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芳华》栎苏生

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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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庭给陈落的印象有些肃穆的阴暗，装修的基调和颜色都带着深重的厚实。或许是因为老夫人去世的关系，自十八岁的那场葬礼之后，陈落不曾单独进来过，和严霍东的会面都是在帮会大堂或者是议事厅，现在看来，右庭的改变不大，甚至是在尽力维持原貌。

　　一楼的摆设很简单，家具少得有些空旷，这是佣人们住的地方，严霍东的书房、睡房都在二楼，因为他的腿上有伤，不喜欢爬楼梯也不喜欢住高楼层，所以仅是二楼也安装了电梯。

　　敲门声后，来开门的是陈莲，老夫人的侄女，本是和陈落、严烈一辈的人，如今却要称为长辈，陈落躬了躬身恭敬的道：“莲姨。”这样的礼数也是很早以前养成的了。莲姨点了点头，让开身来让陈落进去，经过莲姨身边的时候，陈落闻到些许熟悉的香味，侧脸看去，她的脸孔在阴影中和老夫人有几分相似。

　　“爸爸。”陈落望了一眼背对着门坐在阴影之中的严霍东，垂下了头。

　　“你坐吧，小莲，你先出去。” 严霍东挥了挥手道。

　　看着陈莲把门关上，严霍东才开口道：“你去看过阿明啦。”

　　陈落坐在沙发上点点头，等待着严霍东的下一句话。

　　严霍东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椅子把手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宣布退位，是不是太快了。”

　　陈落有些惊异的抬头，在他的记忆中严霍东是绝不会用这种语气和态度说话的，他的用词简单明确，指示或者命令，都从无惆怅感叹之意，这寥寥数语却道出心中的凄凉惆怅，看来明叔的死提早了严霍东的衰老。

　　“你去陪陪明薇吧，我懂轼华的意思，她没了丈夫，有怨气是应该的。”说完，摆摆手道：“你去罢。”

　　陈落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严霍东的身边将手放上他的肩膀道：“爸爸，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等严霍东说话拉门走了出去，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严霍东转过身来，面色复杂，口中喃喃道：“小……”后面的那个字，轻得消失在喉中。

　　陈落走到一楼的厨房门口，看到正在煮汤的陈莲，头发服贴的盘踞脑后，拴着兰色围裙，面容沉静安然。这让陈落想起老夫人的模样，有些迷惑的沉醉。

　　“落少爷。”陈落被人惊醒，望着面前的小女仆，“烈少爷让我来看看，你谈完事情没，说他在外面等着你。”

　　“小烈？！”陈落惊讶的重复着，眼睛却朝陈莲看去，正好陈莲也在看他，目光相接，又迅速的移开了。“咳咳~~那走吧。”陈落掩饰的咳了几声，大步朝外走去。

　　出了右庭，陈落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深吸了而已口气，看着蔷薇树下所站之人，露出迷人的微笑。

　　“小烈。”

　　严烈从树的阴影中走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的别扭，走近了，才小声问：“你见到莲姐啦？”

　　陈落笑道：“小烈，跟你说过好几次，莲现在是爸爸的情人，我们都要叫她莲姨。”

　　“我不愿意。” 严烈倔强的甩头道。又问：“爸爸说了什么？”

　　“这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嘛。”陈落嘴笑得更大，却没有回答，朝左庭走去。

　　“你去哪儿？你还没回答我呢。”严烈跺脚道。

　　“我累了，回去睡觉。”

　　留下严烈一个人，满脸的愤怒。

　　陈落泡着澡盯着天花板听着钢琴曲，他有些迷惑，这是近几年来所没有过的，因为他忽然捉摸不透严霍东的想法，今天这几句话所表露的是严霍东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过的人的情感，即使是严烈，即使严霍东面对着这个很喜欢老来子，展现的仍是一贯刚强冷酷的一面。最浅显的道理，作为一个当家决不允许有人能看清自己隐藏的情绪，如此有分寸的一个人在这种时候所表露的到底是不是他内心潜藏的真实呢。不管怎么说，这一面对陈落来说，实在是太过陌生了。他拿起旁边的可乐喝了一口，甩了甩头，老爷子难道真的是要自己去接近明薇？目的呢？顺利接手明叔名下的生意？爸爸应该知道他接手后的东西要他再吐出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却仍然要他去，难道没想过严烈吗？想到这里陈落更觉得迷惑了，但即使是充满感情，从老爷子口中说出的话就是命令，必须执行，不是吗？

　　电话很合时宜的响了，陈落站起身来朝客厅走去，美丽的身体布满的珍珠似的水滴，水痕沿路散落，像极了刚从海洋上岸的美人鱼。

　　“喂？”低沉性感的声音是容易让人迷惑的，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楞了楞才道：“是陈落吗？”
　　陈落皱了皱好看的眉，打电话这样直呼他名字的人委实不多。“你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

　　陈落翻了翻白眼道：“你找我干什么？”

　　“我知道明叔是被谁害死的，想知道就给我钱。”话筒那边的声音尖锐得刺耳。

　　“我凭什么相信你？”陈落轻道。

　　“信不信随你，我在南码头，要来的话就到码头2号售票点旁边的垃圾箱里放1000块，我会想办法和你见面。”“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陈落把话筒拿在手里，怎么看，都觉得是个闹剧，有这么出来混的吗？这么没品。

　　不管怎样，陈落还是决定派人查一查，毕竟帮会里知道他客厅电话的人还真不多。

　　楼下传来开门声，陈落笑了笑，一定是那个小可爱，又给他送什么吃的上来了，他走进卧室，换了件浴袍，准备享受一下大餐。等了许久都不见小可爱上来，他忍不住，开门走下楼去，刚到楼梯口，他禁不住自咬舌头，真是好奇杀死猫啊。楼下端端站着的除了已经快要哭出来的小可爱外还有那位脾气暴躁如牛的严大少爷，他的白色衬衣上，满是了冒着热气的蘑菇汤。“好烫。”陈落低喃一句，也不知是指人还是指汤，摸摸鼻子，不情不愿的从楼梯上走下来，看着小可爱涣然欲泣的脸，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扯出笑脸道：“我说我的大餐怎么还没到呢，原来在这里啊。”他的手指着粘在严烈衣服上的一朵朵蘑菇，做出要笑不笑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瞟了瞟严烈又瞟了瞟小可爱。严烈的脸涨得通红，看他穿成这个样子，又听他这么说，以为他是洗完澡在等面前这个小男孩做“大餐。”不由得怒从心生，冷冷吐出两个字来：“无耻！”

　　“呃？什么？”陈落的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睁大眼睛看着严烈问道。

　　“我说你无耻。” 严烈重重的重复道。

　　“有什么依据吗？”陈落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无辜的看着严烈。

　　“你~” 严烈瞪着眼前的一张美脸，气道：“穿这么少到处走。”陈落暴惊：“小烈，你没发烧吧，这是我自己家也，难道要我穿盔甲吗？”问得那么一本正经的，惹得一旁的小可爱都快笑出来了。

　　说完，陈落伸出两根手指，准备去拈严烈的衣服。“你干什么？” 严烈反射性的怒吼，“别那么敏感好不好。这衣服已经这样了，不如到我房间里去换一件。”说完，还忍不住露出色色的表情。幸好严烈没看到，他正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迟疑道：“我不能回去换吗？”

　　“回去是可以，可是你忍受得了吗？”对于严烈略带洁癖的个性陈落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笑着等待严烈乖乖就范。

　　终于严烈低下头来朝楼上走去，陈落笑了，忙转身对萧箫道：“你先回去吧，不用收拾了，明天再过来，听话。”

　　“可是，”支吾了半天，萧箫还是听话的出去了，他也不愿意给陈落找什么麻烦。

　　陈落跟着严烈上楼，看他径直朝浴室走去，便笑道：“你还真是熟门熟路啊。”

　　“废话，这里的房子格局不都一样吗。” 严烈应道，声音很快就被水声掩盖了。

　　“我怎么忘了，你经常住楼下嘛。”陈落笑道，走到CD架前选了一张CD放上，悠扬的钢琴乐如月光般流泻而出，倒了两杯酒，端起其中一杯，细细品着。

　　渐渐地，视线有些模糊，在钢琴的流动中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