍了,整日围着秋萝转,秋萝又要围着洪生转,洪生整日见着两人暧昧,干爹干娘又是一副情意绵绵的做派,他弱小的心灵深受其害,他决定发愤图强,早有所成,娶个娇俏娘子!
夜里,众人入睡,安振玄正做着美梦,猛然惊醒,就见床边坐了一个人,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掏出符纸,摸摸胸口却空无一物,睡前他脱下外衣,符纸法器都不在身边。那人觉察安振玄醒来,道:“你醒了?”竟是庐云。
“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半夜坐在这里,差点没把我魂都吓没。”
庐云看窗外月色,“怕耽误行程就早点回来,本想坐一坐等明日你醒来。”
“师父你怎么了?”
庐云有些低迷,“我从豫州过来,见到几起暴动,路上,死了不少人,听说你们打胜仗,怎么没抓到叛军首领?白氏好像在召集残兵。”
“一言难尽,扬州厢军主帅是个混不吝的,一场胜仗迷了他的眼,就守在苏州说什么也不追击叛军。”
庐云长叹一气:“回天无力。你歇息吧,明日一早就该上路。”
安振玄醒来时,就见众人在吃早饭,庐云难得也在桌上没离开。蓝静见了他招呼,“快来吃早饭吧,吃完就要启程了。”
小润还是担忧:“庐仙师,姑娘身边不能不带任何人,至少得让我和秦侍卫跟着吧。”
庐云:“百越离此不远,兹事体大,最后一程只能由蓝姑娘亲自去走,谁也不能跟来。”安振玄坐到蓝静身旁:“我也不能跟去吗?”庐云摇摇头。安振玄:“不行!小润他们就罢了,为何我不能去,如果说最后一程只能静儿一个人走,那师父你也不能跟去才是,我不管,你若去我也要去,要么干脆都别去。”蓝静用筷箸敲敲他的手,示意他吃饭,他扒了两口粥。庐云问蓝静:“蓝姑娘,霜降之期就近,你就容他胡闹?”蓝静托着下巴看安振玄毛躁的头顶,“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既然让我一个人去,为何仙师能同我上路?”
“命理之数,不可泄露,我不过是引路人,等到了那地儿,就是我也不能同去的。”
安振玄含糊道:“那简单,我也做引路人,反正,我不能去,静儿也不会去的。”
庐云见安振玄铁了心肠,蓝静又一脸无所谓,只好作罢。
临出发前,蓝静将小润拉到一旁,“我这次去不一定能回来,你知道的,我本该只能活一年,多的这些日子算是捡到了,我若回不来,你们就回雍州,你是聪明人,跟着谁都能有一番作为,你若不喜欢雍州就回汴梁,只是有一事要托你,阿弟的牌位在雍州,你若得空就回去替我祭拜他。”
谁也不知道,蓝静最初决定来雍州,就是为了祭拜弟弟,只是阴差阳错走到今天。
百越之地由洪、张、罗、郝四大土司掌控,庐云带他们来的是张土司的地界,行了数日,落脚于一个小寨子,庐云说明日出发翻过一座山便是了。
小寨子一个张姓的人家收留了他们,张老太是个热心肠的老人家,见三人出尘非凡又生的俊俏,很是欢喜,捧上粟米热情地招待他们,安振玄嘴甜,三两句话就哄得老人家开怀大笑,邻居几个老太老头见外人进寨子也来凑热闹,大伙儿在院子里围着吃东西说话。
“后生你们是要去哪儿?”张老太摸着安振玄的手,看着蓝静说话,安振玄指了指南边,“应该往南去,翻过山头就是。”
老太老头听了忙叠声不得。“可不好往那边去,你们要往南,绕点路。”
蓝静:“为何?山那边有什么?”庐云依旧孤僻,借了宿头早已借口不适躲进房里。
张老太示意噤声:“这会子安静,你们细听,是不是有动静。”
二人侧耳细听,隐约有轰鸣震动之声,像打雷下雨。安振玄:“是要下雨了吧,我听见打雷了。”张老太严肃道:“是雷霆之怒。”蓝静:“什么是雷霆之怒?”其他人插嘴道:“山那边有一片地,很奇怪,常年都有雷雨,就那片地有,别的地方都没有,我们这便称之是老天爷在发怒,久而久之,就叫那块地雷霆之怒。”
蓝静:“常年?是多久,每天都有雷雨?每时每刻都有雷雨?”张老太:“是,每时每刻都有,很多年了,好像有十多年了。”一老头插话道:“十二年,我记得很清楚,我小孙女就是那年出生的,以前都没有。”一下子打开话匣子,“我也记得那年年景好,大丰收,皇帝高兴还减税了,土司摆了还几天篝火宴。”
“这么说我也记得,从那之后就不行了,不是旱灾就是洪灾,现在世道艰难。”
众人叹气,张老太千叮咛万嘱咐二人不要去那雷霆之怒,绕点路走,二人迎合点头。
回到房中,不料庐云还未睡,他直言:“雷霆之怒便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蓝静二人早有所料,庐云犹豫道:“那地方很危险,只能蓝姑娘自己去,而且要亲手摘下斩龙仙草,蓝姑娘,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蓝静冷笑:“我摘下仙草还能多活十年,不去不就只剩下一年命了,庐仙师,我为何要反悔?”庐云沉默不语,安振玄:“我要陪静儿去。师父你说那里很危险,我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的,师父若是怕你不去就是,我一定要去的。”安振玄态度坚决,庐云捏指筹算一番无果,最终泄气:“随你吧。”
翌日一大早天未亮三人就出发往南边那座高山去。
翻越过这座高山,群山环绕下有一处低洼处,便是庐云说的斩龙仙草所在之地,当几人爬上高山,站在峰顶往下看,低洼幽深处,有一小块红斑,此处便是村民说的雷霆之怒,果然,在此地上方竟真有一块雷云,电闪雷鸣,偶有狂风乱作,大雨倾盆,竟真如雷霆之怒。
庐云说,他只能送到这了,就如那日在皇城外,他坚决不肯陪蓝静进去寻找仙草,只给了她一幅图画辨认。
“其实,纵使没有这图画,你也能一眼辨认出哪个是仙草,切记,霜降日出之时才可将仙草摘下,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一定要亲手摘下仙草,切莫假手他人。”说罢,看向非要跟蓝静同去的安振玄。“摘下仙草后尽快回来,我须在仙草枯萎前为你研制成解药。”
到了此步,蓝静二人也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庐云,但只要一线生机,他们都不能放过。
二人一路走下山,在天黑之前摸近那片地,越靠近,雷鸣声便越响,纵使他们再有本事,也害怕被雷劈,只能紧握庐云给的避雷符,一步步靠近。
忽而大雨骤降,他们忙戴上事先准备好的蓑衣斗笠,雷霆之怒常年在风雨交加下,土地早已成了一片泥泞,他们只能相互扶持着,深一脚浅一脚往红斑中心去,夜深如水,因大雨他们无法燃起火把,只能借着闪电之光摩挲着往前走,四周除了雷鸣风雨声与他们彼此的呼吸行动声,一丝生命的气息都没有,安振玄生怕跟蓝静走失,还用腰带将二人手捆在一起。
还未到日出,他们目不能视物,也不敢直接走到雷霆之怒中心,便在看见红斑地后在边缘处找块平坦且稍微干燥处落脚。
静静等候天明。
“阿玄,你说我们能找到仙草吗?”
安振玄握紧蓝静的手,“一定能的。”
“找到仙草,我也只能再活十年。”
“只要你在,一时一刻都是挣来的。”
“万一,你师父骗我呢?他身上藏有太多秘密了,他背后那个复杂的阵图,是由几十个阵法叠套而成的,你说,什么样的人需要在身上刻这么复杂的阵法,他在隐瞒什么。”
“以我对师父的了解,他不会骗我们,只是,他说的不是全部。”
“十二年,我问过村民了,雷霆之怒是十二年前才有的,十二年前你师父来过这里。那本游记,十二年前他路过这里,一路北上最后去的雍州。”蓝静靠在安振玄肩上,“十二年前,我和阿弟在雍州被掳走,十二年前,他来到雍州,你也来到雍州,十二年前,阿爷打了败仗,从此一蹶不振,十二年来,各地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民不聊生……你说,这一切会不会都跟你师父有关。”
“真当我师父是仙人?从认识他开始,你可见过他出手?那次在青龙帮,他还不是毫无反抗之力被擒困在地牢,等着我们来救他,他教我的那些东西,他一样都使不出来。既然走到这一步,无论师父有什么目的,我都一定会帮你找到仙草,师父若不肯帮你研制解药,我就用飞廉幡吹他,用唤雨术淋他,再用新学的招雷术砸他……”说着,二人一同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天要亮了,雨也停了,只是雷声仍不止。
天方青白,二人看清前方泥泞中生长着一片杂草,仔细看,那是从未见过的杂草,草根青绿,草尖发深,叶细长莹润如玉。
“毒草。”蓝静一辈子都忘不掉,谟羯大巫就是拿着这个毒草臼碎,灌进奴隶的嘴里,奴隶当场毙命,而后她割开奴隶的喉咙用碗盛满鲜血,命人掰开蓝静的嘴,带着生人余温腥臭黏腻的液体灌进自己的喉咙,在胃里翻腾,被松开后,她当即呕吐,鲜血溅满地,任她怎么吐,嘴里都有那股退而不散的血腥味,此后,她每两月就要心绞痛晕一次,被每个大夫判决只剩下一年寿命,而这噩梦般的毒草,在这雷霆之怒之下,每一株都是。
“这是当初谟羯大巫得到的毒草,我身上的毒就是这么来的。”
“什么?”安振玄震惊,突然,狂风大作,雷云聚集,轰鸣声更重,雷电劈下,撼动了脚下的土地,二人直觉双脚颤颤,险些站不稳,天快亮了。
只见毒草地中央亮起一丝金光,雷云聚集上方,雷电落下,一道,两道,越发疾作,好似老天定要将那丝金光击灭不可,金光逐渐变大,雷电在它四周劈下,却动及不到它丝毫。
二人顶着雷电前行,等再近些,便看见那金光是一朵盛开的花蕾,叶莹如石,瓣洁如玉,蕊红似火,就如庐云所说,不用图画,他们也能一眼认出斩龙仙草。
“太危险了,我去摘吧。”雷声不止,闪电如石,风动乾坤,二人说话也要扯着嗓子。
“不行,他说只能我一人去摘,便只能我一人去摘。”如安振玄所说,蓝静也相信庐云所说只有隐瞒没有谎言。
蓝静一点点松开绑住二人手的腰带,抬头亲了他一口,“等我。”
握着手中避雷符,雷电砸在脚边,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斩龙仙草花蕾逐渐盛开,灰蓝的天边溢出一丝微光,仙草莹光闪烁,最终全盛而开,蓝静伸出右手,穿进光晕中,彼时雷云好似抓到机会,一道巨雷砸向了红斑地中央的仙草,落在蓝静的头上,金光罩满全身,被击中的一瞬剧痛通身,雷电从头顶灌地,五脏俱焚,喉咙一甜,吐出一口鲜血,蓝静左手的避雷符瞬间成了齑粉,就在这一瞬间,她抓住了斩龙仙草根茎,拔了出来,霎时乌云散去,天光乍现。
“静儿!”安振玄扑上去扶住蓝静,她倒在他怀里,脸色惨白,奄奄一息。
“给她服下。”一个莹白瓷瓶落在安振玄怀中,他抬头看,竟是昨夜不肯下山的庐云。
“师父?”
“若不想她死,就快给她服下。”
安振玄连忙倒出药丸给蓝静服下,片刻,蓝静脸色红润起来,呼吸也平复了。
“把仙草给我罢。”看向蓝静昏迷仍不放手的仙草。
“师父,这仙草真的能解静儿的毒吗?”
“可以。”
“你真的会把仙草制成解药给静儿解毒吗?”
“……”
“静儿说的没错,果然师父你是有自己的目的,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师父你还不肯告诉我真相吗?我的术法是你教的,静儿也晕了,你若要拿仙草,我们谁也抵抗不了,师父,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何人。”
庐云长叹一气,“拿到仙草,我便要离开这个世界,告诉你,也无妨。”
“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从上界来,我的世界是一个灵气氲氤的修仙之界,凡人可通过修炼羽化登仙,只是千年以来,从未有人成功登仙,在我来这里之前,修仙界遭受一场史无前例的陨石雨灾害,那场陨石雨击落在各地,摧毁的八大仙山的神殿,后来这些陨石不知为何弥漫出一股浊气,此浊气侵蚀灵气,摧毁灵根,长期以往,整个修仙界便会不复存在,为了挽救这场浩劫,八大仙门同心协力想了许多办法,其中有一个仙尊,研制出了扭转星盘跨越空间的法器,有人便提出,派遣仙徒下界,汲取下界灵气,反哺己界,此为斩龙诀。”
“斩龙仙草原本是聚灵草,它由聚灵草异化而来,多年前,我带着斩龙仙草的种子来到这个世界,我发现这个世界并没有灵气,原本我以为我的任务失败了,但是后来我发现这个世界有和灵气很像的东西。”
“是什么?”安振玄感觉到蓝静的手指动了动,便知她已醒来,佯装不知。
“是气运,人的气运,动物的气运,万事万物的气运,甚至,一个王朝的气运,我在这里找到轩辕王朝龙脉所在,便种下了斩龙仙草,还种下这些毒草掩盖还未成长的仙草。仙草和毒草都为异界之物,为天道不容,我用仙尊给的办法掩盖自身存在以躲避天道追踪,也因此五感全失,只是没办法掩盖仙草,修仙界仙尊已预料到,毒草为木属火,仙草为金,天雷之下,云雨灌地,泞成湿地,此地便成五行循环,是以生生不息。
可种下仙草后我就后悔了,哎,一个王朝的气运又何止是这个王朝的气运,还关乎这个王朝的百姓,与这个王朝息息相关的人的命运,天灾人祸,让一个王朝走向灭亡,中间多少白骨铺就,我已种下恶因,无法阻止命运走向,我曾试过躲避,我一路北上,直到雍州,躲在那个小小的院子终日不见天日,可那个顽童却闯了进来,我偏偏于心不忍,施法救下他的性命,自此,我最为骄傲的演算之术在他身上不再奏效,直到他再次闯进来,抱着一个女子,我便知,从我种下仙草的那一刻,命运便开始转动,我演算出,这个女子就是帮我摘下斩龙仙草之人。”
“命运之力,凡人无可抵抗,阿玄,把仙草给我罢。”庐云走向他们,安振玄却突然单手捏了个诀。
“师父,你别再往前了,这四周已经给我布下阵法,你若再靠近,我就启动。”
庐云却丝毫不惧,一步步往前,“你的术法是我教的。”
哄——地一声,脚边炸开一个阵盘。庐云被逼退两步,看了一眼脚边,很是讶异,“这是?我从未教过你这种术法,也没做过这样的阵盘给你,你如何得来的?”
安振玄仿若得到老师夸奖,扬起笑容,“我自己做的,我还加了点火油,还注入师父你给扳指里的灵力,怎么样,我就说我有天赋吧。”
庐云四下看了看,宽慰一笑,“我在修仙界的天赋很差,不过一个外门弟子,毕生所愿便是将自己所通杂学交付一人,如今有你这个徒儿,我也算了却心愿,你我师徒缘浅,还愿你在这里能将我授之学发扬光大。就算我回不去修真界,湮灭于时空中,也死而无憾了。”
突然,他周身气势一变,双手一合,快速捏诀,原本消散的乌云竟重新聚合,天道雷霆觉察异界之物,怒雷将下,庐云双手一挥,安振玄事先铺设的陷阱尽毁,震毁的冲击力波及安振玄这边,他与早已醒来的蓝静当即一左一右翻滚开,双脚一站稳,蓝静就跑到安振玄身后,他当即掏出身上的法宝对付庐云,飞廉幡,唤雨决,招雷术,这些庐云教给他的术法法宝,也不管是否班门弄斧一股脑全施展出来。
原以为不过是小大小闹,却不知为何,平日不疼不痒的招数此刻竟发挥十倍威力,风雨将庐云掀翻在地,雷击险些击中他面门,庐云也是一时未料,摔了个大马趴,就地翻滚才躲开雷术,蓝静都看愣了,拽拽安振玄的手,“没想到啊,小爷你还有这等威力。”
安振玄咽咽口水,“我不知道啊,别真把师父打死了。”
庐云左右躲避下很快反应过来,“是天道。”安振玄的术法在天道加持下才有这等威力。
“师父,你投降吧,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份上,咱们坐下来好好聊。”
狼狈不堪下,庐云不再收敛,也不知他捏了什么诀,双指一挥,竟将劈向他的雷挥向安振玄,雷霆之怒威力不容小觑,二人当即被击飞,好在庐云还有分寸,雷电只是在二人脚下炸开。
纵使这样,二人也身负重伤,吐了一口血,蓝静颤抖着手抓起掉落的仙草。
庐云带着雷霆之怒一步步向他们靠近,他周身真气全开,雷电一道道砸在他上方,却丝毫没有动及他半分,衣袂受雷力之风,翻扬飞转,金光灌身,宛若仙人。
“再过来,我就把它吃掉。”蓝静咽下一口血,盯着庐云将仙草放到嘴边。
“蓝姑娘,我劝你最好别吃,斩龙仙草可以解你的毒没错,但的确要经过我研制才能服下,否则你吃下它,就会受不住斩龙十二年的龙脉气运,当场毙命。”
蓝静犹豫了,她赌不起,却又不甘心就此让庐云得逞。
“凭什么,凭什么为了你的世界,就要毁掉我的世界,什么上界下界,你们有何资格决定另一个世界的命运,你们不过是连天道都不容的异物!”
庐云闭上眼,掩盖眼底的情绪,“抱歉,我只是想拯救自己的世界,不惜一切代价。”
就当他高举双指,挥斩而下之际,蓝静红着眼,瞪着他咬下斩龙仙草整个花苞,既然打不过,就两败俱伤。
安振玄突然大喊一声,“避尘!洁!”
竟只是小小的用来清洁身体的避尘诀。
就在庐云正打算一笑而过,忽然,天道加持下,一句避尘,荡起他身上所有污秽,包括他印画后背的乾坤避世阵图,一瞬间失去乾坤避世的作用,他整个人暴露天道之下,原本只是雷霆小怒,顿时聚起毁天灭地之力直铺向他。
在庐云说到他以修真界仙尊给的办法躲避天道追踪,安振玄就猜测是他后背的那副阵法图,庐云乃异界之人,所带异界之物都能招致雷霆之怒,更别说施展术法,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教导安振玄术法却从来不演示,安振玄也只是拼一把,用简单的避尘诀辅以天道加持,竟真的毁掉庐云身上的阵法图。
他回身掐住蓝静的嘴,“快,快吐出来!”
蓝静已气若游丝,“你,不早点说……”
这头庐云竟然没有被击落,他第一时间拿出那张阵法图,对着左手捏诀念咒阵法图又重新印在他左手内壁,只是雷霆余威仍在,他也被击中几下身负重伤。安振玄顾不得伤心,背起蓝静就走,庐云在背后喊他,他跑得更快,无法,庐云只好用余力将掌心大的瓷瓶传送到安振玄手上。
“给她服下,不然,她就真的死了。”
安振玄握紧瓶子,头也没回一直往前跑。
庐云不敢多留此地,重新屏蔽五感屏蔽天道感应,他得找个地方休养。“臭小子,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安振玄以避尘决破坏乾坤避世阵图的一瞬间,他五感瞬通,是以,他第一次看清傻小子的样子。
安振玄跑进密林中,放下蓝静,一股脑把瓷瓶里的药全倒进蓝静的嘴里,“不要死,不要死,我求求你,静儿,别死。”药丸很小,从毫无气息的嘴角泄出,他执拗的塞进她嘴里,又怕她咽不下去,用手指推药进去,顺着喉咙,直到所有的药都进了她嘴里,人却依旧毫无声色。
他抱住她,整个人陷入慌乱中,“静儿,别死啊,别丢下我一个人,求求你,求求你。”
怀中的人依旧柔软,温度却渐渐冷了下来,安振玄重新背起她,“我们要快点走,不然师父就追上来了,静儿,你先好好睡一觉,等我们逃出去了我再叫醒你,乖乖睡一觉,很快就没事了。”
他背着她一直往山上爬,不知疲倦,不知目的,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悬崖边上来。
蓝静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如果他所爱之人也早早离他而去,他会怎么做。那时他说他不知道,此刻站在悬崖边,他的脚却忍不住一点点往前挪,阿娘死了,阿爹抛弃他,阿爷没了,静儿也在他怀中断了气息,可他还有阿翁阿婆舅舅舅妈表哥表姐外甥,还有好多好多朋友,他怎么可以抛弃一切,如此想着,他的右脚还是伸出了悬崖之外。
“我一直觉得,死了就一切都会化作齑粉,唯有活着才能有无限生机,所以,只要我能活一天,我就会努力活下去。”
是了,静儿受了这么多苦,她不过是想活下去,只要活着,她就努力活过每一天,他又怎能轻易放弃自己,安振玄缓缓收回悬空的脚。
“咳咳,痛……”安振玄下意识回头看背后之人,不料被悬空的脚一带,连同背后之人,二人一同坠落悬崖,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