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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烛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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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回家,虽说按时间来看,并没有太久,但这其中发生了太多的事,足以让颜韶认为过去了很漫长的时间。
漫长到他看到门前小盆盆花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恍惚感。
盆盆花被很精细的养着,像是每天都有人给他除草,浇水,不然这么热的天,定会是焉巴巴的一朵花。
颜府距离玉京中心很远,它就像一个被孤立的建筑群,被权力中心所孤立,也被权力更迭的波动所孤立。
好像这一夜突然变了的天,与颜府毫无关系。
颜韶没有自己走路,还是被抱在小方怀里,从小方身后看,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趴在肩膀上。
这一夜确实与颜府毫无关系,三人走过长长的走廊,路过平时颜韶爱在其中吃饭的小亭子,路过陈舟给他捉萤火虫的那棵大树下,路过潺潺溪水上红木建造的小桥,路过陈舟种的菜地。
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但少了个人,少了陈舟。
不得不说,颜韶从未像今天这么想念陈舟,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慢慢习惯王府的饭菜,王府的床和枕头时,他回到了家中,闻到了家中那股独特的家的味道,他就知道自己肯定是习惯不了王府的。
更何况,明天之后,应当已经没有阖王府了。
他和阖王徐澄那既短暂又不灿烂的政治游戏,落幕了。
颜韶是很难过的。
其实他是死了只宠物都需要缓好几天的性格,更不要说阖王算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友人之一。
就像他以前说过的,他对答应徐澄的要求,原因并不是可怜徐璟。
徐璟太小了,颜韶实在和他相处的不多,只记得他是个长得很像哥哥的漂亮雪团子,除此之外,他对徐璟并没有多余的其他感情。
但徐澄不一样。
两人是同窗,也算是半个同门师兄弟,他也是父亲走之前最爱念叨的那个人,是他在偌大皇宫之中唯一心疼的人。
所以他很难过,因为在徐澄眼里,整个王府的人加上他,都不如徐璟在徐澄心中的分量。
但他又没办法抱怨徐澄,就像徐澄说的那样,即使他登上皇位,成为那九五之尊,如果他失去了弟弟,那将毫无意义。
颜韶做错了,他错在心疼徐澄。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在他现在还不知道明天和未来会是怎么样的时候。
他很难过,这种难过到了家之后就变成了另一种表现形式,表现为他很想见陈舟,也不是说一定要亲亲抱抱,哪怕只是见个面呢。
虽然他更想要亲亲抱抱就是了。
但这个点,陈舟应该不会醒着,所以他其实也并没有想过真的要见陈舟。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如他所愿,无论是大大的与国家相关的事,还是小小的与儿女情长有关的事。
就像徐澄不会听他的话去做皇帝,就像陈舟这个点不会如他所想那样给他一个拥……
欸?
等等。
他房门口为什么会有一盏灯啊!
本来趴在小方身上软绵绵的充满困意的颜韶睁大了眼睛,眼中倒映着那盏黑夜里的灯,火光闪烁,颜韶的眼睛也闪了闪。
他从小方身上跳下来,不知道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几乎是雀跃地向那灯光跑去。
像一只见了小鱼干的猫,一只见了新鲜青草的兔子。
灯被那人举在腰间,灯笼的微黄灯光映照出那人半张脸。
其实如果按照以往颜韶的性格来说,这时候一定会质问陈舟。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
但颜韶还是变了,这几天的经历足够他改变很多东西,比如放下一部分对陈舟的怀疑。
毕竟他连徐澄都信了,还摔了个大跟头,至今不知道自己命运通向何处,所以再信一下陈舟也无所谓,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他不想做什么不解风情的人,如果陈舟真的是潜伏在他身边的暗线,那陈舟等他到现在也很不容易。
他扑进了陈舟的怀里,那灯随着主人的身体晃了晃,最后,颜韶被环在了陈舟的怀抱中。
小方默默翻了个白眼,溜达溜达走开了,小圆一副磕到了的表情,也偷偷离开了小情侣甜蜜再遇地点。
颜韶抱的很死,像是要把久别重逢的爱人揉入身体,嵌入灵魂。
陈舟把下巴贴在人的额头上,又捏了捏人的腰,说:“瘦了,难不成你去玩的地方都没有一个合口味的厨子?”
颜韶贴在人怀中,说:“都没你做的饭好吃。”
陈舟笑着说:“少爷对我评价真是高。”
颜韶松开了一点,让自己能够抬头看到陈舟的脸,看到他漂亮的眉眼与红润的唇。
颜韶踮起脚尖,被陈舟搂着腰,舔了舔陈舟的唇,细细的啄着他的嘴巴,陈舟抱他抱得更紧了,陈舟像是不满意这种舔舔亲亲的小把戏,他分开怀中人的唇缝,用舌尖撬开贝齿,一只手从腰间转移到后脑勺,摁着怀中人脑袋亲。
陈舟亲得很用力,颜韶抓紧了他衣服,一时难舍难分,跟被蜘蛛吐丝捆住了一般。
正当陈舟有些上头的想解开人腰带,又或者是想从胸口处将手伸进去时,颜韶看了他一眼。
只肖一眼,陈管事就不敢动了。
他讪笑:“食色,性也。”
颜韶说:“是这个道理没错。”
陈舟眨眨眼装无辜,说:“我没想过今天要对少爷怎么样。”
颜韶无语地抓重点:“今天?”
“对,因为少爷看起来一幅马上要哭出来的表情,我怎么可能忍心帮别人欺负少爷。”
颜韶重新趴回了人胸口处,灯笼已经摔落在了地上,它的主人没空搭理他,它的另一个主人也一样。
若是灯笼能说话现在定是要破口大骂这两个狗男男。
“我一幅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颜韶问。
“难道不是么?”
颜韶垂下了眼睛,心情复杂,他突然闷闷地说:“对,确实是快要哭出来了。”
“我可以在这里哭吗?”
陈舟手微微收紧,他的喉结滚动,瞳仁变深,他不得不承认,他好像很喜欢少爷脆弱时候需要自己的样子。
他好像被脆弱的少爷蛊惑了。
一个藏了很多秘密,握着权柄的人,如今趴在你怀中,对你说,“我可以在你怀中哭吗?”这件事,让陈舟觉得少爷非常可爱,非常值得被怜爱。
当然,陈舟知道,这只是今夜限定的少爷,明天之后,少爷或许还会变成那个“别问,问就是不知道”,变成那个不信任他,防备他的少爷,但无所谓了,至少他今晚等到现在是值得的。
陈舟说:“可以。”
颜韶趴了会儿,说:“算了,突然哭不出来了,想了想都不是什么值得哭的大事。”
陈舟说:“对我来说,只要少爷好好的回来,无论玉京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在乎。”
颜韶说:“怎么感觉你像是在暗示什么一样?你对玉京很懂吗?你对发生了什么事情很懂吗?”
陈舟看着眼前逐渐变得开心一点的少爷,说:“不懂,我一个管事懂什么玉京的事?我不过是说着玩的,怎么,少爷当真了?”
颜韶懒得理陈舟这副模样,说:“有空与本少爷开玩笑,不知道来伺候少爷我洗漱睡觉?”
陈舟把颜韶抱起来就往房间里面带,边走边说:“我的问题,我还以为少爷要与我彻夜聊天呢,原来少爷还记得自己是需要睡觉的?”
颜韶在人怀中哼哼唧唧,说:“不和说谎精聊天,没意思。”
陈舟把他放在床上,给人端了洗脚水,半跪着给颜韶洗脚,说:“嗯,我也不喜欢和说谎精说话,没意思。”
颜韶踢了下脚,飞溅起雪白水花,后者没敢还手,只把人脚丫子往水里按,说:“怎么只许少爷说我坏话,不许我说少爷坏话?”
颜韶说:“你既然喊我少爷,你就该知道为什么,下位者就要听上位者的话。”
“原来是如此。”陈舟笑了笑,似是想起些有意思的事,“既是少爷教我下位者要听上位者的话,我记住了,少爷可别反悔。”
“我反悔什么?你这人说话跟谜语人似的,让人讨厌。”
“嗯……以后少爷就知道了。”
陈舟吹灭油灯,只留下了最后一盏,漆黑的房间中,唯有他手中那盏油灯微亮。
像是在指明颜韶的方向。
颜韶穿着雪白的里衣,在床上看着陈舟,陈舟说:“那我走了,天很快就要亮了,少爷早些休息吧。”
颜韶拉住了人的衣摆,陈舟目光落在那只白皙的指节分明的手上。
油灯的火光在他脸上闪烁,他抓住了那纤细的手腕,看向了床上的人,他说:“少爷。”
“少爷是在邀请我吗?”
颜韶扭过头,说:“没有。”
陈舟松开手中的手腕,说:“那少爷早些休息。”
颜韶突然坐起来,从后面抱住了人的腰。
陈舟似是叹息般:“少爷不是说,不是邀请吗?”
颜韶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腰,说:“要来一起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