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文明如诗月》松鼠称大王

37、做一休一

　　“妕安这边，对男子们的出行没有设限，女子却麻烦一些。”林蓝之述说着。

　　“为什么对男人不设限？”姜久寻迟疑着，开始产生烦躁情绪。

　　“男子天生外向，不懂向内求，他们急躁难以静心，而且文化中本有驱逐男子的习惯，如若不愿意留在这里，留下也是枉然，所以给他们离开的机会。”

　　姜久寻明了：“出走的算是叛离吗？不可以回来了？”

　　林蓝之奇怪的看过来一眼：“当然可以回来了，妈妈在的地方就是家啊，他们可以一生都留在妕安，可以出走再回归，亦可以永远不归来。”

　　姜久寻没有想通其中的关窍，这不是出力不讨好嘛，养一群白眼狼。

　　“那女人呢。”姜久寻观察着周围不时出现的人，女子在这片土地上占有着无可匹敌的数量优势。

　　林蓝之似乎有些怅惘：“女子们一生随时都可以外出，也随时都可以回来，但也有一些小强制，一生必须最少去四个地方，并且每次在那个地方住上不少于一个季度。”

　　听起来似乎比男子的要求更严格，姜久寻顿时想起来峨眉庙宇前的那个女儿，不禁发出疑问：“这么规定，是女子们不愿意出去？”

　　“偶尔会有比较抗拒的，毕竟住在熟悉的环境，身边有熟悉的亲友，生活畅快，自然是不愿意出去适应新的社会规则，短时间是旅行，而个把月就是在认识一个新的城市，毕竟会让人感觉格格不入并有巨大的精神压力。”林蓝之说得非常笃定，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

　　姜久寻心头乍然惊醒，这是一个几乎没有战争的世界，那么所有的部落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规则，并不像第二世界中全国都已经统一大部分的事情。

　　“不过一个家庭出去度几次假，就把次数拉满了。”林蓝之点点头，“很简单的。”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逼大家去呢？”姜久寻也共情起来，“谁都喜欢待在舒适的环境中啊。”

　　林蓝之的眼眸瞬间布满了无奈，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声音叹息的解释道：“一个生态系统只有足够复杂，一代代的更替学习，不停的修补，才能适应更多的突发状况，如果所有的情况只靠想象，不去亲身经历，是无法了解其中的关窍的，女子们最后是要参与会议共同决定妕安的未来呢，不能固步自封。”

　　站在高处，姜久寻看到了更多的地貌，听着这番话心中也格外复杂，她只享受着众有的福利，却并不非常了解其中的运行。

　　飞机场在一个巨大的草场之中，边缘有着占地面积巨大的围墙建筑，机场上看得到六七台飞机，除了停在正中滑行道上的一台，另外几台都放在仅有一面能观看到的室内，用到的时候再放出来。

　　另外有一个格外庞大却又格外破败的类似战舰的飞机放在草场的边缘处，也被细心的存放着。

　　林蓝之目光复杂的在姜久寻脸上梭巡了几秒，告诉她降落的地点，两人同时落地时，一个小型的四人飞梭也落在不远处。

　　姜久寻看了一眼，只见驾驶位的人下来的速度极其快捷，林蓝之便解释道：“是定航飞行，不用人操作的。”

　　“那个多舒服啊，调一下路线，坐着就行，不比我们这个站着跑的好吗？”姜久寻表达出极大的羡慕。

　　林蓝之笑笑：“还有比这更方便的呢。”

　　“那干嘛都不拿出来用呀！”姜久寻一阵着急，林蓝之却没理她，走进机场建筑之中。

　　姜久寻一眼便见到了书合，和一个陌生女子坐在一旁讲着话。

　　这个空间内现在充满了人间的生离，与昨日接到亲人回归的互相打闹格外兴奋的不同，今日所有人都充满着柔情蜜意，姜久寻不禁心头有些戚戚，今日的体验可能不像以往那么舒适了。

　　场上出行的不少都是年轻的孩子。

　　“妈妈别担心，我会回来的。”男子握着妇人的手轻轻摇动。

　　妇人摸摸孩子的头，她的女儿在旁边默默抱着自己的妈妈。

　　要离开的女儿们身边反倒没有笼罩太过忧伤的气氛，她们更多的是一种对于未知的兴奋，对着几个妈妈们也是表达着自己的激动，而妈妈们也是言语间充满了鼓励。

　　出行的女子不止刚刚成年的，还有不少青年人和中年人，年纪最大的应当也有六七十岁了。

　　环绕她们的是姐妹和女儿们，互相拥抱着，诉说着缠绵的情话。

　　姜久寻感觉些许可悲又好笑，因为仿佛进入了婚姻的现场，对着可能永远不会回来的儿子们神伤，对着一定会回来的女儿满面笑容。

　　今日主持场面的是昨日会议中的一位老者，她敲着自己的权杖，询问着来人的进度。林蓝之在场中已经将妒河所有的人信息录入，告知了老者。

　　“所以你是在工作？”姜久寻凑近，低声询问着，她还以为林蓝之是带自己来熟悉妕安的规则。

　　林蓝之点点头：“是啊，你今天又没有分配到什么，反正闲着。”

　　姜久寻一想自己确实没有收到工作信息：“啊怎么回事，不是说要给我安排的吗？”

　　“你昨日不是已经做了一天么，今天休息啊。”林蓝之说着边看着自己臂环闪出的页面。

　　姜久寻沉吟一瞬，不确定的嗫嚅一句：“做一休一？”

　　等来的是林蓝之确认的眼神和点头。

　　姜久寻不可置信，随即望着林蓝之抱臂生闷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生：“你居然带着别人一起来工作，那岂不是会影响工作进度。”

　　“怎么不能带人啊，”林蓝之有些稀奇，“这个不需要单人聚精会神的来做啊，我往日还会带着我妹妹和女儿一起做呢。”

　　“那，那，”姜久寻纠结着眉毛，“那岂不是做得还挺开心的。”

　　“当然了。”林蓝之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不开心的话我就要去换掉了。”

　　“还能换？”姜久寻忍不住咬牙，她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把做工作和开心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是可以申请的，”林蓝之抿着唇，“但是能不能换也需要看情况，或许很顺利，或许需要等待一下。”

　　姜久寻嫉妒，她询问林蓝之：“你们那个用词，表示又羡慕又恨的，是哪个词？”

　　“你是说忮愱吗？”林蓝之卡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个词。

　　“怎么写怎么写。”姜久寻拉着她低下身子，让她在地上比划。

　　“由心而起的厌恨心疾啊。”林蓝之画了几笔，默默侧头看着姜久寻。

　　“在理。”姜久寻点点头，“竖心旁。”

　　林蓝之虽然不解，也像哄孩子一样随她去了。

　　一旁一群穿着相同制服的女人们笑闹着，互相对了下时间后，立刻挺直腰杆开始向飞机进发，制服之下，是柔韧与刚强并存的身体，个个英姿飒爽。

　　“看起来很能打的样子。”姜久寻挪不开目光。

　　林蓝之赞同的点头：“当然了，都是身体素质前列的人。”

　　姜久寻期待的目光指指自己，林蓝之绷了一下嘴：“一个能打你三个吧。”

　　“啊？”姜久寻耷拉下眼睛，又重新亮起眼睛，“那十年前的我呢？”

　　“还要提当年啊？”林蓝之的眸光染了一丝戏谑，勉为其难的说，“一对一差不多吧，难讲。”

　　姜久寻满意的勾起嘴角，那自己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战士。

　　飞机即将起飞，出走的人走出建筑，开始向飞机聚集，她们频频回头，室内的人望着自己的亲人逐渐消失在飞机入口处。

　　姜久寻看到之前和书合聊天的女人是这个飞机的机长，她穿着合体的着装，裤型顺直，平底鞋足够舒适，宽肩厚背，步伐稳健，转头时的一颦一笑散发着不可抵挡的吸引力。

　　是极致的自信。

　　在临上飞机的最终时刻，书合和她一起向姜久寻投来了一股探寻的目光。

　　姜久寻感觉到一种奇怪的熟悉和悸动，她甚至想冲过去同她交友，是慕强的心态。

　　飞机开始滑行，众人的心随着飞机的远去逐渐平稳，开始四散进入草场之内离开。

　　姜久寻走出来，被边角处的那个破败飞机吸引，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几步。林蓝之并不意外，书合也不意外的向两人聚集过来。

　　它拥有着巨大的体型，比载人的几百人客机略小，流线型的设计看起来能有效减少阻力，机身的特殊合金还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林蓝之伸手挡住了想要冲过去的书合，两人目光皆是复杂，却显然书合更加急切一些。

　　“它是坏了吗？”姜久寻突然回头，只见书合不甚开心的推开了林蓝之的手臂，她不禁狐疑，在两人脸上梭巡起来。

　　“功能上外观上坏了一些，”林蓝之接话，避开姜久寻直视的目光，错过她向飞机走去，“但内饰还大部分保存完整，可以来坐一坐。”

　　姜久寻左右打量着书合，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便转身跟着林蓝之走向飞机。

　　林蓝之扫描了瞳孔，大门上显示出了一串编号，一声咔嚓声后，大门顺利打开。

　　虽说这台飞机是坏了，但是近距离接触，姜久寻还是震惊于它的庞大与精细，机身上近观有一些摩擦的痕迹，她忍不住伸手抚摸上去，就像抚摸褒姒一样。

　　严重的地方整个机身已经瘪了进去。

　　舷梯暴露在外，看破损的样子应该是收不回去了。

　　林蓝之站在舷梯处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她望着舱门，却不上前，喉间滚动，做着深刻的考量。

　　“已经不能踩踏了？”姜久寻提问，舷梯都被斜着划掉了三分之一的体积，很难说还能保持平衡。

　　林蓝之微微侧头，没有与之对视，她迈开步子踩上去：“没有，可以上的。”

　　书合跟在两人后面，也踩上了这几层阶梯。

　　林蓝之踏进舱内后站在中央，姜久寻刚刚踩离舷梯，便听到机械的女声发出温柔的呼唤：“欢迎机长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