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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许岛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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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午夜场的电影结束,周围的人都三三两两的散去后,许岛依然靠在位子上没起来。
肖昀在家里看着他睡了一整天,晚上又陪他看了一场无聊至极的电影,今天的耐心已经即将告罄,推了推许岛的肩膀:“回去吧,周围的人都散了。”
“已经散了?”许岛迷迷糊糊的抬头,朝他伸出一只手:“拉我起来。”
肖昀微微用力,站起来后的许岛差点栽进他怀里,身体晃了晃,便朝他不走心的一笑:“你看,我站不稳了,要不你今天背我回去吧。”
肖昀仔仔细细看了看他的表情,似乎在权衡分析着什么,半晌后才答应了:“好。”
当许岛爬到他背上的时候,肖昀不自主的皱了皱眉。
两人身高相差无几,但他不知道许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了,磕人的胸肋贴上他的后背,这让肖昀不自在的动了动手臂,试图将对方抵在他后肩胛的前胸给调整一下位置。
“我很重吗?”许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没有。”肖昀背着他前往停车场,没一会儿就感觉有个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他的肩颈上,随着他的走动而一晃一晃,细软的头发扫得他的脖子痒痒的,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
肖昀目不斜视,六分钟的路程被他只用三四分钟就走完了,当把许岛放在后座上的时候,许岛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没放,把肖昀的上半身一起扯下来,两个人双双倒在后座椅上。
许岛在吻他的脸,吻完他的脸又吻他的唇,然后沿着下巴一路往下,一口咬住了他的喉结。
肖昀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滑动,没一会儿就感觉有个濡湿温暖的触感在围着他的喉结打转。
他不知道许岛在发什么疯。
但是大抵吻在喉结上的动作带着太过明显的柔软珍惜的意味,也使得他没有第一时间推开许岛的上半身。
他们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了。
吻了一会儿,许岛没有继续下去,因为是垫底的那个,他的身体被肖昀压着,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腾出手臂支着对方前胸,半开玩笑的看着肖昀道:“看来你吃的药并没有完全把你变成一个和尚。”
肖昀被戳穿身体上的反应,想着自己确实已经有许久没有发泄过了。
他也不尴尬,面色自若的支起身体回到驾驶位,点了一支烟。等这支烟吸完后,反应也消下去了,他启动车辆载着许岛回去。
残存的烟味缭绕在许岛周围,身下躺着的座椅微微震动着,时而因为车辆加速和刹车将他的身体轻微摇晃一下,窗外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一一闪过,组成一副副流动的色块,暖熏的风从窗外灌进来,带走了车里的烟味,恍惚中差点让他以为这是一个温柔的夜晚。
到家洗完澡后,肖昀睡前在浴室里多待了一阵,查看手机消息时发现肖文建傍晚就给他发了消息说今晚不回来,要住同学家,第二天才回来。
这些东西肖昀没所谓,划掉消息后他回了房间,床上的许岛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等身毛绒兔的怀里,站在床边就只能看见他露出来的半边身子。
这个毛绒兔还是肖昀买的,是他们交往第二年时送给许岛的生日礼物,许岛收到礼物后还嘲笑他的少女心,竟然给一个男人送这么粉的兔子。
可他后来的每一天晚上,除了和肖昀同床共枕的时间之外,都在抱着这只兔子入睡。
时间的流逝将这只大型等身兔冲刷出一层陈旧的岁月痕迹,那颗大脑袋上有两只乌泠泠的眼睛也失去了光彩,正无神的看着肖昀。
“你还没洗澡。”肖昀提醒许岛。
“很累,”许岛闷在毛绒兔怀里的声音传来:“不想洗了。”
肖昀无所谓,“那就睡觉吧。”
啪的一声,他把灯关上了。
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肖昀回想起车上的那个吻,觉得今晚上许岛可能不会老实,但是那动静没一会儿就熄了下去,室内回归沉寂,那个人并没有贴上来。
肖昀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神色冷淡的评估着目前的情况,最后得出一个结果,认为这场长达两个多月的拉扯似乎终于有望能够安安稳稳的落幕了。
这样很好,事情在往他所期望和规划的方向发展,肖昀闭上眼睛。
第二天许岛醒得比以往都要早很多,他抱着毛绒兔,身体四肢好像是僵住了,在醒后了一段时间里都无法动弹,直到窗外的阳光照射到床上,许岛才慢慢的抻着身体坐起来。
肖昀不在旁边,应该早就起床了。
许岛看着腿上身上一如既往,既没有好转,也没有进一步恶化的淤青,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门,看见了肖昀留在桌上的纸条。
公司突发急事,他得回去处理,估计下午才能回来。
许岛放下纸条。
这个言而无信的骗子。
可他想了想明天的日子,又决定暂时先原谅肖昀。
在换好衣服准备要出门的时候,肖文建刚好大包小包的从外面回来,和站在门口的许岛撞在一起。两人堵在门口大眼瞪小眼片刻,肖文建吐出一口浊气:“你干什么去?”
许岛往旁边让了让,语气轻快:“出去买点食材,准备明天给你哥过过生日。”
肖文建面色变了变:“你明天......要给我哥过生日?”
“对,”许岛难得看他顺眼,于是多嘴了一句:“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肖文建放下手里的东西,目光慢慢变得有些阴沉:“谁要你给我哥过生日的?”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太冲,尖锐得让人莫名其妙,许岛的好心情都没了,脸色也冷下来:“我给不给他过生日是我的决定,你管这么宽做什么?”
肖文建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冷笑,连拳头都握在一起:“许岛,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他的目光里透露出滔天的怒意,直直冲着许岛:“明天是什么日子,你敢给我哥过生日......”
许岛也火了,正要跟他吵起来,肖文建忽然大声吼了一句:“明天是我爸的忌日,你是怎么敢给我哥过生日的?!”
许岛的脑子懵了一下。
肖文建手里提的大包小包摔在地上,里面的香烛和纸钱掉落出来,“要不是因为你,因为你姑姑,我哥的生日那天也不会硬生生变成我爸的忌日,你不要跟我说你连这些事情都给忘记了,许岛!你他妈的还有没有心,在这天给我哥过生日,你是要往他的心口上插刀子吗?!!!”
许岛徒劳的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无从辩驳。
他......怎么会......
他为什么会不记得这件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肖文建看着他无言反驳的样子,冷笑一声,心里实在恨得紧,“你是怎么敢忘记的?你跟你姑姑,你们两个简直就是我们一家人的灾星!”他知道许岛的软肋,于是毫不犹豫的往上面扎着刀,恨不得能把许岛戳成筛子:“把我们家害成这个样子,还要装作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来给我哥过生日,怪不得我哥不要你,像你这种人,只会变成别人不幸的源头,你在我哥面前只能是一个罪人!”
许岛望着他憎恨的眼神,忽然呆呆的想起来,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平时在肖昀的眼里,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无论怎样,总归都不会是一个亲密的爱人就对了。
许岛几乎是有些狼狈的在肖文建的目光下夺门而出。
当坐上公交的时候,许岛犹不自觉自己的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身上散发出一种惶恐而不安的信息。
不行,不能,不应该这样,他告诉自己。
你不要先自乱阵脚。
强自镇定着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公交,许岛终于到达目的地。
是监狱。
他之前提交的申请已经通过了,原本也是要打算过来看一趟许凉芳的。
隔着玻璃和栅栏,许岛看见了许凉芳那张憔悴的脸,她似乎老了许多,右脸上有一块小小的淤青,瞧起来似乎劳累又阴沉。
许岛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深刻。
许凉芳在他的目光下皱眉,不一会儿又露出一丝细微的表情,像不怀好意,“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
“我没有给你带东西,”许岛很直白的开口:“我只是来看看你在牢里被磋磨得怎么样了。”
许凉芳笑呵呵的说:“我觉得都好,一切都好。”她知道许岛并不想让自己在牢里过得好,所以身上并未显示出颓态,而是唇角挂着一丝隐秘的笑,好像暗暗有些得意似的:“你一年都不回来看我一次,这次怎么会过来呢?是跟你那个男朋友有什么不合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对许岛这一次的探监早有准备,好像知道些什么。
许岛皱眉:“你什么意思?”
“不会吧,你那个男朋友还没和你说吗?”许凉芳笑着,目光直视他,里面有着什么让许岛不寒而栗的东西:“这也太能忍了,我都有点佩服他了。”
这句话很快激起许岛的焦躁,语气不由急了点:“你这句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啊,探监也是他自己主动来的。”许凉芳表情无辜。
许岛那种不好的预感变得很强烈,他看着许凉芳,迟疑着:“你——”
许凉芳神神秘秘的凑到玻璃上,煞有其事的说:“你真不知道啊,其实那天他来看我还给我带了东西来呢,哎,是个不错的孩子,早知道几年前就不应该那么冲动......”
说到这里她意识到自己扯远了,但是看着许岛瞪大的眼睛和脸上的表情,她心里的快意又忍不住翻涌上来,说:“两个月前他来看我时,跟我说了会儿话。但无非也就是问问他爸当年被推摔下楼梯的那些事情,他爸当年其实是被耗死的,要是能及时打个120说不定也能救回来,”说到这里,她脸上不见丝毫悔意,反而有些兴奋的小声说:“就这点子事情,在橘子里被来来去去的不知道审了多少遍了,我说都说累了,所以这次决定给他加点料。”
许岛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口里蔓延出来,他并不想继续听下去,但还是强迫自己挤出那句话,生涩的,咬牙切齿的,带着无法抑制的憎恨情绪:“然后呢?你跟他说了什么?!!”
许凉芳这时冲他笑了笑,低哑兴奋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递变得失真,却一字一句的重重擂在许岛的耳膜上:“我给他说,其实你当时也在场,还看着我把他爸推下楼梯的。”
许岛顿觉头晕目眩。
“一个年轻不学好的小混混,没能力没背景,又害怕担责,所以为了瞒住所有人,就唆使他的姑姑犯事之后不要去报警,不要打120,毕竟他爸爸那么反感你,还扬言他敢和你在一起就打断你们两个人的腿,这样一个人要是死了的话,你们想继续搞在一起应该就可以变得容易很多了,对吧?”
许岛听见自己僵硬的吐出几个字:“为了拉我下水,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但他是不会相信你的。”
“为什么不会,我觉得我说的东西很合理啊,更何况......难道你当初,真的没有这样子想过吗?哪怕是一丝丝的怨念,一点点的苗头都没有?”
许岛觉得自己的脸僵得说不出话来。
“肖宽是个严厉到接近极端的人,我相信你但凡接触过他就肯定会知道这一点。而作为被他憎恨的对象,你带歪了他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好孩子,让肖昀走上一条不归路,所以对于你这个罪魁祸首,肖宽的这个极端后面自然还要再放一个加号的......哈哈哈。”
许凉芳的笑声里带着未尽之意,不停萦绕在许岛的脑中,以至于他自己是什么时候结束探监,离开监狱的都不知道,只记得离开前许凉芳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睛。
许岛忽然觉得冷,望着外面的艳阳天,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