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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我在年前做了一件胆大包天的事,那就是趁深夜带着谢淑梅走出琢漪记去了市昆剧院。
我牵着做贼似的谢淑梅从琢漪记出来,沿着南石皮巷和平江街道往南走,穿过已经关了门的朴园才看到那座承载了她少女时期全部回忆的地方。
谢淑梅没了在院子里的那种精气神,她裹着披巾紧紧抓着我的一条胳膊小步跟着,对外面全然陌生的世界只剩下畏惧。
她在琢漪记一方天地生活了近二十年,而这二十年足以让整个苏州翻天覆地。
刚刚开通的地铁站,华灯初上的大型商超,热闹非凡的酒吧街,富丽堂皇的新昆剧院......每一样景致都让她想靠近又不敢。
而我在夜游姑苏的人潮中紧紧牵着她的手,用蒋婉青给的零花钱买了两张票带着她进去看戏。
谢淑梅跟我说过去的昆剧院都是木头桌椅,可以折上去的那种。而现在的昆剧院和电影院一样,换了柔软的沙发座,谢淑梅坐下时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眼中全是新奇与期待。
我们来得不巧,那天昆剧院的常规戏目是《长生殿》,不是谢淑梅唱惯的《牡丹亭》。
可她听得认真,也没有在琢漪记时的疯癫情状。
她像个优雅的贵妇人端坐在那里,情节激荡时还能跟着哼唱两句。
我不禁想如果她没疯,如果继续唱下去,现在应该也是昆剧院的老师或是领导。
她就该是这样,就该衣着妥帖,端庄温柔,一辈子注视着自己热爱的一切。
“谢江徵,好看吗?”
身边有人问我。
我看着台上的表演,自动忽略了谢君玉的话。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过来,也没有买他的票。
说实话我并不想见到他,最近他的出现总会让我难受,会让我想到谢淑梅,想到墙角探进来的那一枝桂花。
可从出琢漪记开始,他就跟着我们了,并默默地跟了一路,直到坐下来陪我们看《长生殿》开演。
我牵着谢淑梅,他护着我。
“我也想唱。”谢淑梅忽然鼓着掌道。
她的眼睛亮亮的,舞台上一折已唱完,场内掌声雷动。
她着了魔似地看向我,“江徵,我也想唱。”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这个有点冒失的请求,谢君玉已经越过我牵住了她的手。
他的侧脸隐在在昆剧院幽暗的灯光下,眉眼温柔地弯了起来,声音却掷地有声。
他笑着对谢淑梅道,“好,二姨,我们去唱。”
谢君玉有再大的本事也没办法让谢淑梅在昆剧院的舞台上唱,好在谢淑梅也不是真的要跟年轻演员抢饭碗。
她在冬季的晚风里带着我们穿过巷子去了昆剧院后面一处老礼堂,门前石顶上还刻着红色的五角星。
这是昆剧院的旧址,曾经热闹非凡。
门前专门写曲目的小黑板上空空的,只剩下一点彩色的粉笔灰。
朴园景区和新昆剧院重建以后,旧昆剧院的建筑大部分改成了职工宿舍,老礼堂则就此荒废不再开演。
我没有手表,只能估算时间差不多过了十二点,因为周边的房子都熄了灯,这条街道上也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谢淑梅抬头看了老礼堂一会儿,然后在我震惊地目光下攀上墙头,悄无声息地跳了进去。
谢君玉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对谢淑梅利索的动作很欣赏,笑得自在,“怎么样?走不走?”
我从未想过谢君玉这种家长老师眼里的超级好学生,除了跟我搞在一起以外还有这样大逆不道的一面。
他很快跟着谢淑梅攀上了墙,然后坐在墙头对我伸出了手。
我感觉自己被挑衅了。
所以没理他,我扶着瓦片自己跳了上去,然后落地追谢淑梅去了,接着听到了他在身后笑了两声。
或许因为已经没有任何价值,这间老礼堂的门没锁,我们轻而易举地推门走了进去。
里头空荡荡的,舞台已经残破塌了一边,空气里全是大颗的灰尘。
铁丝网封起的玻璃窗外不少树已经没了叶子,他们在惨淡的月光下光秃秃地伸着,像某种生物的爪子,又像是一节枯骨。
我见到了谢淑梅口中那种八十年代常见的木头座椅,也见到了昆剧院的小孩在这里探险时留下的塑料玩具。
谢淑梅穿过曾经人声鼎沸的礼堂走到了坍塌的舞台上,鞋底发出“吱呀吱呀”响声。
她静静地站在台上,闭着眼,没有急着开口。
片刻后,她像是想起什么,小跑进戏台后,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件灰扑扑的红色旧戏服披在了身上,开始轻声吟唱。
谢君玉拉着我在第一排中间坐下,一起看着舞台上沐浴在月光下的谢淑梅。
他突然侧过脸问我,“谢江徵,你想不想唱?”
/
谢君玉会唱牡丹亭。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的,也许是在琢漪记听着隔壁的唱词耳濡目染,也许是他自己有兴趣所以学了几嗓子。
总之他会唱,唱得还很好。
谢淑梅说我把蛾子看成蝴蝶那天,他靠着菱花窗,眉目疏朗,随口唱的那段皂罗袍仿佛带着勾子,勾着我走进那段游园不醒的梦。
现在他问我,你想不想唱?
谢淑梅唱的依然是《牡丹亭》,她声音婉转空灵,台上动作优雅灵巧,仿佛身边真的有园林,有春香和她的柳梦梅。
“我唱?!”我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看向谢君玉,语调古怪。
谢君玉挑眉看着我。
谢淑梅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江徵来唱,你听多了应该会唱。”
接着她像个孩子一样走下舞台,把那件带着灰尘和腐朽气味的艳红色戏服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教你。”
谢君玉笑得很开心,他已经起了身,然后牵着状况外的我走上了那座陈旧的舞台。
仿佛我们这几天的疏远荡然无存。
谢君玉会唱的远比我想象的要多,他月光下牵着我的手唱十四出的山桃犯,唱似孤秋片月离云峤,唱不在梅边在柳边。
谢淑梅坐在我原先坐的位置,眉眼弯弯的,也在跟着他唱。
我站在那儿,抓着那件不知道是谁的红色戏服,却跟哑巴似的,一句也唱不出口。
最后我在谢君玉轻声的唱词中落泪,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哭了。
我蹲在舞台上抱着膝盖哭。谢君玉拉着我站起来,眼底一样湿了一片。
他当着谢淑梅的面吻我的眼泪,吻我死死咬住的嘴唇。
而谢淑梅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哼着牡丹亭二十八出的幽媾。
我和谢淑梅仿佛都溺在一场遥不可及的大梦里。
谢淑梅在梦里想着她的青春,她的孩子,而我满脑子只有一个谢君玉。
他是庄周的蝴蝶,是汤显祖的柳生,是我的哥哥。
我们抱头痛哭,像是预知了即将醒来又不想醒来。
最后打断一切的是从礼堂门口照进来的手电灯光,照在残破的礼堂里,煞白一片。
“对不起啊警察同志,孩子高中了压力大,他二姨又是那么个状况......”
“那也不能私自进危房啊?多危险啊,这出个事街道和我们都不好办。孩子他姨生病就不多说了,可孩子看着也不小了,要好好教育啊。”
“我们明白,下次一定看好。”
“这次没什么大事儿,也没居民财产损失,跟我来做个笔录就结束吧......”
“好好好,辛苦您了。”
钱诣然在跟警察道歉,蒋婉青安抚着呆滞的谢淑梅,旁边是还没回神的我和一脸漠然的谢君玉。
往常熄了灯后蒋婉青不会来找我和谢淑梅,今天是个意外。
春节假期期间谢劲松一家要回琢漪记小住,他们现在还在从浙江回来的路上,谢君玉则是先一步跑回来找我的。
最近温度降得飞快,甚至有了要下雪的意思,夜间蒋婉青想着要给谢劲松和谭若清的房间添了一床棉被,又想到了我们和谢淑梅。
她敲我的门半天没有回应,只好去找另一侧找谢淑梅,结果她的院子也是空的。
蒋婉青当即报了警。
谢琅不顶用,她找不到人帮忙,只好联系了叶叔叔,可惜叶叔叔过年回了老家,只有钱诣然这个本地人忙前忙后地帮着处理。
最后警察在监控下看见了去昆剧院的我们,继而又看到了“翻墙”的证据。
因为是未成年人和精神病患者,且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警察口头教育后就放了我们回去。
蒋婉青一路上都没说什么,最后她站在琢漪记门口带着我们跟钱诣然道谢。
钱诣然离开前对我说要听小外婆的话,以后别带着二姨乱跑。
他是我的老师,我只能点头答应。
身侧谢君玉抱着胳膊看了蒋婉青和钱诣然一眼,没说话,神色冷冷清清的,含着道不明的意味。
不是杜丽娘的柳生,是汤显祖的柳生啊,不是扑棱蛾子,是蝴蝶啊~~~~~我发癫。
二姨妈被压迫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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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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