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回家［无限］》角宿千寒

28、风暴要塞11 火山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危险，树林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

　　陈眉被颠得发呕，小郑也好不到哪去，百里笙拖着三个残兵败将跳进了浅浅的水潭，小郑忙不迭地爬开，试探了受伤同学的呼吸，松了一口气，然后在一边蹲着开始呕吐。

　　污染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人体正常的生理代谢，所以尽管他们很久没有进食，却因为环境麻痹了相应的需求，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解决吃饭问题，小郑吐出来的都是酸水，里面没有任何食物残渣。他缓了缓，见百里笙已经找到了那块石板，用力搬开，潭水迅速被抽空，黑洞洞的通道显露出它的原形，百里笙率先走了进去，小郑背起伤员，陈眉和他相互搀扶，也走下了潮湿的阶梯。

　　通道并不很长，依然保持着静谧。这一处出口应该很久没用了，台阶上长满了青苔，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百里笙拿着手电筒照明，堪堪能够看清楚。

　　再走几步，一座密码门出现在他们面前。

　　“等等，让我来。”小郑走上前，熟练地开始操纵门上的程序，十多秒后显示屏里出现了绿色的进度条，门开了。

　　门后面骤然亮了起来，银白色的空间里有许多台显示器，凌乱的地面诉说着人们离开的匆忙，最中间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监控画面，画面上正是戚不见的脸，旁边的小框里出现了一个红发男子，一个巨大的红色警告标识覆在两个监控画面的上面，并在戚不见的框上标识出了极度危险。

　　百里笙想到什么，没有在此处停留，快速向设施正门出口移动，还好，还有一架直升飞机停在那里。百里笙向前走去，陈眉突然焦急地说:“设施被埋了炸弹！”

　　小郑在屏幕后摸索，最后干脆拿了把凳子向屏幕砸去，百里笙看了一眼直升飞机，返回来把屏幕破坏，后面果然藏着一个有倒计时的器械。

　　“小郑对机械很敏感，他在军队担任过拆弹顾问。”陈眉说:“我怀疑直升飞机里也有炸弹。”

　　设施里的人一定有人会乘着直升飞机离开，无论是技术人员还是管理人员，他们不可能跟着卫兵一起被埋在岛上。他们本可以把所有的直升飞机开走，可偏偏留下了一架，仿佛是给某些找到这里的人特意留的。

　　如果不是小郑发现屏幕后面有炸弹，看见离开希望的人一定会选择直接登上飞机。小郑擦了擦脸上的汗，在一团红蓝交杂的线里艰难地寻找最关键的那根。飞机就停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上方修了天顶。

　　百里笙一把抓住小郑的肩膀，说:“错了。”电光火石在他脑海中出现。

　　污染。

　　明明整场游戏都在强调污染，可真到用的时候他却想不起来了！

　　百里笙说:“去找污染隔离装置，关闭它！”

　　陈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始翻箱倒柜，这里的环境一直处于未污染的状态，里面的设备承受不了污染的腐蚀，只要让污染进来，就能把装置停转！

　　小郑脸白了，他看向不久前关闭的密码门，声音艰涩:“隔离装置嵌在门上，但是从内部是打不开的！”

　　“离一个小时还有七分钟！”陈眉一直在心里默数着时间，问:“找电源！”

　　小郑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狼藉，找到电源也没用，更何况这种设施一般都会把电源埋在更深的地方，他们就是把地翻过来也不一定找得到，更何况他们只有不到七分钟了！

　　百里笙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加快了脚步，小郑察觉不对，挡在受伤的同伴面前:“你要干什么！”

　　百里笙没有说话，小郑根本没看清百里笙究竟做了什么，整个人就被掀到另一面墙上，百里笙拿着那枚漆黑的石片，狠狠向下一刺——

　　“不——”

　　整座设施陷入一片漆黑，剧烈的喘息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小郑打开手电筒，看见一个断臂的怪物缓缓移过头，盯着他手中的冷光。

　　那个怪物的脸被血污浸染，但小郑永远记得那双眼睛的主人，上岛不久之后同学的防护服就破了，后来又遭到卫兵和巨蛇的打击，更不用说一直的奔波，他心里是知道的。如果不是污染程度已经非常高，他的同学根本不可能还有呼吸。百里笙没有杀死他，而是砍断了他的胳膊，将污染迅速激发。

　　室内污染浓度快速升高，设施发出了警报声，随后自动弹开天顶，眼前的景象骤然明亮。

　　小郑呆愣在原地，一个身影闪过，百里笙扯着小郑的衣领，两个人撞进正在缓缓升空的直升飞机舱里，陈眉在仪表盘上快速拨开开关，怪物向上一扑，弹跳力变得无比惊人，竟然直接扒住了飞机的边缘，力气也变得无比恐怖，几乎和飞机向上的力持平，甚至隐隐还有把飞机拽下来的趋势。

　　百里笙并没有趁手的武器，一方面他是防御型玩家，另一方面游戏里的武器产出实在太过稀少，百里笙说:“继续向上升！”他的目光锁定向上爬的怪物，手指间锋锐的矿石几乎要把他的手指割破，他只有这一枚矿石，如果游戏结算，他就算在通过率以内，也会因为没有完成主线任务而失败。

　　石片从百里笙的指间旋转而出，怪物已经双手抓住了飞机的舱门，石片结结实实嵌进了它的喉管里，漆黑的血喷涌而出，怪物发出“嗬嗬”的气音，因为充血而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小郑，矿石产生于污染，却对污染有着无与伦比的克制作用，百里笙把那个怪物踢下去，不由想起了戚不见交代的事情。

　　难道那个时候，戚不见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些事情了吗？

　　小郑愣愣地盯着掉下去的尸体，尸体砸进树林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陈眉早已泪流满面，他们放弃了太多，抛弃了太多，五个人就剩下两个人。

　　“……还有一分钟，我们要加速了。”陈眉擦去眼睛里的泪水，拉起操纵杆，机身向上起伏，迅速开始攀升。

　　他们飞过了树林，有大块大块的地方已经没有植被，倒塌的树木随处可见，贯穿岛上的河流也越来越清晰，水网将地脉罗织，落差大的地方就形成了瀑布，变成了银色的长带。火山锥越来越近，百里笙一直在舱门旁边观察，在怪物掉下去的时候舱门也脱落了，百里笙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站在舱门边，仅仅看着就让人心惊胆颤。

　　“还有20秒。”

　　百里笙的瞳孔紧缩，戚不见和断刃站在火山口，缩成两个不大不小的黑点，他说:“下降！”

　　陈眉说:“来不及了！”

　　下一秒发生了让百里笙一辈子难以遗忘的情景，此后也时常造访他的梦魇。

　　戚不见摊开身体向后倒下，火山口时不时喷涌出带着岩浆的火花，那火花点燃了戚不见的衣服，可他似乎毫无所觉。断刃也径直追着那个掉进火山的身影而去，百里笙毫不犹豫跳下了直升机。

　　就在那一瞬间，百里笙感觉自己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散发温度。在纷乱的风与近乎停止的心跳中他伸手探去，从衣服里捡到了一枚黑曜石一般的石头。

　　【主线任务已完成】
　　【任务目标:挖到最好的矿石，成为最好的矿工。】
　　【任务简介:我找到了吃掉妈妈的怪物，也找到了那座山，山里埋了一个孤独的人。】
　　【任务进度:90％】
　　【玩家排名:2/241】

　　【任务世界观矫正度:34％】
　　【任务世界观崩坏度:45％】

　　【恭喜您达成任务目标，游戏结算中——】
　　【任务评价】S
　　【贡献程度】67％
　　【综合评阶】A＋
　　【奖励物品】游戏积分共计900。

　　【欢迎回归玩家城市，您目前位于4号城市［摇篮曲］。】

　　【我方在游戏副本《风暴要塞》检测到世界线变动，副本存在环境改变，现将此游戏世界进行封存。】
　　【本场游戏最终通过人数:2】
　　【玩家已支付积分做匿名处理，玩家B、玩家Z各获得神秘碎片*1，请其他玩家再接再励！】

　　百里笙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只手捂住了脸，温热的液体从他的指缝渗出，很快变得冰冷。

　　戚不见骗了他。

　　戚不见……死了。

　　在他面前，跳下了火山，死了。

　　百里笙没能把那块黑曜石带出游戏，他几乎将手攥出了血。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穿过人群，声音冰冷:“戚不见呢？”

　　“我问你戚不见呢？”柏乐揪住百里笙的衣领。

　　百里笙放下手，露出布满红血丝疲惫的眼:“他死了。”

　　一阵剧痛从他的手指上传来，百里笙疼得一颤，柏乐面无表情折断了他的手指，捏住那截断指上的两枚戒指褪下，手指被随意地扔在地上。百里笙的手血流如注，他没有思考就对柏乐进行了攻击:“还给我！”

　　柏乐把两枚戒指取下，直接放进了嘴里，嘎嘣咬断，吞了下去，仿佛咽下去的不是会划伤食道的碎片，而是什么被人染指的心爱之物，只能用这种方式永远把它留下来。

　　柏乐看着百里笙，眼中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你的命是他给的，活的是，死的也是。”柏乐一字一句地陈述，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抬起眼皮，打量着百里笙。

　　恍若被一条毒蛇盯上，眼前这个少年面板比他低得不要太多，可百里笙却敏锐察觉到他有杀死自己的能力。

　　“未来的同伴，走吧，去救我们的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