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猪》别艾

15、心软的他

　　十分钟后。
　　钟侃手里拿着一堆小纸条，示意：“先抽吧。”
　　杜讱默迟疑地拿起最上面的一个，打开后表情微妙。
　　扬州。
　　游庭训干笑着抽了一个，“钟老师，你不会坑我吧。”
　　钟侃微微一笑，“怎么会，老师们下手很仁慈的。”
　　游庭训打开一看，松了口气。
　　长安。
　　谢卿卿很是干脆，瞄定最上面的。
　　江南。

　　祝识荆也随便抽了一个。
　　啧，洛阳。

　　剩下一个根本不用选。
　　呵呵，金陵。

　　钟侃开始介绍规则：“本场是对抗赛加接力赛，每个人依次说出含有特定地点的诗词，如果有人出局，那么同队的其他选手要接过淘汰选手的担子。当然也可以选择不接。”
　　“如果一个班级的所有人都淘汰，判断对面班级胜利。”
　　“特殊情况是，如果迟迟没有胜利，会根据双方最后一个选手坚持的地点个数，来判断胜利。”
　　钟侃问：“理解了吗？”
　　选手们点头的同时，担忧的目光纷纷看向许观止和权允执。
　　金陵这个地方，在诗词中很陌生啊。

　　钟侃：“那现在，比赛开始。”

　　郑笺：“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杜讱默：“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游庭训：“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楚凌微：“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黄芹献：“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谢卿卿：“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

　　祝识荆：“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宋玉舒：“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权允执：“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许观止：“金陵夜寂凉风发，独上高楼望吴越。”

　　郑笺寻思着杜牧可是扬州的代表大使，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好巧，杜讱默也是这么想的：“扬州尘土试回首，不惜千金借与君。”

　　说到长安，就是李白。
　　游庭训：“西忆故人不可见，东风吹梦到长安。”
　　楚凌微：“客从长安来，还归长安去。”

　　黄芹献：“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谢卿卿：“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祝识荆：“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
　　宋玉舒：“洛阳归客明朝去，容趁城东花发时。”

　　权允执：“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
　　许观止：“我昨金陵过，闻之为嘘唏。自古皆一贯，变化安能推。”

　　郑笺：“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杜讱默：“九江枫树几回青，一片扬州五湖白。”

　　游庭训：“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
　　楚凌微另谋出路：“去去如何道？长安在日边。”

　　台下，柳咏絮嘀咕：“楚凌微说的这句诗，有点耳熟啊。”
　　冯莱衣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语文的每日诗歌训练。
　　22年全国乙卷，王勃的《白下驿饯唐少府》。
　　柳咏絮：“……”

　　黄芹献：“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谢卿卿：“何时明朝独惆怅，杏花时节在江南。”

　　祝识荆：“洛阳城头火曈曈，乱兵烧我天子宫。”
　　宋玉舒：“洛阳赏尽牡丹春，寂寞钓台对夕曛。”

　　权允执：“金陵已芜没，函谷复烟尘。”
　　许观止：“金陵城上西楼，倚清秋，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

　　郑笺：“商胡离别下扬州，忆上西陵故驿楼。”
　　杜讱默：“无人到，寂寥恰似、何逊在扬州。”

　　游庭训：“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楚凌微：“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黄芹献：“一从恩谴度潇湘，塞北江南万里长。”
　　谢卿卿：“画楼音信断，芳草江南岸。鸾镜与花枝，此情谁得知？”

　　祝识荆：“昔在洛阳时，亲友相追攀。”
　　宋玉舒扫了他一眼，“天开地裂长安陌，寒尽春生洛阳殿。”

　　权允执：“回首金陵岸，依依向北风。”
　　许观止：“蓟门秋月隐黄云，期向金陵醉江树。”

　　郑笺无奈苦笑，坐了下来。
　　杜讱默：“扬州从事夜相寻，无限新诗月下吟。”

　　游庭训把目光投向黄芹献，黄芹献摇了摇头。
　　祝识荆敲了敲黄芹献身前的桌面，示意交给他。
　　游庭训看到后松了一口气，“先帝贵妃今寂寞，荔枝还复入长安。”
　　楚凌微思考后迅速道：“长安苦寒谁独悲？杜陵野老骨欲折。”

　　黄芹献：“破窗冷砚留不得，零落江南酒家客。”
　　谢卿卿：“秋风凄切伤离，行客未归时。塞外草先衰，江南雁到迟。”

　　祝识荆：“萧后去扬州，突厥为阏氏。女子固不定，士林亦难期。”
　　祝识荆：“洛阳才子姑苏客，桂苑殊非故乡陌。”
　　宋玉舒省事多了：“书生邹鲁客，才子洛阳人。”

　　权允执：“金陵风景好，豪士集新亭。”
　　许观止：“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

　　杜讱默：“遥传一掬泪，为我达扬州。”

　　游庭训：“闻道长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胜悲。”
　　楚凌微：“长安壮儿不敢骑，走过掣电倾城知。”

　　黄芹献：“人间暂识东风信，梦绕江南云水村。”
　　谢卿卿面无表情地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宋玉舒。

　　祝识荆：“忆君初得昆山玉，同向扬州携手行。”
　　祝识荆：“洛阳天坛上，依稀似玉京。”
　　宋玉舒看着谢卿卿，震惊道：“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
　　宋玉舒：“同向洛阳闲度日，莫教风景属他人。”

　　权允执：“适闻有客金陵至，见说江南风景异。”
　　许观止：“金陵种柳欢娱地，庾岭逢梅寂寞滨。”

　　杜讱默沉默出局。

　　游庭训：“长安二月花满城，插花女儿弹银筝。”
　　楚凌微深吸一口气，选择无奈放弃：“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黄芹献：“秋山春雨闲吟处，倚遍江南寺寺楼。”

　　祝识荆：“暮霭生深树，斜阳下小楼。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
　　祝识荆：“一罢宜城酌，还归洛阳社。”

　　宋玉舒冲许观止指了指杜讱默，许观止点头。
　　宋玉舒：“落魄江南载酒行，楚腰肠断掌中轻。”
　　宋玉舒：“洛阳正值芳菲节，秾艳清香相间发。”

　　权允执：“金陵地脉何曾断，不觉真人已姓刘。”
　　许观止：“中原乱，簪缨散，几时收？是倩悲风吹泪过扬州。”
　　许观止：“金陵六朝古帝都，古时风景今何如？”

　　游庭训咬牙：“敕书怜赞普，兵甲望长安。”
　　楚凌微：“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黄芹献：“瀼东瀼西一万家，江南江北春冬花。”

　　祝识荆叹气：“忆昔洛阳董糟丘，为余天津桥南造酒楼。”
　　宋玉舒：“今岁不归来，怕见江南信。”
　　宋玉舒：“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

　　权允执接过祝识荆的担子：“二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权允执：“金陵高忆恩门在，终挂云帆重一飞。”
　　许观止：“星分牛斗，疆连淮海，扬州万井堤封。”
　　许观止：“万里辞家事鼓鼙，金陵驿路楚云西。”

　　游庭训出局。
　　楚凌微：“长安冬葅酸且绿，金城土酥静如练。”

　　黄芹献表示自己有心无力：“江南瘴疠地，逐客无消息。”

　　祝识荆：“长安布衣谁比数，反锁衡门守环堵。”
　　祝识荆：“洛阳城东桃花李，飞来飞去落谁家？”

　　宋玉舒：“不然鸣笳按鼓戏沧流，呼取江南女儿歌棹讴。”
　　宋玉舒有点心虚：“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

　　权允执：”去年下扬州，相送黄鹤楼。”
　　权允执：“晚日金陵岸草平，落霞明，水无情。”
　　许观止：“万艘龙舸绿丝间，载到扬州尽不还。”
　　许观止：“万里辞家事鼓鼙，金陵驿路楚云西。”

　　楚凌微：“何处可为别，长安青绮门。”

　　黄芹献：“忆着江南旧行路，酒旗斜拂堕吟鞍。”

　　宋玉舒：“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宋玉舒：“齐歌卢女曲，双舞洛阳人。”

　　祝识荆：“愿枉长安日，光辉照北原。”
　　祝识荆：“洛阳旧有衡茆在，亦拟抽身伴地仙。”

　　许观止：“梅花恼人已落尽，真成何逊醉扬州。”
　　许观止：“钟山抱金陵，霸气昔腾发。”

　　权允执：“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权允执：“金陵城东谁家子，窃听琴声碧窗里。”

　　楚凌微，黄芹献出局。

　　宋玉舒：“若指远山为上阙，长安应合指终南。”
　　宋玉舒：“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
　　宋玉舒：“满目江山异洛阳，昔人何必重悲伤。”

　　祝识荆垂眸，“咫尺画堂深似海，忆来惟把旧书看，几时携手入长安?”
　　祝识荆：“俯视洛阳川，茫茫走胡兵。”

　　许观止：“试问江南诸伴侣，谁似我，醉扬州。”
　　许观止：“萧条金陵郭，旧是帝王州。”

　　权允执：“正惭海内皆涂地，来保江南一片天。”
　　权允执：“东阁官梅动诗兴，还如何逊在扬州。”
　　权允执：“地拥金陵势，城回江水流。”

　　宋玉舒坚持：“洛阳才子邻箫恨，湘水佳人锦瑟愁。”

　　祝识荆舍弃：“俯仰谬恩方自歉，惭君将比洛阳人。”

　　许观止指尖轻扣桌面。
　　“濯锦清江万里流，云帆龙舸下扬州。”
　　“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狗赌梨粟。”
　　“江南江北望烟波，入夜行人相应歌。”
　　“金陵实形胜，关山固重复。”

　　权允执眸子情绪平淡。
　　“季子正年少，匹马黑貂裘。今老矣，搔白首，过扬州。”
　　“永夜恹恹欢意少，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
　　“渺然江南意，惜与中途违。”
　　“玉树歌声移入哭，金陵天子化为臣。”

　　宋玉舒：“任向洛阳称傲吏，苦教河上领诸侯。”
　　祝识荆：“今宵帝城月，一望雪相似。遥想洛阳城，清光正如此。”

　　许观止：“人去西楼雁杳，叙别梦、扬州一觉，云澹星疏楚山晓。”
　　“说与萧娘未知道，向长安，对秋灯，几人老。”
　　“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归。”
　　“万里辞三殿，金陵到旧居。”

　　权允执：“无恙年年汴水流，一声水调短亭秋，旧时明月照扬州。”
　　“长安白日照春空，绿杨结烟垂袅风。”
　　“兰烬落，屏上暗红蕉。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萧萧。人语驿边桥。”
　　“秦淮有水水无情，还向金陵漾春色。”

　　宋玉舒有点厌弃似地垂下头，“为报故人憔悴尽，如今不似洛阳时。”
　　祝识荆：“洛阳秋日正凄凄，君去西秦更向西。”

　　许观止抬头看着对面，眼睫处落着暖色灯光。
　　“去年骑鹤扬州住，斗酒屡眠云雾窗。”
　　“长安卿相多少年，富贵应须致身早。”
　　“江南清梦入诗夜，安得一念令心降。”
　　“苍苍金陵月，空悬帝王州。”

　　权允执似有所感，抬头望过来。
　　“嘹唳塞鸿经楚泽，浅深红树见扬州。”
　　“不向长安路上行，却教山寺厌逢迎。”
　　“为报江南三二日，这回应见雪中人。”
　　“江横渡阔烟波晚，潮过金陵落叶秋。”

　　宋玉舒，祝识荆出局。

　　许观止笑了一下，眉眼柔和下来。
　　“读碑索句仍投辖，谁是扬州控鹤仙？”
　　“峨眉山月还送君，风吹西到长安陌。”
　　“赠我柳枝情几许，春满缕，为君将入江南去。”
　　“多少分曹掌秘文，洛阳花雪梦随君。”
　　“玉关道路远，金陵信使疏。”

　　台下的谢皎皎使劲摇着张惜墨的胳膊，问：“许观止一个人没事吗？他、他怎么还笑了？”
　　张惜墨无奈地跟着摇摆，“不知道啊，好好看比赛。”
　　谢皎皎松开手，委屈巴巴的，“可是、可是这局也输了的话，比赛就结束了。”
　　张惜墨揉着太阳穴，“头疼。”

　　权允执垂下眸，语调未变。
　　“才趁风樯，千里到扬州。”
　　“长安大道横九天，峨眉山月照秦川。”
　　“江北万人看玉节，江南千骑引金铙。”
　　“分符颍川政，吊屈洛阳才。”
　　“龙蟠虎踞金陵郡，古来六代豪华盛。”

　　许观止心里轻啧一声。
　　“天风送我扬州还，挂席长歌彭蠡间。”
　　“长安有男儿，二十心已朽。”
　　“江南仲蔚多情调，怅望春阴几首诗。”
　　“洛阳愁绝，杨柳花飘雪。终日行人恣攀折，桥下水流呜咽。”
　　“十年前作金陵梦，重抚栏干说旧游。”

　　权允执蹙眉。
　　“月殿不知何处在，锦帆摇曳到扬州。”
　　“礼闱新榜动长安，九陌人人走马看。”
　　“报白君，别来已渡江南春。”
　　“门前洛阳客，下马拂征衣。”
　　“风雨萧萧，石头城下木兰桡。烟月迢迢，金陵渡口去来潮。”

　　许观止声音悠悠懒懒。
　　“回首扬州才百里，画桥风月可怜渠。”
　　“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算尽不如君。”
　　“江南春色何处好，燕子双飞故官道。”
　　“适看鸿雁洛阳回，又睹玄禽逼社来。”
　　“天与宗臣忧不细，金陵千古旧长安。”

　　权允执：“自是客星辞帝座，无非太白醉扬州。”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不道江南春不好，年年衰病减心情。”
　　“直须看尽洛阳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金陵没说。
　　许观止好奇看过去，权允执已经坐下，面容冷淡。
　　这是……自动放弃了？

　　钟侃按照规矩道：“第二局，（a）班胜。”
　　“太好了！”谢皎皎松了一口气。
　　张惜墨摸着心脏的位置，点了点头。
　　“……嗯。”

　　钟侃看了看时间：“第三局比赛需要的时间有点久，挪到下午再开吧。”
　　“对第三局有意向的观众同学，可以在门口的登记处报名，针对每位参赛选手，写下自己感兴趣的词语，我们会酌情采纳。”

　　下台时，宋玉舒看着还没动的许观止，疑惑问：“许观止，你不走吗？”
　　许观止道：“我缓一会，顺便等个人。”
　　宋玉舒纳闷：“谁？”
　　许观止看着对面，笑道：“权允执。”
　　宋玉舒明智地没有多问，转身离开。