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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通灵傀儡 ...

  •   段仲鲲一放出高价收粮的事,各方粮商果真蠢蠢欲动,尤其他言名只收百石以上的整粮,不收散粮,各地粮商都生怕犹豫就错失良机,纷纷都往豫州运粮,最为有趣的是,一直喊着家无存粮要吃陈粮的那几个富商乡绅,不知从哪运来许多粮,与段仲鲲换粮票,以至于他事先做好的粮票都不够用,那几人还怕吃亏,险些为此吵起来。

      “诸位,莫伤了和气,左右你们的别院山庄也要动过,等过几日我在命人多做些粮票,多多都有,很快朝廷发下的赈银也要到了。”

      “这,段老爷,我家有亲戚也是做粮商的,你看你要收粮,可否先考虑考虑我家。”

      “诶,就只你家有卖粮的亲戚,我们谁家没有。”

      段仲鲲抚须,“我在这豫州要为官五载,还要多多仰仗诸位,诸位肯为民请命,我做父母官的又怎能推脱,等有了好消息,定第一时间通知诸位。”

      又是一派和气,相谈甚欢。

      第二日,衙门便搭棚施粥。城外流民因大兴土木,都涌去做工换粮了。

      一月后,各地粮商携粮而至,衙门的粮也快见底了。

      粮商到来,段仲鲲派人迎接,因朝廷赈银未到,他先让粮商入了城带粮到郭外腾空的屋子放粮,待钱一到,钱粮互易,皆大欢喜。

      彼时粮价居高不下,来此地的外地粮商又因段仲鲲之计囤粮不卖,就连城里稍宽裕些的百姓都买不起粮了,百姓里私底下都痛骂这官商勾结的狗官。

      没过多久,朝廷赈灾队伍下来了,就当所有粮商都翘首以盼那白花花的银子早日换到自己手上时,却被告知,朝廷赈灾派下的不是银子而是粮食。

      当初那几个富商都傻眼了,纷纷求上门。

      “段老爷,你当初不是说朝廷派的是赈灾银子吗?怎么变成粮食了?”

      段仲鲲气定神闲,“诶,这不是好事吗,我原本就是想换粮食救助百姓,现在好了,一步到位,我也不用曲折行事,哦,这粮食既然充足,那粮票还是一换一,我还是看重几位老爷,别的人的粮我不收,你们的粮我还是收的。”

      这一换二的便宜没了,高价收粮的路数也没了,可他们不换这粮票不行,当初动土官府明令他们只能用粮票酬工,他们就是私底下想换别的,那些等着口粮的难民也不会罢休,这土木一动就停不下来,这‘亏本’的生意不做不行,民不与官斗,这段仲鲲明摆着就是耍他们。

      那几人有心想闹事,却被反威胁,“诸位可莫要辜负你我之间的情谊,段某只想在任期平安度过这五年,做些政绩好回我汴梁,若谁不给段某面子,大不了撕破脸去,我段某还没怕过谁。”

      “自然自然,段老爷为国为民,我们这些一身铜臭的小商人自当出一份力。”

      段仲鲲满意点点头,“段某手上的粮票不多了,诸位若还想换,我可以再让人印些。”

      一比一的买卖划不来,几人自然都摆手拒绝,“够了,够了,我们手上都没余粮了。”

      也有机敏的,留了余地,“我暂时手头上没余粮,等过几日,家里收了粮我再来。”

      “善。”

      那些被骗来的粮商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他们中有人来自邻县,便撺掇其他人出城去,谁知这豫州进来时大开城门,出去却要这样那样的手续,知府有心为难,明面上任他们来去自如,私底下却三推四阻的,一时间他们出不去,没过几天,竟下了一场急雨,雨虽小,三官府安排的房子防潮不好,又是陈米,再放下去,这批粮就全砸手里了,粮商们都急着脱手,这原本居高不下的米价竟一降再降。

      这头蓝静和段仲鲲商讨旻沧河域青龙帮祭祀人命的事。段仲鲲却说好办,“青龙帮既然信奉龙神,那就由官府出面替他们祭祀好了,古时已经彻底废除人祭,以刍狗代之,正经祭祀该祭以三牲,就青龙帮那半吊子祭祀,龙神怎么会庇佑他们。”

      “青龙帮此等江湖人士,肯受官府约束?我怎么听说,漕运一道,官府从来插不上手。”

      “那是以前,我既上任,就好好治治这不受管辖的毛病,只要在我朝国土,便是我朝子民,还能任由他们自立为王不成?”

      “退一万步,他们真让官府插手祭祀之事,又如何能让这帮愚民信服,一日水位不涨,他们就会再一次祭祀,牲畜祭祀不成,他们还是会人祭。”

      “让他们信服很简单,让真龙现世便可。”蓝静一愣。

      倒春寒的天,段仲鲲拿着一把折扇在摇,折扇一展,他笑容暧昧,“你儿子可是什么和我说了。”

      蓝静皮笑肉不笑,起身,咬牙切齿,“还请见谅,我先回去教儿子。”

      从青龙帮救助回来的女子都由官府派人送回故土,坎村疫情也控制了,段仲鲲也有派人定时送粮进村,在知道坎村治疫的人与蓝静有关,大为高兴,直呼蓝静是他的福星,蓝静一来,坎村防疫,青龙帮人祭,高价粮皆得解决,此高帽蓝静却不敢戴,是以接连几日都躲着他,没办法,段仲鲲一高兴就拉着人喝酒,蓝静虽千杯不醉,却不怎么喜饮酒。

      安振玄给蓝静留了驭水术的玉指和符咒,她私底下也偷偷尝试过,但不知是否她没有天赋,明明步骤一点不错,甚至手决咒语比安振玄做的还标准,却一丝反应都没有,之前飞廉幡也是,安振玄对她没有保留,在第一次对抗拉克申回来后就教过她用,那时他们以为是飞廉幡灵力耗尽才无用,但后来每一次新学了法术安振玄都会偷偷教她,却没一次生效,也因此在术法上安振玄没少嘲讽她,她自然以枪法回馈之。

      坎村解封的消息一传出来,安振玄就急急忙忙让卫通和村长儿子帮忙打水烧水,他要沐浴更衣出村会情人去!趁着烧火的间隙他想着先去山里头打些兔子之类的小玩意,等见了蓝静,她喜欢就留着玩不喜欢就杀了吃。他眼神好,才跟猎户学了几日张弓,又有庐云给的法器作弊,可以说射什么中什么,正好跟蓝静显摆显摆。

      他背着弓,往山头去,正值食时,太阳刚刚出来,山林中可见活物活动,安振玄在山腰搜寻一会,没见想要的东西,便背靠在一个大树下,取出水囊仰头喝水,一抬头,竟觉头上有衣袂闪过,侧头一看,竟是蓝静,她坐在树杈上,一手托腮,一手撩着衣摆在他头上晃,一口水未入喉便呛到,“咳咳咳,你,你怎么在这?”

      蓝静笑他狼狈模样,“你说我怎么在这?”

      安振玄当即反应过来,他扔下弓箭,爬上树杈,“为了我啊。”

      “别上来,没地让你坐。”安振玄就站在矮她一个位置的树杈上,抬头看着她,蓝静凑过去嗅了嗅,“臭臭的。”

      安振玄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歪着身子离她远些,“我还想着明儿再去找你呢。”

      “今日解封,你明儿才来找我?”

      “我这不是想着洗个澡再去找你嘛,这不,熏着你了。”

      蓝静这才展颜,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安振玄又怕臭到她,又舍不得离开,“你来找我怎么不进村子里,要不是我来打猎,都不知道你来。”

      “这好看。”她懒洋洋说着,似乎真困了,身子都放松了。

      “诶,别在这睡啊,小心摔你下去。”

      蓝静嫌他烦人,赶苍蝇般挥挥手,动作一大摇摇欲坠,安振玄慌忙扶住她肩膀,“诶,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打猎不?”

      “嗯,为什么……”

      “人家说,山里多精怪,小兔子什么的你估计不稀罕,我看能不能给你打些小狸小鹿,听说还有黄仙,不过黄仙不能打,这玩意记仇。”

      蓝静稍稍醒神,“什么是黄仙?”

      “就黄鼠狼啊,身子长长,尾巴长长,四肢短短,圆耳尖嘴,黄色皮毛,诶你看,那不就是!”

      蓝静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只见矮灌木,却不见所谓的黄仙。“哪儿呢?”

      “跑了。”

      回头一看,安振玄嘴噙着笑意,蓝静哪还能不知他是有意逗自己,伸手就要抓他,他猴儿似地醋溜就下去了,“下来啊,我带你进村去,还没吃早饭吧。”

      蓝静没发泄怒气,有意为难,“我跳下来,你可要接住我。”作势要跳,惊得安振玄脸色大变,“别啊,姑奶奶,这高度,您这一跳,不是你腿折就是我手断,您可饶了小的。”又是作揖又是赔不是的,蓝静这才笑了,竟翻身直接从另一头跳下来,安振玄还没来得及飞扑过去,她就已稳稳落地。

      “姑奶奶我身手好,就这点高度瞧不起谁呢。”

      安振玄被吓得一身冷汗,咬牙切齿,捡起弓箭扭头就走。蓝静连忙跟上,“好哥哥,跟你闹着玩呢。”

      “莫挨我,熏着你。”

      “不臭不臭,好哥哥香着呢。”

      “……”

      回到去,安振玄闪身进烧好水的厨房,并让卫通拦住企图跟进来的蓝静,村长儿子没见过这种场面,跟随蓝静而来的小吏便与之嘱咐疫后安排,娟姑娘也回来同亲人团聚。

      不多会儿,安振玄便出来了,饭后众人也就告别村子,神医要走,全村的人只要能下地的都出来欢送。让人没想到的是,与村民更相熟的卫通,不少人拉着他的手让他有空回来看看,乡里乡亲捧了不少瓜果特产出来,卫通安振玄抱都抱不住。

      蓝静得赶赴苏州上任前助段仲鲲主持青龙帮的祭祀,因约定在旻沧相会,便要走回来时的路,不知为何,庐云却再次提出要自行离开,这次他不打算让安振玄随行。

      “离霜降之期还有三个月,届时我会去寻到你们,你们只管去做自己的事,不用担心误期。”

      “师父……”

      “不用担心我,这次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蓝静:“庐先生,你打算去哪里?”

      庐云沉默一会儿,“我就想到处走走,如今世道乱了,也许能帮助更多人。”

      卫通听此,便抢言道:“那我跟着先生吧,蓝姑娘和安兄要办的事我也帮不上忙,就不去给你们添乱了,庐先生是要悬壶济世,予难援手,我就跟着你打打下手,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庐云还想要拒绝,安振玄便说,“师父若不肯让卫兄跟着你,那就还是让我这个徒弟伺候你吧,本就该我应分的事,何必假手于人。”这才无奈让卫通随行,蓝静为二人留了一匹马。

      分别后,秋萝在马车上给蓝静二人烹茶,二人互相说着分别一月各自的经历。

      蓝静三句不离段仲鲲,刚开始还没什么,等秋萝茶都烹好了,蓝静润润嘴还没有停,安振玄便听出意味了,“你很欣赏他。”

      蓝静点点头,“是个难得的人才,亏他能想出那样的法子,周旋商贾之间,一心为民,大公无私,他当初在雍州时还想对付陈忠呢。”安振玄打断她,“这话,你说过了。”蓝静不在意,牛饮一口茶,“是嘛,我想他颇有背景,日后还是要回京的,可惜了,虽说地方官不如京官,但地方上能有他这样的父母官才真正是百姓之福。就是爱吃酒这毛病不好,吃酒容易让人沉醉不清醒,小酌怡情,他偏偏酒量不行却爱拉着我吃酒。”

      见蓝静仍是不停,安振玄只好拿出阵图,“这阵图我研究的七七八八了,上面有哪些阵图,我都基本标记出来了,你看看。”蓝静这才被吸引过去,接过安振玄的阵图看,所标记出来便有数十种,其中还有些是庐云给的阵图书上没有的。

      “按理说,两两阵法互不想融,若只是简单的叠加是没办法达到融合的效果,剩下这些查不出门道的线图可能就是将这数十种阵图融合的契要。”安振玄恍然大悟,“这便说得通了,原来如此,可见你虽没有修炼天赋,但书理方便却强我百倍,你若有天赋,一旦修炼起来,指不定能达到师父的境界。”

      这拍马屁的功夫,秋萝在一旁听了都偷笑。蓝静却很是受用,“这剩下的阵图也不全是衔接,此阵法高深奥妙,其中定有非入门级别的高阶阵法。只是,这么深奥的阵法究竟是做什么的?”

      秋萝半懂不懂,便打趣道,“说不定是什么起死回生的法术,话本里不都有吗,神仙挥一挥袖子,死物便能活过来。”

      二人同时一愣,脸色诡谲,秋萝以为说错话,“我,我瞎猜的。”

      蓝静打发她,“你先出去吧,不是想学骑马么,让小润教你。”秋萝逃也似的就走。“好。”

      “别乱说话哈。”

      “哎。”

      安振玄:“在村子里,我偷看师父洗澡。”蓝静皱眉,“什么毛病。”安振玄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我在师父背上看到这个阵图。”

      蓝静沉思一会儿,“我可说好,你若有京城哥儿附庸风雅的臭毛病,可别近我身。”

      “……”

      等安振玄终于见到大名鼎鼎的段仲鲲,才发现对方不过是留着美须历经风霜模样普通的中年男子,丝毫看不出哪里值得蓝静赞扬。

      不知段仲鲲怎么说服青展风,青龙帮竟真让官府插手他们祭祀的事。旻沧河上,青龙帮的主船上,十数名衙役排列左右,捧三牲、刍狗,从中走出一个满头辫子缀满巫铃,右边头上挂着一个青面獠牙,身着大褂,手持恶鬼镂像法杖的大巫,低沉嗓音念念有词,她摆动身子,以奇怪的舞姿挥舞法杖,头上身上的巫铃响做一片。

      所有人都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祭祀,皆屏息而望。安振玄却发现蓝静的不妥,与他人眼底的好奇不同,她多了一丝震惊,和颤栗,他偷偷拉住蓝静的手,小声询问,“你怎么了?”蓝静回神,摇摇头。“一会见机行事,

      大巫带上那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只露出一双苍老却不掩锐利的眼眸,她眼神浑浊而清醒,舞姿轻盈而虔诚,劲瘦而有力的双手挥舞权杖,悠然古老的歌声从水面直击深河,汇入大海,唤醒神秘而强大的神灵。

      权杖一挥,三牲祭河她双膝跪地,高举双手,做着最后吟唱。

      “就是现在。”

      安振玄摸摸玉指,在蓝静的掩护下,捏决念咒,因怕被听见,他几乎没有念出声,本还怕无声念咒恐法术不生效,谁知心念咒语刚毕,水龙便从河里伸出,为了让这场戏更真实,安振玄指挥着水龙将大巫托起,大巫高坐龙头,好在她身经百战,应对突变自如从容,嘴里大喊着,“旻沧龙神,护我河域,风调雨顺,逢凶化吉!”

      青龙帮众徒在青展风的带领下跪拜祈福:“旻沧龙神,护我河域,风调雨顺,逢凶化吉!”

      一场祭祀下来,大巫全身湿透,也成功折服的青龙帮,尤其是青展风,竟当着段仲鲲的面就想请大巫坐镇青龙帮。

      段仲鲲拒绝了他们,“铃大巫是从百越之地来的,偶经此地,因与我有旧,我才特请她来祭祀,即使是我也不能强留她下来,而且她不会官话,你们说的她也听不懂。”

      大巫适时说了几句,果然没有一个人能听懂,段仲鲲同她说了几句方言,她点点头,“大巫说了,她可以多做些祭祀的刍狗,你们平日只要每月十五给龙神祭祀三牲及刍狗便可,她还会做龙神神像,你们将神像供奉在船上,每日逢上鲜果三茶五酒便可,诚心所至,旻沧龙神必佑。”

      青展风忙点头说好,又连连朝铃大巫抱拳致谢,甚至对着蓝静等有过嫌隙之人都和颜悦色,不枉安振玄等人做这场戏。

      “只一件,不可再祭祀幼女,此为大忌。”

      青展风面不改色,死不承认之前的事,“段老爷哪里的话,这等罔顾王法之事,我们青龙帮可不会做。”

      青龙帮等恭送铃大巫,走在后头的大鱼突然拉了拉洪生,小声说道:“我有救黄大娘,水太急了我才……”

      “切,我知道你救了,你只是水性不好,叫什么大鱼,干脆改名大虾!”

      大鱼眼圈红了,恶狠狠瞪着洪生,恨不得冲上去咬死他,“狗娘……”有旁人拉住他,“少说两句,又想让帮主抽你?”

      夜里,段仲鲲在衙内大院摆席,为蓝静等人践行,也为铃大巫践行。

      铃大巫脱下一身巫袍,换上普通的衣裳,看样子就跟普通老妪没有两样,一入席,大伙儿举杯同贺,铃大巫豪饮三大杯,看得段仲鲲连声道好,蓝静可算知道二人相识机遇何来,都是好吃酒的酒虫。

      与小润等人同桌的洪生很是好奇,他扭着身子朝那桌高声问铃大巫,“铃大巫,你真的不会说官话么?你真的是大巫吗?”小润撇了他一眼,他当即怂了,缩着脖子吃菜,秋萝以袖掩面羞羞他。

      却不料铃大巫挥动筷子,用蹩脚的官话豪迈回话“会说会说,说不大好。”

      洪生眼神亮了,“你真是大巫?”铃大巫傲然点头,“我自然是大巫,我从前还在红衣教任长老咧。”

      “那你也会我干爹那些法术吗?”小润喝止他,“洪生!”秋萝点了点他的头。

      铃大巫:“不会,我行走江湖多年,整个轩辕我都走遍了,草原也去过,从未见过这等招数,那水龙还能把我卷起,吓我好一大跳,竟跟真似的,你干爹是哪位,我可要认识认识。”洪生不敢回话,蓝静道:“不过雕虫小技,哪能入铃大巫法眼,大巫方才说你是从红衣教出来的?可是现在江湖上所传百越以母神转世圣女所统领的红衣教?”

      铃大巫叹气,“都是过去的事了,红衣教也不是当初的红衣教了,我是被赶出来的,教规令,不可外传教中之事。”言外之意,蓝静也别想从她这打听红衣教的事。

      蓝静不依不饶:“像铃大巫这样的巫师在红衣教很多吗?”铃大巫:“被赶出来的很多,像我这样学得一星半点就出来招摇张骗的也很多。”

      “自古,巫之衣钵难传,被赶出来的巫师众多,那在红衣教中的巫师就更多了,红衣教该不会专门培养巫师,供给为谁?百越众小国,还是更远的地方?”

      铃大巫心知被套话,便不再多言,也不恼,就是一杯接一杯喝酒,蓝静举杯同饮,面不改色。

      段仲鲲打圆场,“今日龙神之事虽假,但祭祀是真,铃大巫与寻常招摇撞骗之徒不同,她可是有沟通天地之力,她的傀儡术卓越非凡,做的傀儡可是能寄托生灵的。”铃大巫谦虚摆手,众人起了兴致,安振玄:“我听说,传说中的通灵傀儡精巧逼真,牵丝之下,动如活人,见过的人说,通灵傀儡是用人皮做的,栩栩如生。”蓝静不自觉看了安振玄一眼,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当众人面又不好说什么,便假装没看到。

      铃大巫:“很久之前是这么回事,曾有人用人皮做傀儡,但阴气太重,容易邪祟上身,后来就渐渐改用牛皮驴皮,这两者皮更为韧性耐用,我自幼习得傀儡术,无论是动物皮、纸、布、木、瓷等都能制成傀儡,最重要的是傀儡通灵,这可是傀儡术的秘钥,否则,就是一个任人摆布的躯壳。”

      洪生早就凑到大巫身边,听得入神,“那大巫你的傀儡通灵后能自己动吗?”大巫摸摸他的头,塞给他一个果子,“通灵傀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她从囊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傀儡,猴子状,尖嘴猴腮,是由木头做成,小猴子机灵的神情栩栩如生,她将之放在桌上,靠在酒壶边,小猴子全身关节众多,一放就软下来,洪生眼前一亮,伸手去摸,还未等摸到小猴子的头,傀儡突然跳了一下,眉毛一吊,凶神恶煞,张牙舞爪扑向洪生,吓得他缩手连连后退,一个错脚摔了个屁股墩,两脚翘起来,似掀翻在地的驴。

      铃大巫开怀大笑,手指摆动一甩,傀儡猴子飞扑到洪生头上作威作福,洪生惊魂未定吓得咿呀鬼叫,众人大笑,小润无奈一把提起洪生,拍拍他身上尘土,“出息,你看真了,大巫手上是什么?”

      洪生定睛一看,铃大巫掌心是一个小小圆木支架,分出十几个支结,连着蛛丝般细韧的牵丝,手指牵动几瞬,傀儡猴子便变换十几种动作神情。

      “好玩!”洪生扑上去,铃大巫一把把他抱在怀里,教他玩傀儡,还跟他讲解,最后还把猴子傀儡送给他,怕他不够,还多送了个小人玩偶,圆溜溜的大眼,就跟洪生似的。

      蓝静同段仲鲲推杯交盏,安振玄却偷偷溜到大巫身旁,侧耳偷师。

      第二日,段仲鲲在城外送别几人,临行前,蓝静请铃大巫借一步说话,二人走远几步,蓝静诚挚向铃大巫作揖致歉,“铃大巫,昨夜是我放肆了,昨夜我说的话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我并非质疑你的身份,只是,我曾遇到过恶巫,以巫术行恶事,是我狭隘了。”

      铃大巫豪爽大笑,“你个小妮子年轻气盛很正常,我年轻时比你狂妄百倍,只要心思不坏,行事不拘小节,你要活到我这年头就知道,万事万物皆有定法,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待。”蓝静受教,“可否请大巫送我一物。我想要一个可寄托生灵的傀儡。”铃大巫摊手,“我手头上没有,通灵傀儡极其耗费心神,究其一生,我也不过做过五个。”

      “我可以等。”

      “好。”

      蓝静拔下头上的簪子,“此为信物,铃大巫做好可以此来雍州寻我,或只要大巫传信,我收到便亲自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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