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复生的我今天也在尝试自救》千奈泠

2、开端

　　安室透观察那位坐在窗边的小姐有一段时间了。

　　半个月前，作为服务员的安室透在看到一个小时第三次出现在波洛咖啡厅外边街道上的少女后，招呼了对方进店。
　　自那之后，这位小姐每日雷打不动在波洛一开门就进入店内，消磨一上午的时间，吃过午饭后再告辞。
　　有种被猫咪碰瓷了的感觉…

　　安室透摇摇头，将这种错觉排除开外。作为波本，他见过太多因为各种各样的利益来到他附近的人，在产生微妙的怀疑后，他第一时间调查了对方的身份，但那份档案过于正常，反倒有种无从下手的不适，但…
　　想着那份档案上的户籍，安室透转身，端出刚做好的食物。

　　加奈千央在发呆。
　　在她醒来之后，世界好像悄悄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更可能的是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坐在咖啡厅窗边的座位处，她出神地盯着窗外，空中有微小的，奇怪长相的生物在飘荡。经过她这么多天的观察，发现路人不知道是看不见还是司空见惯一般对它熟视无睹。
　　“这难道算是后遗症?我是不是该抽空去看个精神科做一下检查。”她低声嘟囔。
　　据说幻听和幻视会发生在精神状态病变的情况下。死而复生…姑且也会造成精神损伤?

　　“这位客人，”
　　走过来的服务生打断了她的思路。这位咖啡店招牌金发深肤，紫灰色的眼睛含着笑意，朝她走来，
　　“您的草莓小蛋糕。”
　　加奈千央疑惑地抬起头，还没问对方就先一步开口，
　　“是以我个人的名义送给您的，您已经接连来这里半个月了，但是似乎还是不太开心，我听说和陌生人倾诉有利于缓解精神压力。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我当做树洞谈谈吗？”
　　这份耀眼的外貌光是看着也让人心情舒畅，加奈千央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也太麻烦您了，安室先生，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烦恼…”
　　“怎么会，让美丽的女孩子露出笑容是服务的基本。现在也没有客人，这个，”他推了推蛋糕，朝她眨眨眼，清爽地笑起来，“就当是小小的报酬了。”
　　加奈千央想要开口，一时间又无从谈起，最终在对方鼓励的目光中避重就轻：“其实，只是对我自己和未来有些茫然。”
　　“因为一些很复杂的原因，过去的一切我都想抛到脑后，但是对未来却没有任何考虑。想要做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怎么去做...我现在一头雾水。但是，我不想再回到过去了。”
　　加奈千央神色暗了下去。如果没有选择，自然谈不上什么想要的未来。可若是飞鸟不必困于囚笼，即使它的翅膀退化，那份对天空的向往仍旧根植在骨血中。
　　而那空白的四年就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裂谷，将她的人生一劈两段，既斩断了过去，又给予新的可能性。

　　不像是在说谎，安室透心里飞快地评估。
　　“像小姐这样的年纪，其实不需要考虑这么沉重的事情的，”安室透斟酌着语句，“只是普通的去上学，和朋友一起吃喝玩乐，毕业后升学或者寻找工作，在这期间慢慢去寻找这份答案就够了，你的未来还有很长，有无限的可能性。不过说到这个——”

　　他顿了顿，还是问出来，
　　“小姐应该还是上学的年纪吧？但这么多天一直没见到你去学校，是办理了休学还是…”
　　他有些在意这点。

　　没想到女孩反倒愣住了，良久才回答，
　　“谢谢你，安室先生，但我没上过学，很多知识都是后来自己看书学到的。”
　　一旁不知道旁听了多久的小男孩倒吸一口冷气，和服务生对视了一眼，急忙追问。
　　“为什么啊姐姐，你家里人不管吗？政府呢？”
　　“我是孤儿，另外…我是横滨人。”
　　安室透适当地表现出惊讶之情，只是江户川柯南就更真情实感，他几乎是瞬间说出来“怎么会”。
　　看到这幅反应，加奈千央解释：“看来你们也听过横滨的种种负面消息——所以不用担心，那里很多事在外界看上去似乎不合理，但是在横滨却是合理的。”

　　横滨啊…
　　对面的两人脑海中一下浮现出对那个地方的印象——国中之国，一切的消息都真真假假，仅有的平和像是漂浮在云间的假象，又像是阳光下五彩斑斓的肥皂泡，一触即破。

　　“抱歉。”
　　“没有好道歉的，倒不如说真的聊天起来心情好多了，”她眨眨眼，“也不是什么不能提的过往就是了。”
　　安室透皱起眉：“我对横滨不是很了解，但那边的孩子们难道都是这样吗?”
　　“这倒也不会，横滨还是有很多优秀的教育资源的，比如说横滨市立大学不是也是偏差值很高的优秀学校吗？”

　　加奈千央想了想这么举例，“不过，我从有记忆起就在孤儿院了，虽然院长是个好人，但因为我…嗯，我比较不合群，所以小的时候就离开那里了，虽然也有一些未成年聚集起来的组织什么的，但是参加过几个，由于我个人的原因还是离开了。在那个面包和金钱比一切都重要的时候，不能给自己安全感的文章和符号对我来说是没有必要的存在。”

　　女孩大大方方地将这些展露出来，让一同聊天的两人也安下心来。江户川柯南好奇心上头：“听说横滨很神秘，姐姐知不知道什么内部消息之类的？这么说好像有点空泛，比如说，好像是七年前听说那边有一场很大的□□火拼什么的，造成了很大伤害。”
　　“七年前…”由于这空白的四年她险些没能把这件事的时间联系起来，“你那个时候还没出生吧，不过…啊，那件事啊。”
　　“我就是好奇嘛大姐姐！安室先生肯定也想知道！”

　　安室透瞥了一眼对方，不去看小男孩装模作样的拙劣演技，转眼又带上温和的笑容：“毕竟我是个侦探，对事件真相有着非同一般的好奇。加奈小姐那时候应该还小，但是如果一提到七年前就能联想起来的话，看来是很重大的事件？”

　　历时八十八天的龙头战争，一百亿的诱惑，多个势力下场博弈，死伤无数，作为横滨人怎么可能没有印象。
　　三年前的事情仍旧历历在目。
　　“非常严重的帮派冲突…爆炸、枪击，一直持续了很久。”

　　加奈千央逐渐陷入回忆。
　　她一向秉承着明哲保身的态度，但尽管如此，那次死伤的程度也远远超过了她的心理界限。异能力是血液操纵的她很容易在废墟内，爆炸后找到还有生命气息的人。即使是在那足够混乱的局势下，交火期间也有休战期，各类势力一般会趁这段时间清点人员和武器，补充食物，水和枪械弹药。作为独来独往的能力者，她并不参与斗争，只是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暗中救助无辜的平民。

　　加奈千央的异能力并不足以搬动很多受伤的孩童甚至是成人，何况她还要躲避打扫战场的其他势力，几天下去效率低到令人心烦意乱。
　　直到她发现了一个同样在搜救的青年，对方似乎是□□的底层员工，负责打扫战场，但如果仅仅说对方只是一个底层员工又不对，起码在她观察对方的时候，红棕色短发的青年也注意到了她。
　　过分敏锐的感知，及时躲避危险的身手，较差的交际能力——这人本来不在加奈千央的合作名单上。毕竟秘密意味着危险，她不想招惹危险。

　　但青年会收留战场中救出的孤儿，他素来沉默寡言，但面对那些孩子还是会笨拙地展现出温柔的一面。虽然考虑到对方的立场，自己的异能有进入高层眼中的风险，但眼见最近的交火越来越频繁，范围也越来越大，加奈千央决定赌一把。

　　那天，她朝着已经和其他成员分散开搜索的落魄青年喊道，
　　“这边!还有活着的孩子！”

　　虽然是初次合作，他们仍旧配合得很默契。青年看着老实又安静，但总是能提前感知到危险的发生，而加奈千央的能力能让她感应到哪里还有活下来的人。他们躲过了不少没拆的地雷机关，零星的流弹，甚至迟来的爆炸，从废墟里带出来一部分人，还带出来一部分遗物或者是遗言。
　　那一天体力消耗到了极限，深夜分开前，青年主动叫住她：“明天，还来吗？”
　　“…来。”

　　“织田作之助，□□的底层员工。”青年伸出手。
　　“加奈千央，镭钵街。”
　　织田作之助不由抬眼，但最终他也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咲乐就是那段时期被他们合力救出来的。小姑娘满脸灰土，受的伤不重，但家里人都在这次事件中死亡，已经没有可以收养她的近亲了。小女孩抱着织田和她的腿不放，当时加奈千央自己都自顾不暇，在两人商量后，织田作之助收养了第五个孩子，加奈千央则决定出一部分资作为孩子们的生活经费。

　　不过太宰治之后还是找上门了。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他最终似乎对上层也缄口不言，这就是后话了。

　　龙头战争最终在那场大雾后结束，□□确立了自身的地位，双黑一战成名，横滨恢复了正常，加奈千央也多了三个朋友。看上去好像知道一切的厌世少年太宰治，热心的老好人织田作之助，以及将死去的人的姓名生平和遗物收集起来上报的坂口安吾。坂口安吾知道这件事后在一次聚会中还郑重向她道了谢，说“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那些已经被抛在脑后的事如今想起来仍旧如此清晰，如同昨日，回忆不曾褪色，像是她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