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河堤生灾 ...

  •   谢令仪直到回府,心中仍在琢磨张歧安提到的那句‘有人曾亲眼看到,她去过城东’。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一一排查,最终将范围缩小至一人——程惜雯。她记得,她曾化名黄三藏与程惜雯短暂见过一面。

      然而,程惜雯应当不知道黄三藏的真实身份。问题关键在于张歧安——他是为数不多知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之一。只要程惜雯在他跟前提一嘴,以他的敏锐,绝不可能猜不出来。

      想到这,她顿觉头疼,伸手揉了揉眉心。

      “对了,你前日跟我说,闻应祈回来了?”

      “对。”璞玉点头,“浮光院的人说,他是自个儿回来的,敲门的时候,还把她们吓了一跳。”

      “小姐找了他这么久,如今,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去。”

      一连三日大雨,连呼吸间都是黏腻的水汽。谢令仪懒懒散散,在府中躺的骨头都酥了,连最爱的鸭掌汤都懒得喝,“外头雨这么大,有什么好去的。”

      “那......小姐您还在生气吗?

      “不生气。”她翻了个身,面朝窗户。为了一个奴隶,有什么好生气的。

      璞玉看出她的口是心非,抿抿嘴,默默退到一旁伺候。

      谢令仪静了片刻,目光落在窗外连绵的细雨上。她确实没生气,她现在主要是愁,愁那些证据,到底会不会被送到太子手上。

      画喜神像,对外可以用不知者无罪,糊弄过去。父亲那边,称病也是个好借口。

      嗯,其实说来说去,只要张歧安他不去打搅那两个孩子,一切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如今三日过去了,外头还是无甚动静,那应当没什么事吧。

      正想着,屋外‘轰隆’又是一声雷,震得门窗微微颤动。豆大的雨滴,瞬间噼里啪啦砸在窗棂上,声势如同万马奔腾,直叫人心头一凛。风卷雨幕,从缝隙中挤入,带着湿润的冷意,叫谢令仪不由拢了拢衣袖。

      璞玉见状,望了眼外面乌蒙蒙的一片天,连忙跑去关紧了雕花窗户,又在窗沿底部用小木栓固定。

      “先别管我,把花搬进来再说。”

      这大雨毫无征兆,说下就下。张歧安上一瞬还在檐下安然坐着看案宗,下一瞬就被青石阶上溅起的雨水打湿了衣袍下摆。

      洵风远远见了,急得直跺脚,转身就往屋里跑。披风挂在内室最里头,他一边跑,一边心里暗暗叫苦。

      前儿个,公子不知跑哪去了,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晚上便发了高热,咳嗽声一阵紧过一阵,把老夫人惊得亲自赶到院中守了半宿。

      直到后半夜高热退了,才稍稍松口气。这会儿又冒雨出来,若是再病上一场,老夫人知道了,洵风觉得,自己怕是连皮都保不住。

      是以,他咬牙之下,终究还是顾不上花草,飞快地抓起披风朝外跑。

      哪知张歧安见他这样,急得连卷宗都忘了拿,直奔窗边,救回了那盘已经被雨浇的奄奄一息的栾花。如此一来,他衣袍下摆几乎湿透,湿哒哒贴在裤腿,脚下踩出的水洼一片连着一片。

      “我的公子哟!”洵风见这一幕,心里又急又气,连忙上前,一把接过他怀里的栾花,“您可别再折腾奴才了!这里都交给我,包括这花,您赶紧去暖房换衣裳!”

      张歧安被他推着拽着到暖房,临走前还不放心,一步三回头。

      直到他嘴巴又神神叨叨起来。

      “真是,也不知这花有什么稀奇的,公子整日当个宝,连睡觉都要放在床头,不准人碰。”

      “难不成,是哪家小姐送的,公子睹物思人?”

      “还是说,把你养大了,能变成人?嗯,栾花人姐姐?”

      张歧安:“......”

      他半只脚已经跨进了暖房,听到这话,背影僵了片刻,接着便像被风催着似的,匆匆逃了进去。

      等他出来,屋里果然按洵风说的,已经收拾好了。

      花被放在暖炉旁取暖,叶脉上的水珠也被仔细擦拭了干净。细小的金黄花苞,接二连三在绿叶间探出了头。挤挤挨挨,像一串串饱满紧实的小灯笼。

      案前被风雨打湿的卷宗、书画等,也被重新归置好。

      洵风正蹲在地上擦水渍,突然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捡到张信函。

      “咦,这封信,我方才不是整理好了吗,怎么又掉地上了?”

      他说着,便要拿起来看。

      谁知张歧安听他这话,面上一紧,立刻出声打断。

      “洵风,我喉咙有些不舒服,你去厨房再熬一碗药吧。”

      “可公子您不是半个时辰前,刚喝过药吗?”洵风愣了一下。

      “现在又想喝了。”张歧安面无表情撒谎。

      “好嘞。”

      洵风不疑有他,连忙放下信函。公子愿意喝药是好事,可不能耽搁了,他爬起来就往外跑。

      张歧安见他走远了,才慢吞吞移步过去,伸手将那信函捡起,目光落在封皮上,神情一瞬间变得复杂。

      他低头端详片刻,又从成堆的案卷中,找出个一模一样的信函出来。

      两封信函被他左右并排,放到书案上。两封信,封皮的印戳、信纸的颜色、甚至连折痕的角度都毫无区别,仿佛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半晌,他打开其中一封,目光久久停在某一行,面色凝重,像是在透过纸,看什么人。

      直到洵风端着药碗匆匆进来,“公子,药熬好了,赶紧趁热喝吧。”

      洵风的声音将张歧安拉回现实,他眼神微微一闪,动作利落地将信函重新折好,然后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将它扔入炉中。

      火苗倏忽窜起,张歧安盯着它,直到看到它烧得一干二净,化为炉灰,才整整衣袖转身离开。

      “前几日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啊?”洵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公子说的是城东的那群人。

      说来也是表小姐多事,去了一趟城东,回来就眼圈红红向公子哭诉,说那里的人过得多么可怜,连一口热粥都喝不上。说什么也要拿了自己的首饰去典当行,换了银子去接济他们。

      洵风在一旁听了,十分不如意。

      这种事公子岂会想不到?一月前他就已悄悄吩咐粥铺掌柜,在城东巷口,每日早晚施粥。不仅如此,他还找了几个木匠,去为那伙人修缮坍塌的房屋,所有费用均由公子一力承担。

      就表小姐那几件首饰,能撑几天?不过她此番举动,倒是博得了老爷夫人的好感。

      “回公子,都已经安顿好了。粥铺每天也在正常运作着。”

      “那......那两个孩子呢?”

      洵风了然,“公子是说,吉祥和如意兄妹俩吧?”

      张歧安抬了抬眼,算是默认。

      “嗨,他俩好着呢。”洵风放下药碗,搓着手,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有了吃的后,吉祥就不用整日带着妹妹出去乞讨了。这小子现在在家里帮父母干点杂活,日子勉强能对付过去。我就说,半大小子做这事,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不过——”

      “说重点。”

      “哎,好嘞。”

      “那小子答应我了,那天他什么人都没见到。就跟平常一样,带妹妹出去讨生活。除此之外,什么特别的事也没发生。”

      “那就好。”张歧安听完点头,“去后院备马车吧。”

      “啊?”洵风瞪着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外面这么大雨,您这是要去哪啊。若是有要紧的事,不如等雨停了再去?”

      张歧安闻言,睨他一眼,“昨日你就在说,等雨停。”

      “哈。”他悻悻摸了摸鼻子,转身灰溜溜备马去了。

      马蹄携风踏浪,在雨幕中破开一道凌厉的弧线,一路疾行至大内东华门。

      门前下马碑处的守门将见状,上前一步,就要举枪阻拦,却被同伴紧急拉住。

      “不要命了你!”同伴低声呵斥,“这可是太子的车架!圣上早有旨意,凡太子车架进宫,无需下马。咱们拦其他人的就行,懂吗?”

      “好好好。”被扯住的人一时愣住,随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心有余悸缩了缩脖子,“今日多谢大哥提醒了。”

      “哼,多长点心吧!合宫上下,就只有太子一人能享这份尊荣,你还敢拦他的车。”同伴看他一眼,又忍不住抱怨,“这雨这么大,路都滑得不行,太子车架疾驰如飞,咱们拦得住吗?闹出事来,保不齐连脑袋都保不住!”

      “是是是。”那人连声附和,余光却扫向远去的车辙,低声嘀咕,“奇怪了,这都酉时一刻了,宫门马上就要落锁,太子怎么这个时候进宫?”

      “你管这闲事作甚?”同伴白他一眼,“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有这功夫,下了值,赶紧回去补补你家那堵烂墙吧,我瞧着今日又缺了一角。”

      “嘿嘿,劳大哥您费心了。”

      两人交谈声很快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吞没,重重宫门前又恢复了宁静。

      天色渐暗,夜雨如注。太子一身墨蓝常服进了宣安殿。殿内一片寂静,只余灯花燃炸时的‘噼啪’声。

      贞元帝元坚正伏案批阅奏折,他年岁不过四十,却因多年的政务操劳,鬓边早生霜白。清灯明灭,映衬出他精瘦的面庞,眉骨高耸,剑眉入鬓,平添了几分凌厉。

      元怀英行至近前,恭谨行了一礼。

      元坚闻声,笔尖微顿,抬头看向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落到他肩头未干的雨痕时,眉头霎时拧起。

      “你身子本就不济,府里的奴才都是吃干饭的不成?竟任由你冒雨进宫!简直是胡闹!”

      元怀英心中一紧,急忙解释道:“不关府中下人的事,是儿臣执意要来,请父皇恕罪。”

      见元坚神色舒缓几分,他又道:“上次儿臣提及之事,不知父皇是否已有定夺?今日儿臣又查出了点新线索。”

      “你说的是户部藏银七十万两,工部秘而不发这件事?”

      元怀英点头,面色沉重。

      “工部尚书陈春来已经同我说了,此事你无需再插手。”

      “那还有祈福——”

      “祈福势在必行,谁也阻止不了。”

      元怀英顿时急了,他话说一半,就被元坚决绝打断。

      “可是父皇!”他心急如焚,语速不觉加快,“此等劳民伤财之举,若不甚遇上灾年,百姓如何能活?”

      “如今四海升平,海晏河清,哪来的灾年?”元坚面色不悦,挥了挥手,显然不愿再多说,“天色已晚,你今晚先在小梅坞歇息,明日再回府。”

      “父皇——”

      “报——”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一名侍卫未及通报便冲入殿内,双膝跪地,声音颤抖。

      “启禀圣上,金水河决堤,冲垮开封城外数百村庄,受灾百姓已近千余!”

      此言如同惊雷,殿内瞬间死寂。

      元怀英,元坚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敢置信。金水河再次决堤,灾年真的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河堤生灾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下一本打算写《被反派剑灵缠上了》 【心狠手辣好运Max女主×病娇腹黑人外系男主】 感兴趣的就去点个收藏叭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