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鬼也要寄快递？》苏木于林

4、陷入了循环

　　孟半安心跳如擂鼓，然而思绪却异常清晰，瞬息之间便酝酿出一个策略。她果断取下花洒，旋下喷头扔在浴室门前。

　　她自嘲，说不定可以绊倒失控的女人呢。

　　当然，孟半安也就想想。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住只剩一股水流的水管，背靠着墙角以一个既能快速起身又能冲刺的防御姿态缓缓蹲下，同时将水管口微微抬起，对准门口。

　　就在孟半安做好一切准备时，房门已然破碎不堪，无法阻挡女人行进。

　　在女人在撞开门的一刹那，孟半安果断以手指压住水管口，仅留一丝缝隙，使得水柱骤然增强，如箭矢般直射向女人的双眼。

　　眼睛受到冲击，女人尖叫一声，手中紧握的刀子开始胡乱挥舞。趁其举手遮挡水柱的间隙，孟半安利用身形瘦小的优势，迅速从空隙中窜了出去。

　　趁女人还没有反应过，孟半安直奔大门而去，逃出了那压抑的房子，但孟半安不敢有丝毫停歇，毅然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电梯，一头扎进了楼梯间，拼尽全力向下狂奔。

　　背后很快就传来了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

　　女人追上来了！

　　孟半安大喘着气，边跑边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快帮我报警！”

　　“有人杀我。”

　　孟半安跑了一层又一层，始终未能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剧烈的奔跑令她呼吸困难，喉头仿佛被扼住，无论怎样努力呼吸，都感到窒息般的痛苦。

　　但是追杀就在身后，她不能停。

　　孟半安能感觉自己的腿开始疲软，好在她终于瞥见了一楼的大门。她咬紧牙关，再次提气冲出一楼。

　　甫一出门，她立刻锁定了一位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孟半安没时间多想，果断向她冲去，紧紧抓住她的衣角：“叔叔，有人要杀我，请您帮我报警！”

　　孟半安时不时回头查看女人是否追来，看男人没有回应，又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请求。

　　却不想中年男人只伸手拍拍她脑袋，咧嘴笑了:“你不是谢岩么，怎么，玩警察游戏呢？”

　　孟半安一听就知道男人不信，不打算再浪费时间解释，拔腿就跑。

　　却听女人那甜美却令人心悸的声音传来：“王哥，这孩子跟我拌了几句嘴就要离家出走，麻烦王哥帮我拦一下。”

　　话音刚落，中年男人大手一捞就将孟半安扣住了。

　　“放开我，她是真的要杀了我，她是个疯女人。”孟半安拼命挣扎，却半点不能动弹。

　　“你妈哪里像个疯女人了。”

　　对方不信她。

　　孟半安不理解，哪里不像了。

　　她扭头去看女人，却见对方倚在大门边，面上只有淡淡的疲倦，带着勉强的笑容，全然不见先前那种疯狂之态。

　　同时，孟半安发现女人有一只手藏在门内，孟半安猜测那只手里是刀。

　　这女人可真会伪装。

　　“她想杀了我，她手里有刀。”孟半安大喊，“她想杀我！”

　　却听女人苦笑，还拿出菜刀晃了晃:“正做饭呢，眨个眼就溜了。”

　　被称作王哥的中年男人笑两声，回她:“大妹子，孩子不服管教就该打，打两顿就安分了。”

　　“王哥，你再行行好，帮我把孩子送回去，我怕我拽不住她，又给跑了。”

　　王哥当下答应，孟半安直接被他提溜回了女人家。力量悬殊，无论孟半安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门一关上，刀光闪烁，孟半安眼睛一晃，最后的意识定格在女人扭曲的面庞以及高高举起的那把菜刀上。

　　*

　　又是一次失重的感觉。

　　孟半安呼吸急促起来，只觉得浑身都是痛意，但耳边砰砰作响的门证明女人正准备破门而入。

　　孟半安无暇多想，迅速按照记忆中的流程，机械般地重复着操作：摘下花洒、抛掷喷头、贴墙蹲伏，孟半安动作熟练得惊人。

　　事实上，孟半安已经被砍死四次了，每次重新回到这个小场景，时间就会往后推移一点。

　　从最初被女人质问去哪里，到试图窥探房间被女人抓住，直至她现在手持刀具。每一次重生，她能准备的时间越短。面对的情况愈发严峻。

　　孟半安很清楚，留给她的机会不多了。

　　或许再来一次，就是直接看着女人破门，然后等着女人拿刀剁了她，从此困在这该死的血色循环中。

　　孟半安当然不愿意这样的状况发生。

　　这重来的四次虽痛苦，但也不算白费，至少孟半安摸索出了一套详细的逃生方案。

　　只是对于逃脱后的去处，孟半安没有一点头绪。

　　其实在第三次尝试时，孟半安就已经成功逃脱并躲在公共厕所内安静度过一夜，然而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浴室，女人立在厨房门口。

　　躲藏一晚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在第四次的时候她又试图进警察局报警，甚至亲眼见到女人被戴上手铐，但当她过了一夜再度睁开眼睛时，她仍然身处浴室，女人正在拿刀砍门。

　　也就是刚刚。

　　孟半安大脑飞快运转，在外躲避一夜不代表男孩日后会安全，即便女人已经被逮捕，男孩或许也不能真正幸免于难。

　　难道破局的方法真的是要杀了女人？

　　孟半安心中谋算，也不是没有有这种可能性。按照时间的推移的速度，若是失败了，有很大可能还有再来一次机会。

　　况且她如今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只能一试。

　　孟半安迅速换了策略，水管依旧拎在手上，却捡了喷头砸向镜子，镜子碎了一地，孟半安寻找了一块趁手的碎片捏在手中，无所谓是否会刮破掌心。

　　说实话，这点痛比起女人一刀一刀砍在身上的痛，实在差太多了。

　　做完这些以后，孟半安将喷头摆放至原位。她动作很快，这一切全部做完也不过两分钟。

　　孟半安静待一会，女人很快破门而入，孟半安挡住水管出水口半边，水流瞬间变得强劲，女人如之前一样抬手去遮挡面部。

　　孟半安假意冲上前去，试图用镜子碎片刺向女人的眼睛。

　　女人果然上当，疯狂地挥刀砍来，孟半安及时避开，女人则正好踩在孟半安事先放置的花洒头上。

　　脚底一滑，女人重重摔倒在地。

　　多次循环中孟半安早已将女人的一举一措牢牢刻画在心底，分毫不差。

　　所以女人摔倒，是预料之中的事。

　　女人跌倒的瞬间，孟半安便扬起手中的镜子碎片，瞄准女人持刀的手腕狠劲刺去；同时，她借势在地上抓起喷头，猛力砸向她的头部。

　　女人痛得发出凄厉的嘶吼，摇摆了几下后，无力地瘫倒在地。

　　孟半安冷静地拾起掉落在地的菜刀，目光沉静地看着已然昏迷的女人，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说实话，作为一个始终恪守法律的公民，虽不能说善良到圣父，但是要杀人，她多少有点下不了手。

　　然而，正当孟半安犹豫不决之时，女人竟然从昏厥中苏醒过来，挣扎着想要夺回菜刀。

　　孟半安深知这一刻——不是她死，就是她亡。

　　孟半安紧咬牙关，颤抖着手将刀举起，狠狠往下一砍。

　　未曾想，这一刀竟砍了个空。

　　怎么回事？

　　*

　　熟悉的失重感瞬间降临，孟半安尚未适应，身体已然条件反射般行动起来。即使这样，她也仅仅是勉强赶在女子破门而入的刹那间采取了行动。

　　孟半安没有犹豫，如之前好几次一样窜了出去。

　　孟半安剧烈地喘息着，连续不断的轮回重生给她带来了难以承受的压力。

　　尽管每次重启体力都能完全恢复，但精神上的持续紧绷让她极度疲惫，大脑又开始胀痛起来。

　　她竭力回溯之前的每一个细节，剔除无效信息，逐步剖析，以期找出打破循环的关键。

　　逃离、报警、反杀都是无用功，到底怎么样才能脱离这一次循环？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孟半安不敢赌她失败了还能不能活下来。

　　当孟半安又一次冲出一楼时，她立刻绕过中年男子，并高喊：“叔，我妈找你。”

　　按照记忆，王哥会因此被绊住几秒钟，但随之而来的是女子会邀请王哥一同追她。

　　不过，孟半安宁愿多个抓她的人也要抢下这个宝贵的时间差。

　　只有这样，她才能够迅速抵达一个拐角，暂时离开女人的视野一会，为自己创造一线生机。

　　拐弯以后是一个T型路口。

　　孟半安刻意脱下一只鞋扔在右转道上，但她并未朝那个方向跑去，也没有左转，而是径直钻进了旁侧的小区楼栋里。

　　或许是浴室阻击太匆忙，女子追赶的速度比以往更快，距离孟半安也更近，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成功制造了足够的间隔时间。

　　孟半安一口气冲上二楼，扶着窗户蹲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试图借此缓解因缺氧带来的剧痛，同时用力按摩双腿，以缓和奔跑之后带来的肌肉酸软，为接下来的冲刺做好准备。

　　女人很快追来，孟半安屏住呼吸，无声地把自己隐藏在窗台下，谨慎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女人看见鞋子以后，毫不犹豫地向反方向追去，王哥倒是顺着有鞋子那条道走去。

　　无人发现她在居民楼。

　　她总算是幸运了一次。

　　孟半安正要松口气，却看见王哥抬头往她这边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