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回家［无限］》角宿千寒

25、风暴要塞8 深潭

　　两个小时前。

　　距火山锥4000米处。

　　腥臭的蛇涎滴落，戚不见将短刀别进巨蛇的口中，挡下了它袭来的尖牙。巨蛇上下颚咬合，誓要将眼前这个渺小又自大的人类咬成碎片，褐色的蛇瞳充了血，竖线将戚不见一切为二。

　　戚不见嗅到了喉咙深处涌起的腥气，［普莉玛的憎恨］几乎已经被压弯，发出可怕的迸裂声。巨蛇一甩蛇尾，戚不见借势跳出它的攻击范围，翻身跃上它的背后，短刀毫不留情地割入它的鳞片，戚不见手上的伤口再度崩开，给了诅咒物新的加持。巨蛇吃痛想要把戚不见甩下去，戚不见浑身上下都靠短刀的支撑，将刀嵌得更深。他的手已经陷进巨蛇被割开的肉中，戚不见的脸上也被溅上了血，隐隐的疯狂充斥在他的眼角眉梢，他看着巨蛇就像在看一个死物。

　　巨蛇甩不开背上的蝼蚁，发了狂地撞击树干，尾巴横扫就是一大片树林被拦腰折断。它也不是没有左右翻滚，可那样只会让戚不见继续往它的脊柱往下剖。巨蛇快速爬行，高速移动也没有让戚不见动摇分毫，他又吐出一口血，脸色愈发苍白，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他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体温也在快速下降，巨蛇终于冲出了密林，它要跳进瀑布，把后面这个人甩掉！

　　不堪重负的短刀终于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折断，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戚不见可以看见近乎凝固的水珠，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微小血沫，巨大的影子砸进水里，冰凉的水灌进口鼻心肺，戚不见的手缓缓松开。断裂的刀向更深处下沉，都说人在临死的时候会看见走马灯，可戚不见什么也没有看到，就像飞机失事时，就像被断刃剖开心脏时，他什么都看不到。

　　巨蛇在水里非常灵活，它已经找到了那个人类，它已经等不及咬穿那个人的身体，蛇尾破开水流，向戚不见甩来。

　　细小的泡沫向上升，戚不见缓缓下落，模糊的天光构成了视野的底色，斑斓色块快速跳动着，他知道巨蛇已经卯足了力要他的命，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他的思绪变得很快，他想了一些事情，又好像什么也没想，一个影子破开水流，戚不见沉入了水底。

　　一双有力的臂膀圈住他，将气渡了过来。戚不见睁开眼睛，毫无感情的眸子扫视着这个人。红色和黑色的骰子挂在他赤裸的胸膛上，被水流带起。男人也捕捉着戚不见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喜悦，没有厌憎，有的只是一种淡漠的观察，他一向如此。

　　无情无欲的魔术师。

　　亓乌抱着戚不见躲过了巨蛇的攻击，从翻滚的泥沙中捡起了断刀，迅速浮上水面。

　　“复刻我的能力。”亓乌短促道。

　　戚不见浑身湿透，巨蛇仍在水下徘徊，它忌惮刚刚那个男人，进化出的智慧让它选择暂时蛰伏。

　　“你能存在多久？”戚不见漠然的声音还带着沙哑。

　　“我已经死了。”亓乌说:“我的存在方式是你的技能。”

　　戚不见没什么表情，注视着亓乌:“好啊。”他扼住亓乌的脖颈，说:“那就把你的全部献给我。”

　　亓乌的身形比戚不见壮实得多，上岸之后他就放开了戚不见，但戚不见还在濒死状态，身体还很虚弱，跪坐在地上，远远看去还像是被亓乌圈在怀里。戚不见的手指抵在亓乌的喉结上，压迫着他的呼吸，亓乌被迫仰头看他，戚不见垂眸，一滴水珠从他的鸦睫坠落，滴在亓乌的脸颊上。

　　“我的一切本就属于你。”亓乌有一双很特别的金色瞳孔，澄澈的虹膜近乎没有褶皱，但这双眼却不会让人感觉失去焦距，反而因为独特而让人见猎心喜，被这双眼眸注视着的时候，仿佛被一同倾注了属于它主人的一切情感，更不用说这种脆弱的角度和任人予取予夺的温顺。

　　戚不见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说:“有的时候我在想，你看到的究竟是我，还是等待着你拯救的千千万万个。”

　　亓乌的瞳孔骤然收缩，戚不见垂下了手，缓缓摩挲着他的脸颊，下一秒置于亓乌脖颈间的两指交错，扭断了亓乌的脖子。断裂的短刀摔在地上，亓乌的脸上有种莫名的神情，像是哀伤，又像是痛苦，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难过。他的身影渐渐消失，戚不见垂下目光，手心出现了两枚骰子。随着亓乌身体回归虚无，一只渡鸦却渐渐凝实，飞到了戚不见的肩膀上停下。

　　渡鸦的眼睛是淡金色的，它合拢翅膀，安安静静停在戚不见的肩上。戚不见收到了游戏提示。

　　【玩家名称：戚不见】
　　【个人称号：旧日魔术师】
　　【角色技能:1.无限魔术帽。复制他人能力，按对方信任程度刻画对方能力。除完全刻画成功的能力，其他能力视卡牌效果具有次数限制及效果。2.告死鸟·改。无形态武器，一般情况下表现为挂坠，攻击状态下可转变为任意武器形态，具体效能由掷骰子效果结算。（若玫瑰石骰点数比黑百合骰点数大，则结算玫瑰石骰的诅咒效果，若黑百合骰点数比玫瑰石骰点数大，则结算黑百合骰的抗污染效果。若二者点数相同，则随机取一效果。具体攻击数值由玩家面板进行判定。若取其中之一化为武器，则依据具体掷出点数获得加成。）注:由于此项技能由另一玩家异化而升变，为平衡游戏，单局游戏中凡使用此项能力，整个游戏副本的怪物将优先攻击您。】
　　【血量】0.1/1
　　【污染】102
　　【攻击】？？？
　　【防御】？？？
　　【技巧】？？？

　　戚不见拭去残余的水珠，巨蛇感觉到另一个人的消失，开始蠢蠢欲动。他坐在水潭边，瀑布冲刷下雾气蒸腾，戚不见掌心摊着的两枚晶莹石骰也浸入了水汽，红者滴血，黑者沉墨，戚不见突然觉得很无聊，他起身走进了潭水，半身浸入水中。

　　**

　　陈眉大口大口喘着气，他们已经在地下走了很久了，可是根本找不到向上的通道，三个伤员已经拖不了了，他们加快了脚步，小郑也越来越绝望，百里笙扛着两个人健步如飞，陈眉不禁问:“你用了基因强化剂？还是污染太严重了……”

　　百里笙问:“基因强化剂？”

　　“也是研究矿石诞生出的副产物之一，虽然产量稀少，但是很多人都想要，研究所也会留下一部分卖给政客和富商。”陈眉的声音越来越低:“只靠拨款没办法维持研究所的运转，我们要做的工作很多，必须要很多资金。”

　　几人又沉默地行了一段路，手电筒照亮了前路，偶尔会擦过旁边的岩壁，百里笙突然看到了什么，说:“等等。”

　　这里有一处干涸很久的水池，只有中间一小汪还在盛积着岩壁上滴落的水。百里笙放下两个受伤的学生，拨开了岩壁上的藤蔓。

　　“手电给我。”

　　机械的冷光打在岩壁上，照亮了不知何人的笔触。上面有很多图画，但主角大都是两个小人和一团漆黑的东西，偶尔还有一个头顶画着波浪的人，也有比较大的图画，画了很多船，还有一座被圈起来的小岛。

　　百里笙注视着那两个小人，有小人拿着圆圆的东西的，也出现了一个简笔画的杯子，上面有一个狼。两个小人和一团漆黑的生活很枯燥，但是两个小人从来没想过离开这座岛。

　　百里笙情不自禁抚上岩壁上的图案，简笔画是被人一点一点凿上去的。

　　陈眉也走过来看这面墙，不知道是谁留下了这些刻痕，但这无疑是文明痕迹，于是她没有开口催促，她向上望去，发现还有几笔被藤蔓遮住了。

　　“最上面还有。”陈眉把手电照过去，百里笙扯断了那一块藤蔓，寥寥几笔粗糙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像是被谁恶作剧似的画在最上面，又因为仓促所以刻歪了，导致嘴巴的弧度有一半往下撇，整张笑脸看起来就像在哭一样。

　　百里笙看了一会儿，小郑有些着急，突然头顶传来震动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快速移动，带起地下都尘土飞扬，有的薄弱地块更松散了，像是马上就要塌下来。

　　“是巨蛇！”陈眉紧张又绝望地说:“它在我们头顶！”

　　头上的岩层剧烈颤动着，那蛇显然是发现了地洞，想要冲破岩层跳下来。几人迅速向后退，可他们的速度哪里比得上巨蛇力量的恐怖，终于在蛇锲而不舍的撞击下一处岩层开始断裂，炫目的光毫无保留地涌入黑暗，几人都被光刺了眼睛，一个巨大的蛇头从空洞中出现，仅一个照面就向他们袭来。

　　小郑目眦尽裂，陈眉也紧紧闭上了眼睛，百里笙却死死盯着那个从天而降的影子。腥臭的气味占据了所有感官，蛇头在距离他们一米处停下，陈眉恍惚睁开眼睛，看到蛇头上杵着一把长剑。

　　不，那长剑有主人。

　　直到这时陈眉才发现巨蛇身上全是血，鳞片也所剩无几，戚不见双手撑开，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在其中缠绕。

　　蛇头整齐的从中断裂，褐色的竖瞳涣散，悬空的蛇身体抽动一下，随后彻底没了动静。

　　巨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