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复生的我今天也在尝试自救》千奈泠

20、咒高篇

　　伏黑惠惊骇地抬起头，目之所及，一片殷红。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掩盖了交战双方的身影，除了那急速爆发造成的空气爆破声能判断加奈千央还在战斗外，他什么都看不到。
　　这时他突然想起，前几日一年级在一起聊天时，钉崎野蔷薇说想要和大家一起出任务，虎杖悠仁也在一边附和。那时加奈千央有些勉强地笑着婉拒：“那个时候，我的战斗场面可能会比较吓人吧？”
　　面对他们对术式的追问，少女只是轻描淡写将这件事略过。

　　现在他看到了——

　　那样的伤，虽然增大了加奈千央的操作空间，可这样又能坚持多久？
　　伏黑惠持续焦虑并担忧着，却不得不因为战斗范围扩大向外撤去。少年院的主体已被完全粉碎，说不上是谁更占上风。唯一可以知晓的是——

　　“靠！老娘就知道这事还没完！”

　　“钉崎！？你怎么会…”

　　尽管头上裹了纱布，一瘸一拐，但短发少女仍旧中气十足：“你们都在这边战斗，我一个人跑掉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放心，我刚刚拿到了钉子，天河小姐也说那个笨蛋教师已经在往回赶了，所以，”
　　钉崎野蔷薇露出笑容，
　　“让我们大干一场吧！”

　　“不过，还真是大场面啊。”
　　在转过身面向战场后，这位敏锐的女孩低声说道。

　　差距太大了。即使想要插手，一时间也无从下手。
　　加奈千央和两面宿傩从地上打到空中，再狠狠坠落，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烟雾散去，双方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加奈千央浑身是血，模样狼狈又凄惨，但那双眸子里盛满战意，刀锋笔直地指向对面的人。
　　而两面宿傩可以使用反转术式，状态要比她好上太多，只是他如今面色阴沉，光看神色更像是败者，他咬着牙，几乎是将字句一字字挤出一样：
　　“好，很好，非常好！”
　　“你彻底激怒我了。想要削弱我让那小子的意识出来？那就试试看你能不能在死之前做到好了！”
　　不，不止如此。
　　在下一次更加激烈的交锋时，加奈千央想。
　　我想要试试，能不能有干掉你的可能。
　　我拒绝有这么高的威胁始终在我的身旁，所以我要试着排除掉。哪怕今天做不到，之后也可以。

　　在一开始，加奈千央就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下手毫不留情。但随着时间推移，身体逐渐变得迟钝，又有一道攻击因为身上的伤口牵动，没能及时躲开。
　　被击飞在空中，她冷静地寻找周围是否有可以缓冲的地带，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咒力。加奈千央没抵抗，被大蛇缠住，冲击力被那柔软的躯体全部吸收。
　　几乎是同时，伏黑惠结出手印，猫头鹰带着钉崎野蔷薇近身，甩出多枚钉子：“刍灵咒法!”

　　满象冲向废墟之上的两面宿傩。

　　尽管只引来那人的一瞥，但紧随其后，加奈千央站在大蛇上，高高地，将标枪投出——

　　世界安静了下来。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纹路还没从脸上消下去，虎杖悠仁坐在地上，挠头歉意地笑着，“我回来了。”

　　“你小子，也太慢了吧！”
　　钉崎野蔷薇离他最近，闻言松了口气。这个从小镇来的女孩还没对两面宿傩的诅咒产生太大的实感，笑着就要去拍他的肩膀。伏黑惠没有收起式神，但也放松不少。
　　加奈千央被大蛇放下，站在几步开外，指尖仍滴着鲜血。
　　“抱歉，伏黑，钉崎，还有加奈……”
　　虎杖悠仁脸上痛苦一闪而过。

　　“天真的家伙。”
　　随着这声嗤笑，“虎杖悠仁”伸出手，无形的刀刃直逼钉崎野蔷薇面门。

　　——

　　“叮”地一声，被另一把刀弹开。
　　不好，受伤太严重了…
　　“混蛋！住手！”
　　虎杖悠仁用力抓住自己的另一只手，几度神色变幻。

　　钉崎野蔷薇怔怔地看着加奈千央因为这一刀撞在她的怀里，唇色苍白。
　　她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伸手去拿自己的钉子。但比她更快的，是加奈千央。少女伸出手，血液构筑成笼，将“虎杖悠仁”完全包裹在内，随后，狠狠攥紧!
　　虎杖悠仁的身体想要动作，却硬生生被他自己压下。

　　那笼子还是破开了。
　　两面宿傩没用多少力，将面前越来越碍眼的女人踢飞出去。随后因为自己的阻拦没能及时追击，站在原地气急败坏：“我会杀了他们所有人，混账！”
　　“给我住手！”

　　……

　　眼前一片漆黑，有什么画面快速闪回。她像坠入无光的深海，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能随波逐流般漂荡，缓缓下沉。

　　是熟悉的死亡气息。

　　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那时，她在想什么呢？

　　加奈千央费力的思索着。

　　那个时候——

　　安德烈纪德站在她前方。织田作之助与她并肩而立。

　　“不管你能看到多久以后的未来，”
　　少女抬起刀，冷冷开口，
　　“你的未来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朋友而战斗是正确的。

　　但加奈千央很难把握那个度。可能是受过太多糟糕的目光和对待，她向来不吝于对那些真情实感关心自己的人表达善意。织田作之助是个不愿意杀人的黑手党，前杀手。他想写一本书，所以在护住孩子们之后，加奈千央想要代替对方前往mimic的据点。
　　相似的异能会造成特异点，如果织田作之助一个人去了，他会死的。
　　“你的生命不应该就此终结，织田。孩子们还活着，他们还在等你回去。”
　　“另外，我也真的很期待你的书。”

　　每当他谈起自己的理想，不论是漆黑的酒吧还是随处可见的角落，他的神情都格外坚定有力，那双眼眸里的信念熠熠生辉。
　　加奈千央不想看到自己的朋友蒙尘。但同样地，织田作之助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因为自己的缘故受到伤害。
　　还真是两个笨蛋。

　　现在…呢？
　　脑中，咖啡厅里遇到的人影闪过，有关心，担忧，也有开心，放松的时光。高专众人向她挥手，伏黑惠、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的形象逐渐出现又消失，最终，画面定格在那个一直很不着调，却意外令人感到安心的高大青年。
　　将她第一次带入咒术界，从上层那边保下自己这个不知身份立场的人，又同意自己无理的决定，一次次护住她。

　　所以，为了这份善意…

　　那种如影随形的窒息感消失了。
　　此时她的情况比四年前更要糟糕，但——

　　加奈千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着。不仅还活着，甚至还能有余力再动弹。

　　当年发生了什么，即使很想知道，也绝对在目前排不到优先级。撑起双臂，加奈千央从废墟中艰难爬起，再次和两面宿傩对上了视线。这位敌人的状况不太好，他的表情时常在冷酷嗜血和愤怒悲伤中变换。

　　“再来一次。”
　　她低声告诫自己。

　　再来一次。
　　我还能再…
　　那柄刀再一次抬起。

　　有什么人低声轻叹。
　　他说：

　　睡吧，加奈同学。等醒来就好了。
　　有冰凉的手指轻柔地按在她的颈侧。

　　于是加奈千央安心地闭上了眼。

　　五条悟把晕过去的少女交给了伏黑惠，他拦下还在战斗的钉崎野蔷薇，目光滑过三人的伤口。
　　空气冷凝了。
　　这份愤怒，毫不掩饰地展露了出来，甚至有那么一瞬，伏黑惠想要颤抖，那是面对绝对强大到无可匹敌的力量的本能反应。

　　五条悟脚步很轻，声音低沉，但足够让人听出其内磅礴的怒意：“我今天，真的非常非常生气。”
　　“所以，两面宿傩，别逃啊，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虎杖悠仁”脸上的表情多次变化，最后虎杖悠仁主动放弃了争夺身体的使用权，那些黑色的纹路变得清晰起来。
　　虎杖悠仁决定闭上眼睛，他的后悔和愤怒无法发泄，只能借五条老师的手出气。
　　我要变强，在意识模糊前，他想。

　　加奈千央在沉浮中，又想起了一些事。
　　她想起在四年前，陷入黑暗之后不知多久，她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
　　“——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那个在丛林中看到的脸庞，也再一次浮现在一段支离破碎的片段里。
　　他似乎很痛苦，但仍旧向她伸出手：“好…好…活着…”
　　加奈千央惊醒了。

　　身下的触感有些不对，她低头，发现自己正躺在锃光瓦亮的手术台上，可能是照顾活人的需求，上面还贴心的铺了一层无菌手术单。

　　“你再迟醒一会儿，我可能就只有把你切开研究查找原因这一种办法了。”家入硝子听到声音走进来，她手里正握着一把手术刀。见对方呆呆的没反应过来，挑了挑眉，
　　“开玩笑的。好了，不要占据我的工作空间了。顺带一提，如果能去把外边那个差点发了疯的家伙领走就更好了。”

　　“我好像听到硝子在说我坏话，好残酷!”

　　白毛教师不请自来。
　　他眉间还隐约有着未散去的阴霾，只是在看到她们的时候，下意识嘴角勾起弧度。

　　“虎杖同学呢？”
　　没有在校医室见到对方，加奈千央不禁多问了一句。

　　“啊，关于这件事——”

　　“其实他死掉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