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文明如诗月》松鼠称大王

48、没营养的闲话

　　姜久寻总算知道女孩儿为何让蝎子电她了。

　　她将蝎子放在手中反复翻转查看，腹部由一个个精细的螺母相盘，四条腿可以旋转的角度惊人，蝎子因为身体的翻转会发出失去平衡的嗡鸣，然后伸出同样会放电的钳子。

　　姜久寻逗弄着，突然刮到了侧面的一些沟壑，她拿起仔细看，诧异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林蓝之。

　　“林蓝之？”

　　听到姜久寻发出疑问，符颀终于开口确认：“是蓝之阿咪以前做的。”

　　林蓝之带姜久寻回来并守了十年，而女孩儿的机械生物是十二年前拿到手的，期间不知道自己和林蓝之在外训练多久。也就是说，这个小小的蝎子应该是年少时的林蓝之所做。

　　年岁的气息瞬间扑到面前。

　　姜久寻想到当初林蓝之对她说的可以赎回的讲述：“你做的这只萤火虫，是用来赎回这只本该交上去的蝎子吗？”

　　“对。”女孩换成刻刀，看了一眼蝎子，“它老了，很难再传一代，就陪在我身边吧，我手里的这个新的，会在将来陪伴它的新主人。”

　　说着吹了一下木质的萤火虫，露出它平滑的断尾部，女孩解释：“这里后来可以安装一根灯丝，罩上一层玻璃罩。”

　　“一定很漂亮。”姜久寻夸赞，看着蝎子在自己手中爬着，感受到一种年轮的碰撞，自己手中的物件或许是十八岁的林蓝之一刀刀刻出来的。

　　她想自己也应该做上一个，刻上名字。

　　说做就做，姜久寻翻出细致的雕刻课程，坐在女孩儿旁边慢慢的练习。

　　科技馆内部分类非常庞杂，辅助了很多书籍，姜久寻空闲之余观看信息通信技术，菌网的描述相对较少，只有基础内容，这个确实有些奇怪。

　　她离开场馆时进来一个漂亮的少男，姜久寻记得他的名字——唐囡囡，也是成人礼上的一员。

　　少男显然并不识得她，只是叫了声阿咪便向里走去，礼礼貌貌的。

　　姜久寻思索着，打量这个少男的进程，只见他在里面的机器上输入了一些什么，将自己的守护机器人放在弹开的盒子里。

　　显然他是没有打算再做一个来延续自己守护机器人的存在，有人为之努力，也有人为之放弃，这都无比正常。

　　姜久寻回家将医疗仪器打开，沉默了一会儿，拿出了那个收集了自己记忆碎片的硕大蓝框，带去找妘晨。

　　她以为妘晨便住在那个竹屋中，去了才被告知这里是妘晨开会的地方，隔壁更是一个容纳百人的大型会议室，并不是她的家。

　　她将东西留下，写了几句笔记给妘晨，打算开始下一步的自我剖析与重生。

　　当夜，月明星稀，她抱着光灯，踩着飞行器去田里搂了一些青菜，去冻库中搜罗了冻肉，飞上山去了火锅店，在那里亲手切了肉片，洗了蔬菜，按自己的口味调制了锅底，独自一人美美吃了顿宵夜。

　　寂静的山上给人宇宙初生的错觉。

　　她开始频繁与妘晨在一起修补自己的第二世界。

　　也频频与书合相见，书合似乎在监督她，每次都会讲述让她锻炼的要求，姜久寻闲时会应允健身，她爱这具健壮有力精力无穷的身体。

　　有空了去雕刻灌输守护机器人，也将学到的裁剪勾画拿家里幼儿衣服练手，终于完成了蜻蜓样式的小机器和一件花哨的衣裳。

　　多日不见的林蓝之与她碰面，不等林蓝之开口，姜久寻率先粲然一笑：“林蓝之，我可以去你家住两天吗？我现在感觉自己充满热情。”

　　林蓝之看着她，突然有种千帆尽过的如释负重：“当然可以了，随时欢迎，要今晚去吗？”

　　姜久寻歪头坏心思的默了一会儿，看林蓝之开始想叹气，才偷笑着点点头。

　　林蓝之的家屋坐落在背靠山岩的平原地带，石材的外墙上雕刻着一些曲线。

　　院落中一半开着灿烂的花，一半零零总总什么都有，家屋的构造就像游戏中的别墅一般美丽梦幻。

　　“我们家里这些人也会抢地皮的。”林蓝之轻笑解释着院落田地的归属，“我大妈妈比我们小辈还胡搅蛮缠。”

　　说着走到一处，蹲下拿起一旁的种子，仰头看向姜久寻：“这边是我在种，你要来种一个吗？”

　　“好大的种子。”姜久寻接过来看着形状，失笑：“这不是杏仁吗？”

　　“是山杏。”林蓝之说着递过来一个小锤子，自己刨出土坑，“长得很快的。”

　　姜久寻摩挲着已经软化的外壳，不知道锤子怎么用。

　　“已经浸泡过了，你轻轻的敲打这里，”林蓝之指着种子的尖端，“裂开一点就可以种下了。”

　　姜久寻咬住舌头，手上收力一敲，完美的敲出小小的裂缝。她合不拢嘴的笑着放在土壤中，和林蓝之一起轻轻覆盖住。

　　林蓝之家中有一位姥辈，两位母辈，主事人是母辈中年纪更大的妈妈，接下来这辈便是老大林蓝之，老二林向彤，老三林橙，下面现在只有个小小的林飞星。

　　姜久寻将自己努力做出来的衣服展示在林飞星面前，心中默默期待着什么。

　　小小的林飞星望着眼前色彩乱七八糟的东西，感觉遮挡了视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林向彤看着造型奇异，边角还挂着编绳的衣服，毫不客气的噗嗤一声，接过手的时候还在忍不住笑：“很……奇特，很超前。”

　　“全妕安肯定找不到第二件！”姜久寻煞有介事的散发着自己的自信。

　　林蓝之也抿着笑：“反正飞星过两年才能穿，到时候让她自己看吧。”

　　应该是不会穿的。

　　祖母和妈妈们已经做好了饭，她们招呼的时候根本不分里外，院里的一起叫上，一家人围着家屋的空炉吃饭。

　　这里没有食不言的说法，大家会慢条斯理的吃饭，边吃边聊着一天的见闻，讲述自己遇到的困境和快乐。

　　姜久寻的融入丝滑得令她难以置信，就像自己本就是这里的一员。

　　她坐在林蓝之旁边，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分散在所有人身上，谁发言便听谁说，没有高低之分，没有任何对她额外的照顾与注视，仿佛她坐在这里就是最天然最适合的。

　　林橙讲述他抱着林飞星去摘果子，飞星虽然人小小，力气是真大，竟然撅掉了一根树枝。

　　大妈妈说她今天安排事务，发现有个众用的无人机信号消失了很多天，明天需要去找一找。

　　林蓝之也说她今天巡视领地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植物，仿佛是在惊声尖叫，说着模拟了一下表情，众人都笑，姜久寻看着她的表情也笑，平日看她温温柔柔，有问有答的，在妈妈面前也是调皮的。

　　林飞星还是在那里咿咿呀呀的仿佛唱歌。

　　姜久寻说着今日见到符颀和标有林蓝之字样的蝎子守护机器人。

　　林蓝之颇为诧异，轻笑之后解释：“可能是我十四岁的时候做的吧。”

　　“十四岁呀？”姜久寻诧异，“好棒。”

　　众人都感叹着也是缘分。

　　所有人说着没有营养的话，其她人都会认真倾听，听到有趣的事情还会互相快乐的倚靠在一起。

　　林橙追着步履蹒跚的林飞星时，栽倒在姜久寻背上，他伸手下意识的帮姜久寻揉了一下，叫了句阿姐没有道歉便继续追去了。

　　姜久寻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即便从理论上来说她不太接受，但精神上完全没有排斥。

　　这是一个性别不重要的小国度。

　　每个人都有单独的房间，林蓝之讲述着房间门口都有屏障，除非主人同意，否则没有人能进入，妈妈也不可以，只有强制危机下才允许使用破格权限。

　　“我们也有客房。”林蓝之犹豫着望着自己友人，发出真挚的长期邀请，“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作为长久的居住地。”

　　姜久寻站在林蓝之旁边，神情奇怪，她只关注今日的情况，连喉音都颤抖着发出不确定的声线：“我以为，我来你家住是想来跟你在夜间聊聊人生，看看月亮，就像闺蜜那样，而不是……换个房间睡觉？”

　　两人目光均是微微一顿，交换着各自精彩的眼神。

　　“是挺没有默契的哈。”姜久寻颓废的笑一笑，想到房间是人的私有领域，连妈妈都没有权限的地方，她确实唐突，“那我就去客房吧。”

　　林蓝之却已经转身已经打开了房门发出邀请：“你应该很好奇家屋里的样子吧？来看。”

　　柔和而均匀的灯光在门打开的刹那布满了每一个空间，操作台上有着全息界面，林蓝之只是想一想，菌网便能自动与操作台连接调节屋内的一切。

　　一眼望去应该有着五十平米左右的空间，本以为以林蓝之的性格，这里应该是极简风格，没想到东西一块一块的排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繁杂有序。

　　在角落的墙面上，还闪烁了一下健康监测的数据。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会根据身高体型做出一定范围内的调试。”林蓝之双手按在桌子上，示意姜久寻也来尝试一下，“保证最舒适的状态。”

　　姜久寻双手按在桌子边缘，她脚下地方划过一条光线，桌子便缓慢升高一些。

　　林蓝之将滑动的椅子拖过来，将姜久寻按下，椅子也自动匹配到最佳的高度，方便伏案也能保证脚的落点。

　　“我知道的，”姜久寻笑道，“我那个屋子也这样。”

　　林蓝之无奈的颔首笑一笑，或许有些紧张。

　　这是一间极繁的卧室，手稿画稿泥俑乃至做到一半的衣服都在其中。

　　姜久寻看到剪裁一半的小衣服：“是给林飞星做的吧。”

　　林蓝之点点头。

　　“家屋的建设之初采用了智能电网，可以利用光能风能，节能也高效。”林蓝之说着，一声缓慢的沉重推动声，几乎整面墙被推开露出了透明的帷幕。

　　姜久寻很诧异：“窗帘这么沉重啊？”

　　“夸张音效，”林蓝之笑着，“遮光效果比较好，有些人喜欢密闭的空间，有些人却喜欢光亮的世界。”

　　姜久寻望着外面，略微出神：“下雨的时候感觉应该不错，看着外面狂风暴雨，但屋里温暖干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